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青云正要开口,梁媚却抢着说:“七叔公,我听赵村长说,您在桂花村辈分最高,又见多识广,随便把您老肚子里的典故讲几段,肯定能把县长陪高兴了。”
“姑娘,你谁呀?”七叔公有些心动,却又不好松口,只看着梁媚问道。
“我姓梁,是电视台的记者,赵村长专门请我来拍您陪县长吃饭的。”梁媚摆弄了一下胸前的照相机,说:“顺利的话,您老明天晚上就可以在电视上看见自己的光辉形象。”
陪县长吃饭,还能上电视,这种好机会,一辈子也难得遇上一回啊!
七叔公默不作声了,心里有点后悔,刚才不应该把话说的太绝。
赵青云帮七叔公把烟点上,说:“七叔公,您老把县长陪好了,县长一高兴,一准能给村里不少的实惠,您这也是给桂花村的村民谋利益呢。”
看赵青云说得很诚恳,七叔公心里的疙瘩已经解开了,只是面子上还是有点抹不开。
这时,七叔公的老太婆走了过来,训斥道:“老头子,人家小赵村长亲自上门来请,你还摆什么臭架子?为大家谋好处的事情,你要不肯去,我老婆子可就去了。”
“去去去去!这么大的事,哪里轮到你一个老婆子说东说西的?”七叔公瞪了老婆子一眼,说:“既然是为村里办事,那我就舍出这张老脸,去陪一陪县长。老婆子,你去地窖里,把那坛存了五十多年的老酒拿出来,我给县长带去尝尝。”
老婆子答应一声,出了堂屋,去了后院。
梁媚拉了一个板凳,坐在了七叔公的对面,问道:“七叔公,吃饭还早着呢,您能不能跟我说说,山上那个情人洞是怎么回事?”
“什么情人洞?”七叔公奇怪地问。
梁媚看了看赵青云,轻轻地一笑,那意思好像在说,没错吧,果然是你瞎编乱造的。
赵青云嘿嘿笑着,说:“七叔公,就是您以前跟大家伙儿说过的,能喊得应婆娘的那个山洞嘛。”
“哦,你问的是紫云洞啊?”七叔公慢悠悠地抽上一口烟,才接着说:“解放那年推行婚姻自主,桂花村的两位年轻人自由恋爱,可女方从小订了亲要退婚,遭到了家人的反对,要把她绑去成亲,女的就逃到山上,钻进了紫云洞,男的上山去找,来到洞口喊女的名字,女的在里面答应了。两人就在洞里过了一段日子,后来有了孩子就下了山,女方家里也只好认账。后来七传八传的,就把紫云洞传成了一个情人洞,说站在洞口喊情人的名字,一喊就应就是有情人,否则再怎么喊,里面也默默无声。”
“这么回事啊?”梁媚“哦”了一声,颇为失望地说:“我还以为是一个很古老的传说呢。”
赵青云也不甘心,追问道:“七叔公,你能确定吗?”
“当然能确定,我有证据的。”七叔公见赵青云和梁媚的脸上似有疑虑,丢掉烟头,走进里屋,拿出本薄薄的几页纸来,摊开给他们看。
这几页纸已很破旧,扉页上是一幅油印的图画,画着一对模糊不清的青年男女的画像,旁边是几个黑色的粗体字:“南岭小二黑。”
七叔公不无得意道:“这几页纸当年村里不少家都有,现在可能就剩我这一本了。大炼钢铁的那几年,山上的树被砍了不少,后来发生了一次很大的泥石流,老人孩子被埋了十好几口,房屋也毁了不少,我冒着生命危险,把这几页纸抢了出来,才一直保留到今天。”
赵青云和梁媚啧啧称奇,一边表扬七叔公,一边说山林确实得保护,要不然还会发生泥石流,危机桂花村村民的生命财产安全。
“是啊。”七叔公脸色严峻地说:“人家都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可是,我就一直拦着,哪怕穷得没饭吃,也不准桂花村的人动翠屏山上的一草一木。”
梁媚伸出了大拇指,说:“七叔公,您老这是积德行善,为桂花村的子孙后代留了一条生路哇。”
七叔公捋着山羊胡子,颇为自得地笑了。
梁媚与赵青云对视了一眼,说:“七叔公,我跟您商量商量,这情人洞的故事能不能换个说法?”
“怎么换啊?”
“呃……故事肯定差不多的,就是看能不能把年代搞得久远一点……”
“那应该怎么说?”
“我听赵村长说,您老不总跟小孩子们讲,桂花村是姜子牙修炼的地方,对吧?”
“行!我明白了!”七叔公一拍大腿,说:“这个情人洞啊,就是姜子牙跟他老婆谈情说爱的地方。当年,他老婆为了逃婚,躲进了洞里,姜子牙追到桂花村,就在洞里修炼道术,有一天,在三溪河边钓鱼,遇上了周文王……”
“对对对!”赵青云笑了,转头看了梁媚一眼,送上了一个敬佩的眼神,原来她一再追问情人洞的来历,并不是为了试一试它是否灵验,而是要创造出一个古老的传说,当做劝导城里人来桂花村旅游观光的噱头。
现如今,哪个地方的旅游资源,不是靠讲故事支撑起来的?
这个故事,从仙风道骨的七叔公嘴巴里说出来,可信度自然又多了几分。
真要说想象力丰富,还是当记者的梁媚更胜一筹。
赵青云觉得,自己导演的村小学危房、孩子们送礼物,得到的都只是眼前利益,而梁媚把这个小故事以戏说的方式在电视台一播放,给桂花村带来的长远利益,可谓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想到这,赵青云不由得又多看了梁媚几眼,心里暗暗自愧不如。
除了赵青云之外,还有一个人没在会议室里闲扯,而是跑到村口,找信号往外打电话。
谁呀?县办主任许达勋,他趁着这个空当,给县委书记鲁宏平打了一个电话,带着满肚子怨气,向他汇报了郭正源在桂花村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
鲁宏平听了,沉默了好半晌,才问道:“达勋,你觉得,他这么做,目的是什么?”
“作秀,绝对是政治秀!”许达勋终于找到了发泄对郭正源不满的爆发口,开始发挥他丰富的想象力,添油加醋上纲上线自以为是地分析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