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坟场，是战场。”
我扭过头，看到燕子挥舞起手电筒，把它当做了指挥棒，指向附近一处冰面说：“你们看，这些人死时手里全都拿着武器，而且从服装来看，尸体应该是属于两伙不同的人。”
两伙人？我仔细辨认，发现这些尸体确实存在着装束的差异，只可惜距离较远，也仅能从颜色和样式的繁简上做出简单区分，具体情况没办法看的太清楚。我心里不由又佩服起了燕子，开口夸赞道：“要不怎么说革命工作的胜利离不开妇女同志们的心细呢，像这种绿豆里面找芝麻的细致活儿，还是你们最擅长。”
燕子扭头白了我一眼，那眼神里俨然包含着对胖猴的那股嫌弃劲儿。这时候，一向喜欢默不作声的钱三爷又难得的开了腔：“娃娃们，莫不是老夫眼花了，你们几个瞅瞅，远处那台子上，是不是站着个人？”
这句话听的我们都大吃一惊，这要是换在其他地方，谁也不会当成回事，要知道这里可是在千年冻湖的湖底下，连个植物都没有，简直就不是人呆的地方，除了我们几个，怎么会有别人？
“难道是胖哥？”二娃子激动的叫起来。
我听了他的猜测，神经瞬间大条，也一下子莫名激动起来，急忙把手搭在眉头向那边眺望。这时候的照明弹持续燃烧了几分钟，已经是强弩之末，所发出的光芒实在不足以让人看清对面的情形。我仔细眺望了很久，也只是隐约分辨出那里确实有一处高台，在高台上面能够依稀看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可是这个人影十分高大，不像是胖猴，也许是大胡子。
不管是谁，只要找到了就足够鼓舞人心的，我举起手电冲那边晃了晃，刚要开口大喊，却被一旁的燕子给拦下来。
燕子拉住我说：“先等等，我觉得有些奇怪，怎么刚才光线强的时候没有看到有人，现在光线弱了反而冒出一个人来？”
我猜测道：“也许是被刚才的照明弹吸引过来的吧？”
燕子说：“你别怪我啰嗦，我虽然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也希望你不要因为对他们的那份牵挂，影响了判断力。你好好想想，那人影如果真的是胖子他们，早就应该做出回应了。现在他不但不回应，而且也不闪躲。所以我猜那也许就不是人，只是光线照射在不规则的冰体上产生了酷似人形的反射影像，所以刚才光线强烈的时候咱们才没有发觉。另外还有一种可能，那个不是咱们的人，但是也跟咱们一样，是来着下面找东西的同行。”
燕子的话有一定道理，我找不出言语去反驳她，心中顿时间就凉了半截。这种从希望到失望的巨大落差让我心里无比矛盾，整个人突然烦躁不安，心想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探探那人死活再说，于是抬起枪快速的对着远处那个人影脚下做了个瞄准，然后“嘭”的放了一枪。
“你疯了！”燕子大叫着把我的枪口按下去。
我看到远处子弹在台子上击起了一片冰碎，然而那个人影却没有丝毫动静，心里一下子也凉了。
枪声在冰下隧道和冰洞之间快速传播，一转眼声音就被放大了十几倍，远处不断有隆隆声回荡，并且透过冰层产生了一些轻微的震荡，我们头顶的冰穹有一些冰绒被震落下来。我没想到这一枪的连锁效应有这么大，吓得脸都绿了，小心观察了很久，好在没有事情再发生。我为自己刚才冒失的举动捏了把汗，心中感觉过意不去，满脸歉意的看向大家。这时燕子伸过手搭住我的肩膀，轻声对我说：“他们两个一定还在一起，你放心，有大胡子照顾，那个胖子是不会有事的。”
燕子避重就轻，没有当着众人面对我刚才冒失开枪的行为进行指责，这让我十分感激。我把枪往身后一背，对她说了句：“谢谢。”
一旁的钱三爷想必是听厌了我们在这磨叽，开口说：“你们这群娃娃，说话也不挑个时候，现在老夫想去那边看看究竟是怎么个情况，你们有谁跟我去。”
钱老头这话里头透着酸气，我听了不服气道：“瞧您这话说的，谁不知道我和小胖从来都是排头兵，现在小胖不在，这种打先锋的事情自然就是我的。”说完看了一眼其他人，然后转身用手电在脚下四周照了一圈，找了个路溜了下去。
这时候，照明弹已经熄灭，剩下唯一能够照明的东西就是我们手里的手电。我走在排头，光晕照在脚下的冰面上，形成了散射，一下子映亮了一大片，这让我不由自主的就对冰下的尸体多看了几眼。
渐渐的我就发现这冰下面的尸体果然是两种不同的人，而且这两种人的外貌特点相当明显。一种是穿着鳞甲的，这些人个个手持刀斧，头戴面具，着装整齐而统一，这样的尸体几乎充斥了我们整个前半程。另一种则身着皮铠，裸露着头脸和毛发，而且在这些人的身上脸上都绘有纹身，除了花纹有些差异，其他也都十分统一，这些人主要分布在后半程，和全副武装的鳞甲面具尸错综堆叠。
我边走边看，嘴上跟大伙说：“看样子这里当初真的是有一场惨烈的攻守战，从满地尸体分布来看，有纹身的这些人应该是守护这里，而且从刚才咱们进来的洞口一直在节节败退，看来他们最后应该都聚集到那台子附近了。”
燕子这时忽然问：“你说他们会不会就是那些突然消失了的月母国人？”
燕子大胆的推测瞬间就在我心里构起了一副关系网：失落的古国残城，战争烧掠的痕迹，没有一具骨骸，用心叵测的密室，距离古城不远的冰下世界，古战场遗址，攻守两个势力。如果把这些信息连在一起，那燕子的猜想确实能够说通。
“这么说，这些纹身的士兵就是从古城撤走的月母国人？”我惊讶道。
燕子不确定的点了点头说：“我是这样认为的，看来他们最后仍旧没有逃脱战争的命运。”
“那这些带面具的家伙究竟是什么人。从装备来看，全身的铁器要比月母国精良的多，而且从这场面看，人数起码超过了月母国的三倍不止，这一战恐怕是灭顶之灾。”
燕子这时担心道：“希望他们和我们找的不是同一样东西。”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那处高台的下面。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台子周围竟然全部都是鳞甲面具尸，尸体堆积如丘，很明显是从台子上面坠落下来后，贴着台子一层层堆叠而成的，这大概覆盖了半个台子的高度。而且在横七竖八的尸体上都看不到头颅，这才是最让我们惊讶的。
在尸堆之间，有一段楼梯连接着高台上下，这楼梯修的陡急，直上直下，也没个护栏，再往上就是五六米高的台子平面，隐约可以看到半个人的身影。
“果然有个人！”我惊呼一声，迈步就要上去。
没想到身后的钱三爷却突然喊住我说：“慢着，还是换我走前面吧，免得你碰了什么不该碰的，连累了大家。”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心说这老头嘴可真损，不但如此，他这心眼儿也够阴险的，这一路我都替他趟过来了，关键时候倒把我支开了。我懒得和他叽歪，一闪身把他让了过去。
我们跟着钱三爷很快便爬上台子，眼中那个人影也一点一点的慢慢完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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