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墨轻笑着放开她,看着沈霏虞乖乖地坐下后,这才跟着坐下,双手一摊,道:“这下,总可以说了吧?”
“嗯。”
沈霏虞仰起脸,笑容如白雪融尽过后的草原,道:“以后,您可以以后尽量不……”
“我说了多少遍了,在我跟前,不要您啊您啊地说话,直接说你便好。你我是夫妻,平起平坐,不需要讲究那么多礼节。”
沈霏虞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慕容墨生生打断。
沈霏虞咬了咬牙,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接着刚才的话说道:“太子,以后你可以尽量不要来……”
“哎呦……”
慕容墨突然叫道。
沈霏虞被吓了一跳,忍着被人接二连三打断话的极度不快,关心道:“你怎么了?”
“疼。”
慕容墨好看的剑眉拧成了一条线,从牙缝里挤出了这么一个字。
沈霏虞却是憋着笑,险些憋成内伤。
平素分外严肃,从未给过你好脸色的人,此刻突然卸下所有防备,像个小孩一样在跟前叫疼。
这画面,别说亲眼所见,即便是想想,也让人忍俊不禁。
可偏偏这人,是沈霏虞惹不起的人。
因此,再想笑,也得生生憋住。
然后装作很担忧的样子,在他身旁轻声问道:“哪里疼啊,好些没?”
她才刚凑近,便觉得腰间一紧,随着脚底一空,整个人便已经坐到了他的腿上。
“这里疼。”
慕容墨拉住沈霏虞的手,牵引着放到心口,闭上眼低低道。
沈霏虞挣脱开,屈起手肘正准备朝他心口撞去,见他舒展开来的眉头再度皱起,蓄势的手又无力地放下。
慕容墨似乎很满意沈霏虞的表现,笑容如雨后初霁的天空,道:“你刚才不是有事要跟我商量吗,说吧,是什么事?”
沈霏虞别过头去,淡淡地道:“被你这样打岔,已经忘了。”
“忘了?”
某人没有丝毫歉意,反而贴近沈霏虞,在她脸上绯红一片的时候,偷偷亲了下她的脖子,道:“既然忘了,那么就证明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也不必逼着自己去想了,反正来日方长,往后你要跟我商量的事可多了去了。”
沈霏虞轻轻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
其实,她根本就没有忘。
她想要说的,就是让慕容墨以后尽量不要来找她。
可是他孩子气的举动,却忽然让她不忍心说下去。
明明知道这一切可能都是自己在自作多情,可却还是不忍心说出可能伤害到他的话。
沈霏虞按住自己的胸口,在心里默默地问道:他对你轻轻一笑,便能令你忘记那么多眼泪聚成的痛吗?
“你在想什么,想我吗?”
慕容墨捉住沈霏虞的手,另一只手覆上沈霏虞的眼睛,她的长睫毛在他掌心跳跃颤抖,仿佛蝴蝶振翅飞翔般。
眼前一片迷雾,什么都看不清,因此,听觉也就变得格外灵敏。
沈霏虞听见自己的声音,冷淡淡地在空中盘旋,“我只是想起我的父母。”
“过去的已经过去,你又何必执着不放呢?”
慕容墨叹息着道。
沈霏虞却是一怔,按理来说,在他的认知,她的父母是丞相夫妇才是。
丞相夫妇如今都健在,他又怎么会冒出这样一句不合情理的安慰之词?
沈霏虞犹在疑惑之中,慕容墨却已经紧紧地把她抱入怀中。
很用力地抱着,仿佛是要拼尽全身力气般。
沈霏虞感觉自己的骨头随时会被压得粉碎粉碎,胸口窒息地在某一瞬间让她有种会死去的感觉,可她却舍不得推开。
她不得不承认,她喜欢这样用力的拥抱。
只有这样,她才能相信慕容墨心中有她。
至少,有那么一点点,是在乎她的。
“太子……”
她低低地唤道。
慕容墨看着怀中像雪花般美丽、也像雪花般脆弱的女子,脸上扬起一抹温煦的笑容,道:“叫我墨,便好。”
“墨?”
沈霏虞皱了皱眉。
慕容墨却开心地笑了起来,点头道:“是的,是墨。我叫慕容墨,从今以后,你就唤我墨。”
沈霏虞只觉得自己在做梦,一向那么高高在上冷酷无情的太子,居然会要求自己叫他墨?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芙蓉都从未这样开口唤过。
这,算是他给予自己的特权吗?
可是,这又算什么呢?
沈霏虞心中刚刚升起的喜悦之情,立刻被压制了下去。
是呀,这又算什么呢?
他跟她之间,尚有那么多误会没解释清楚;
他跟她之间,还有那么多秘密没有说出口;
他跟她之间,除了纠葛以外其他的一切都不过是假的!
她的身份是假,他的柔情是假!
统统都是假的!
沈霏虞猛然伸手拂开慕容墨搭在自己腰间的手,毫不留恋地从慕容墨膝头跳下,稍稍整理了下衣饰,笑道:“您已经在我房里待了这么久,就不怕芙蓉姑娘等急了吗?”
她不叫他“墨”,甚至连“你”都不使用,而用了尊称“您”。
慕容墨知道,她是有意在拉开两人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
看着她一脸戒备,犹如小刺猬般看着自己的眼睛,慕容墨忽然发觉自己此前犯了天大的错。
他不该的,不该听了秦家人的一面之词,便坐实了她已经失贞的罪名。
如今,误会澄清。
他真的很希望将她拥入怀里,好好地,用心地呵护。
可她,却不愿意再给他机会了。
沈霏虞不记得慕容墨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她一直背对着他,站在窗口的位置,探头往窗外看着。今日的阳光并非特别好,窗外的景色也没什么吸人眼球的。她这样做,唯一的目的,只不过是为了冷落慕容墨,让他知难而退,主动离开。
她狠不下心下逐客令,就只能采取坐等的方法。
可是,真的如她所愿之后,她却一点也不开心。
也许,女人的心,当真都是海底针。别说旁人,即便是自己,也不见得能捞得住看得清。
绿袖气冲冲地跑进来时,沈霏虞还没来得及收住脸上的表情,悲伤欲绝的样子倒把绿袖给吓得愣在那里,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妃,您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