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霏虞手中紧紧地攥着锦帕,目光没有焦距地望着门外,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不可见。
恍惚中,似乎又回到了相府。
那时,她家破人亡,寄人篱下。
原本是以为这一世都要如蝼蚁那般生活下去,不想却因帝王一句话而改变整个人生。
那时的她,是欣喜的。
她对婚约,倾注了太多美好的幻想。
她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努力,身处浊世,也能开出纯白的花朵,就一定会被他所珍惜。
却忘了,由始至终,她都是最不讨喜的那个人。
纵然换了身份,更了姓氏,也改不了她骨子里的卑贱。
是的,是卑贱。
诚然,一开始,被沈可人这般辱骂时,她哭得很伤心。但卑贱这两个词放在今天,沈霏虞却觉得十分贴切。
绿袖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房间,剥了橘子,凑到沈霏虞身边道:“太子妃,奴婢刚去后厨拿了点橘子过来,您尝尝,可甜了。”
沈霏虞这才收回心神,看向一脸明媚笑容的绿袖。
本来是没什么胃口的,可是又不忍心驳了绿袖的一番心意,还是拈了两瓣尝了。
“怎么样,是不是很甜呀!太子妃要是喜欢的话,奴婢可以再多拿点回来。”
“不用了。”沈霏虞拉住绿袖。
宫里的人,惯会做墙头草。
谁得势,谁失势,看奴才,一眼便知。
沈霏虞明白自己现今的地位,只有被人踩的份。
这橘子,怕还是绿袖跟后厨的人说好话才要来的。
沈霏虞不想让绿袖为了自己,那般低声下气。
“太子妃,您总这般郁郁不乐,东宫只怕会容不下我们的。”绿袖看着沈霏虞的脸,斟酌着道。
沈霏虞却只是一脸清冷的表情,似笑非笑。
绿袖斗胆继续说道:“芙蓉固然得宠,但始终不过是个没名没份的女人。一旦失宠于太子,她就什么都不是,甚至比丫头还不如。而太子妃您,眼下不得宠,但谁又能保证您一辈子都不得宠了。所以,太子妃,奴婢认为您有必要出手了。”
“你打算怎么做?”沈霏虞淡淡地问道。
绿袖道:“要么,除掉芙蓉。要么,获得恩宠。”
沈霏虞摇了摇头,灰败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光亮,道:“芙蓉既然是太子心头所爱,我又何必横刀夺爱,徒惹怨恨呢。再者,这恩宠,从来都不是努力就能得到的。若命里注定有恩宠,那么则在我一进东宫时就恩宠加身了。又何必再等到今日,借助阴谋成就呢?”
绿袖见沈霏虞这般灰心丧气,突然屈膝跪了下去。
沈霏虞忙伸手扶她,一脸愕然:“好端端的,你忽然给我下跪做什么?”
“太子妃,绿袖从来都不信命。绿袖七岁那年,得了一场大病,母亲请了神婆给奴婢算命,神婆说奴婢命薄,活不过十岁。可事实上,奴婢不但活到了十岁,奴婢还活过了十一岁,十二岁。”
“起来吧。”
沈霏虞明白绿袖说这番话的意思,可她却一点也听不进去。
甚至可以说,她一点也不想听。
可绿袖却固执地跪在那里,她抬起头时,一双翦水明眸分明含了晶莹的泪花。
哭诉着请求道:“太子妃,世界上从来都没有命中注定这回事,只有事在人为。只要您愿意,您的优秀,足够与日月同辉,足够与太子同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