却不知道为了成为桌上这杯茶,需要费尽多少心力。
菱月沉声道:“娘娘也是明哲保身,不得已而为之。”
“你明白就好。”皇后娘娘看着菱月的眼神,陡然间又变得锐利起来,厉声道:“本宫的身边,容不下叛徒,但也同样容不下心慈手软之人!在宫里,你对别人心软,那就是对自己残忍。菱月,本宫说的话你可明白?”
菱月双膝跪地,眼里泪光闪闪,语调沉重地道:“奴婢心知自己不堪重用,今有芙蓉深得娘娘心意,奴婢也无意与其争宠。还请娘娘看在奴婢尽心侍奉您多年,不曾出过大的纰漏份上,准许奴婢继续留在您身边。”
皇后娘娘到底还是舍不得菱月的,原本还想着能够一语点醒梦中人,让菱月能够变得与自己一样狠绝,现见此情景,知道人本性难移。
悠然轻叹,伸手抬了抬,道:“罢了罢了,起来吧。”
望着菱月去给自己取红糖生姜水的背影,皇后娘娘不由有些出神。
都说宫里人心凉薄,人走茶凉。
但菱月却陪在皇后娘娘身边这么多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菱月对皇后娘娘的悉心照顾,点点滴滴之间都是真情流露,皇后娘娘自然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所以那日菱月开口建议将药量减轻,她想也没想便点头答应了。
后来沈霏虞居然有了身孕,她大发雷霆,其真实原因并非完全是因为菱月一念之间的心软,而是皇后娘娘震惊于自己对菱月的信任。
她居然因为菱月的一句话,便轻易减轻了药的分量,酿成后来的祸事。孩子后来的确还是没了,但中间的波折,到底也还是费了一番心神。
其实,后宫平日里事务繁多,宫里的女人哪个是简单的,皇后娘娘有时看着她们折腾,都替她们觉得累。
但毕竟是一宫之主,担了这个名分,自然就得负起责任来,有时经常为了处理各种琐事,整夜都不得合眼。
东宫的事,按理来说,并不需要她这个皇后去过多地操心。
但是,太子慕容默千不该万不该是琳琅的儿子,更何况慕容默似乎知道琳琅的死因,对她心怀恨意。
皇后娘娘想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慕容默六岁那年看向自己时,仿佛能喷出火的双眼。
让这样一个恨她的人成为太子,他日登上皇位,还能容下自己吗?
皇后娘娘想都不敢往下想,所以她才拼了命也要将慕容默身边的势力瓦解,她一定要让慕容默从太子这个稳稳当当的储君位置上拉下来。
只是,天公不作美,皇后娘娘一生要强,从未输过旁人什么,但偏偏在子嗣上输得一败涂地。
一开始听太医说自己不易受孕,皇后娘娘自然也是不愿相信,大碗大碗煎得极苦的药汁,眉头都不皱一下便喝了下去。
但时日长了,肚子依然没有任何响动,终于还是断了这份心思,开始一心一意地培育三皇子慕容轩。
只可惜慕容轩无心皇位,跟慕容墨也是兄弟情深,完全就听不进她的教导。
而她,也是真的将慕容轩视若己出,自己心里头的那些肮脏心思,对慕容轩也是瞒得死死的,唯恐让他也敌视她。
她这个皇后娘娘,做得委实不易啊!
小腹隐隐作痛起来,算起日子,应该再过一两日,便是葵水的日子了。
皇后娘娘拿过内务府交上来的帐薄,开始翻阅起来。如今是八月份,再过不了几月宫里又要做新衣了,这又是一大笔开支,得好好算算才是呀!
相府,此刻人声鼎沸,热火朝天。其热闹程度,可与烈日媲美。
到底是嫡亲的女儿,其婚嫁,是比沈霏虞当日作为太子妃出嫁要更为隆重繁华。宾客友朋,座无虚席。就连皇上,也赏脸来相府参宴。
但这热闹,也仅仅只限于白日的宴席上,犹如昙花一现般短暂。
当夜色初降,丫鬟将喝得酩酊大醉的秦驸马搀扶进新房,然后退下的时候,房间里便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
红烛点得再亮又能如何呢?
双囍字剪得再好又能如何呢?
新娘打扮得再美艳不可方物又能如何呢?
到底还是如空谷幽兰,静默着芬芳,无人愿驻足观赏。
红烛垂泪,眼看着一寸一寸地短了下去,沈长笙却趴在桌上睡着了,发出均匀而沉重的呼吸声。
大红盖头下,沈可人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因为漫长的等待快要风干成化石了,两行清泪顺着精致妆容的脸一路滑下。
听到房间里传来的呼吸声,沈可人轻叹口气,颤抖着双手自己揭下了头上的红盖头。
呵,新婚之夜,新娘子的盖头却是自己揭下来的。这要是传了出去,怕是会成为全京城人闲茶饭后最好的谈资了。
但沈可人知道,这还不过是开始而已。
自己执意嫁给了他,就必须要做好受冷落的准备。苦笑了下,抬起手抹干净了脸上的泪,走到沈长笙身边,伸出手推搡着他道:“醒醒,醒醒呢。”
如何会醒,本来就是蓄意灌醉自己的,喝了那么多酒,一杯又一杯,来者不拒地仰首见底。
旁人都只当是他娶了相府千金心中得意,却不知那一杯一杯的酒灌下去,不是甜蜜,却是哀愁。
沈可人也知道自己眼下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停下继续推搡的举动,改而搀扶着沈长笙往榻上走去。
明天早上,会有丫鬟进房间来服侍,到时倘若让人看见沈长笙趴在桌上睡了一夜,恐怕又有许多流言蜚语了。
替沈长笙除去鞋袜衣裤,紧挨着他躺下,沈可人心跳如鹿撞。
成亲前一晚,丞相夫人拿过一本书给沈可人看,上面图文并茂,说的就是床笫之事。
沈可人偏头看向沈长笙,他纵然睡着闭着眼,然浑身的气度却依然能从眉宇之间窥见。她忍不住红着脸,凑过去偷亲了沈长笙一下。双手,也情不自禁地轻轻环绕住沈长笙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