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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十月。水寒风似刀(1 / 1)

【一九八】

迟衡嘴角直发抽,心说还弄得跟娶亲的一样。平常人恨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楚篍反其道而行之,果然是做派诡异的名士。昨天还那么矜持,今天却忽然间变成非要明媒正娶!反正就这一亩三分地,就算楚篍折腾,也是折腾不出花样的。

迟衡一挥手:“行行行,你爱折腾就折腾去吧。”

其时天冷,粟山关地势高峻,风吹如刀削。

傍晚下起鹅毛大雪来,到晚上也没停,关口的城墙上雪积了厚厚的一层。这种大冷天,天天都喝酒暖身,迟衡设下宴席让大家一起热闹热闹,岑破荆打趣了半天说要闹闹洞房,容越压着迟衡将他灌得东倒西歪,连石韦都敬了好几次酒说不醉不归,其他的人迟衡就顾不上了。

这次的酒就是缙州“白日醉”,喝了上头,迟衡晕晕乎乎的。

眼看月影移过,岑破荆笑着将容越拽开:“再这么灌下去他还当得了新郎官不,留着点力气咱们听墙角去!”

容越这才把迟衡放了。

迟衡摇摇晃晃,往房中走去,沿石墙挂着几个红灯笼,红艳艳得刺眼。不自觉的迟衡心口就隐隐发疼,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门口的护卫忠心耿耿,就楚篍这身板也耍不了什么花招。

迟衡推开门,顿觉眼前闪烁无数的红影。

比手臂还粗的红烛,比血还艳的红幔,甚至地上铺设了红色的绣花地毯,迟衡觉得有什么在心口呼之欲出,一步一步朝大床走去。床边,宇长缨微一点头,将床幔掀开。

迟衡愣住了,床上,一人目无表情地端坐着,剑眉,束发,一袭红裘衣刺人眼目。

刺人心脾。

迟衡猛退两步,心口如被利刃骤然刺进,一股甜腥涌上,他猛然咳了两下,一口血喷出,一边喷,一边猛然向后倒退。宇长缨惊了,床上的人也惊了,随后而来的岑破荆和容越急忙将迟衡扶住。

迟衡用力一甩将二人甩开。

跌跌撞撞出门去,他退得太快,踉踉跄跄没几步就跌倒在雪中,又有一口血喷出,白雪,红血,迟衡甚至来不及出声,倒在雪地之中,人事不省。

楚篍站在门口,一身红衣,呆呆地看着。

三天后,迟衡缓缓醒来,屋子里,纪策坐在一旁,拿着一卷书看得入迷,屋子烘着火炉,暖暖的,燃着檀香,很好闻。迟衡吸了吸鼻子,哑着嗓子说:“纪副使,水。”

纪策目光移来:“醒了?”

迟衡连喝了好几口:“胸口烧得很,梦里找水差点找疯了……咦,这是什么茶?梅花茶?梅花泡雪?纪副使还真是有雅兴啊!”喝完水,迟衡覆在被子上,脸颊蹭了两蹭,清醒之后吸着凉凉的空气,真舒服。

纪策看着他不想起床的样子,微微笑。

停了许久,纪策说:“楚篍现在在牢中,与楚肃一起。”

迟衡懒懒地说:“就按契约上的做,楚肃单人单牢,关着就行。至于楚篍,让他回家去吧,不要再让我看见了,永远不要。”

纪策点点头。

楚篍被送回楚家。其后,他曾数次来粟山关探望其兄,楚肃待遇均如契约上所约定。

当然,楚篍也不需要小心地避开迟衡,因为迟衡并没有一直在粟山关。再往后的某一年,元奚恢复科考,楚篍被举荐至京城翰林院任职。前朝中,翰林院的血红木芙蓉尽人皆知,但等他去时,却已全部换成了梧桐、劲松、柏木等参参树木,甚至整个京城都极少见到艳红色的花。

