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姑娘,您可以跟奴婢说句实话吗?”兰儿盯着芙蓉的眼睛问道。
芙蓉却仿佛是被人踩到痛脚般,一下子跳了起来,大声喝道:“你想知道什么实话,你想知道什么!怎么,连你也倒戈相向了,想在这里诱导我让我承认我在药里动了手脚,然后去太子跟前作证邀功吗?”
“芙蓉姑娘,奴婢对您是怎样的,您心中应该是最清楚的。只是这件事,所有的矛头都是指向我们的。奴婢跟您一直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荣辱与***婢怎样都是不会出卖您的。奴婢只是想知道这件事情的始末。”兰儿拉着芙蓉的手,哭着道。
芙蓉去一把甩开兰儿的手,怒道:“滚,滚开!”
“芙蓉姑娘,您去哪?”兰儿看着大步往房外走去的芙蓉,忙大声问道。
可芙蓉却不搭理她,反而脚步迈得又大又快。
孙福跑到书房门口时,已经是气喘吁吁。
慕容墨正在为夏书杭平冤一事起草文书,打算明日早朝呈给皇上。骤然看见孙福这般跑进来,如老牛般喘着粗气,吓了一跳,问道:“发生什么事了,看你跑得命都不要了一样。”
“太子妃……太子妃小产了!”孙福咽了口口水,面色稍稍恢复正常,终于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慕容墨怔了怔,随即桌上的文案被他横扫在地,尔后整个人如一阵旋风般快速跑了出去。经过孙福身旁,那阵风力让孙福的眼睛都睁不开。
太子妃小产了,小产了。
小产了。
此时此刻,慕容墨的脑海里充斥的只有这三个字。他不信,不信上天会如此残忍地对待他。他跟霏虞的孩子那么健康,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夭折呢?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孩子一定还在,只是他太调皮了,在跟他们闹着玩。
孩子会没事的。慕容墨在心里不断地安慰自己。
然不知为何,脚下的步子非但没有因此慢下半分,反而越来越快,越来越快。跑到沈霏虞房门口时,门紧闭着,慕容墨轻声唤道:“霏虞,霏虞……”
没有人回答,但是房内却有嘈杂声,还有呜咽的哭泣声……
各种各样的声音交叠重合在一起,宛如迷雾森林的花草树木般,统统都是如此地不真切。看不透,也听不懂。
慕容墨抬脚,怀着复杂的心情,正准备推门进去,突然一个宫女捧着鱼洗步履匆忙神色慌张地走了出来。因为焦急,慕容墨伫在门口,她也没发觉,将水泼在地上,然后又往水房那边跑去。
慕容墨只觉得全身都发冷,回头看着宫女刚刚泼水的地上,分明有一滩红色的水迹,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是血腥味!
慕容墨再也无法淡定,加快步子走了进去。
房间里,沈霏虞躺在床上,她的中裤已经被春菊褪下,整个下体都裸露在空气里,那种生疼生疼的感觉始终紧紧地攥着她的心神。呼吸间,都是拉扯般的痛。
温太医给她把脉过后,便喂她吃了三颗药丸。她什么都没问,张嘴便吞了下去。事情走到现在这一步,她只觉得自己都像是一具行尸走肉。
下体仿佛小溪流般,源源不断地往外流着血,两腿之间一片温热的感觉,有什么东西也随着那血在逐渐流失。春菊跟竹心正在不停地用毛巾,为她拭去那些血迹。
沈霏虞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孩子,化成了身下的一滩血迹,就觉得心痛如绞。死死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嘴唇都被咬破,口腔里充斥着血腥味。两眼大张着,却没有焦距,什么都看不见。
“温太医,太子妃她还是在不断地流血,怎么办啊?”春菊不停地用温热的白毛巾给沈霏虞擦下体,可是水都换了两盆了,血却还是在流。
温太医站在珠帘外,背对着里间,听到春菊这般说,长叹口气道:“春菊,你拿一块热毛巾敷在太子妃肚脐眼上,再找个人去将田七捣成粉末泡水喂太子妃喝下去。要快!”
“霏虞……”
听到声音,温太医抬头看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自己跟前的慕容墨,忙跪下道:“臣参见太子。”
“霏虞她怎么样了,她怎么样了?”慕容墨在外间已经站了有一会儿,方才春菊的话他都听见了。流了那么多血,孩子必然是保不住的了。他如今,也不再奢望孩子能保住了。他只希望霏虞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
“我已经尽力了,但是孩子留不住了。”温太医见慕容墨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底也生出一种恐惧感。站在自己跟前的毕竟是太子,他一句话,就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我是问你,太子妃,太子妃怎么样了?”慕容墨嘶哑着声音问道,他伸手去挑那珠帘。
“太子,您不能进去!”里面的场景温太医虽然没看见,但是却也能料到场景有多血腥。这一幕,是万万不能让太子看到的。于是,伸手紧紧地抓住慕容墨的衣摆。
“滚开!”可是慕容墨却看也不看他一眼,抬起脚便把他踢得趴在了地上,伸手用力一拽珠帘,线断了,珍珠一颗颗地全在脚底下滚散开来。
清脆的声响惊动了房里的人,春菊抬眼看见慕容墨,吓得连忙扯过一旁的锦被将沈霏虞的身体盖住,然后在沈霏虞的耳边轻声道:“太子妃,太子来了。”
可沈霏虞却恍若不觉,眸子依然那么空洞,无神的眼里一片苍茫渺然。
“太子……”春菊看着一步步接近的慕容墨,心里慌得不知该如何做。
“退下,都退下!”慕容墨大声喝道。
那些进来帮忙的小宫女一时之间全部跑开了,房间里只剩下手里拿着被血染红的毛巾的春菊,以及正在使劲捣田七的竹心。
空气中,那么浓厚的血腥味。
慕容墨的眼眸定定地锁住床上的人儿,她发髻散乱,神情疲惫,那双大大的向来灵动的眼,里面也只余下无穷无尽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