某一日,清晨,他走在前往翰林院的石道上,忽见有人骑马掠过。

目光对视刹那楚篍蓦然驻足,马上之人也一怔,冲他微微颔首,轻骑而去。春日,春晖从树上悉数漏下来,楚篍想起皑皑白雪中那一捧渗开的热血,彼时不知惜,却道寻常。

十一月是太平日子,太平到迟衡一连几天都翘脚大睡。

某天,一觉醒来天高云淡,天空的云飘散如絮,作山状,作水状,勾勾连连,散了又合,合了又散,极为巧妙。迟衡看着看着,一跃而起,浑身都是力气,二话没说牵了马绕着山跑了几圈,所有的思路渐渐的清晰了,几个月没有想清的事今日瞬间豁然开朗,迟衡精神抖擞,真想拉过纪策或容越来好好说一说。

粟山很肃杀,满山的清气。

迟衡心里头很畅快,在山溪里洗了一把脸,更加清醒,伴随着山林飞禽走兽的声音,流水声,风过树林声。还有清脆的马蹄声,越来越近。迟衡抬起头,很惊讶地看到宇长缨骑马过来。

今天的宇长缨,与平常大不相同。

只见他半数长发束起高髻,半数长发垂腰,一身华裳跃金孚光,衬得他齿皓唇朱。眼睛长挑,眉心一点朱砂,艳若晨曦炎光。骏马如电,转眼间驰骋到迟衡跟前。

宇长缨勾起一弧笑:“迟将军?”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以前是素气端正,今天是艳光四射。只换了一身衣裳一个发式竟然能予人如此不同的感觉,看来延平三子的名号,绝非浪得虚名。

迟衡这才恍恍然想起,三子:清绝、艳绝、丽绝。

而宇长缨当的是艳绝二字,艳,绝非俗气的艳,而是妖孽的艳。又依稀想起岑破荆曾说过,宇长缨戴孝,所以终日一身素袍,今日这打扮才是他以前的打扮么?迟衡忍不住多打量了两眼。

宇长缨飞身下马,艳色的衣带飘起。

一股无名的香渗入迟衡的鼻尖,不是梅花香,不是栀子香,不是茉莉花香,飘飘渺渺极好闻。宇长缨缓步走来,在一片肃杀的枯山之中,他是独一抹艳色,令人耳聋目盲神智昏昏,迟衡恍然如梦境一般。

宇长缨微笑:“……迟将军。”

迟衡从迷惘中骤然醒来:“长缨,你怎么来了?”

“我方才见将军骑马出来,身旁没有护卫,遂跟着过来。想不到不到一盏茶功夫,就跟丢了。”宇长缨眉梢微微一挑,眼波流光,与他平日端肃截然不同,“将军,多日不见,你怎一个人到山中来?”

在粟山关,岑破荆调兵遣将,迟衡不太干预,所以平素只和岑破荆、容越、石韦等主将见面。尤其经了楚篍一事,更是清静了好些日子。宇长缨没有军衔,上报军务轮不到他,二人平日见不上。

山中清气掠过,神思渐渐清明,迟衡笑道:“憋得太久,出来活动活动筋骨。”

“长缨素闻将军射技超群,今天能否得幸一见?”

被赞扬总是高兴的。

迟衡没有自谦,抽出箭羽策马而奔,山中冬日觅食的动物不少见。迟衡的箭法日臻娴熟,自不消多说;而令迟衡惊讶的是,宇长缨的骑技和射技也很是了得,箭无虚发,尤其他喜拣那凶狠或狡猾的动物追击,令人刮目相看,这种狠绝的手段和技艺可是文职中是极少见的。

粟山山中,地势复杂不便于驰骋。

二人适可而止。宇长缨显然很满意今日所获,二人纵马而行,迟衡在前,宇长缨在后。迟衡总有种宇长缨在看自己的感觉,而每每转过头去,还真能对上宇长缨的眼眸。以前真没注意到,宇长缨的眼睛修长,眼波很媚,让人有一种被勾引的错觉。迟衡不由想,宇长缨也是以这样的眼神说服岑破荆的吗?

还真是令人很难以抗拒!

迟衡将马放慢,徐徐而行。趁着放马慢行的空隙,宇长缨执缰绳过来道说:“将军,你对我辅佐岑将军很不满意吗?”

“何出此言?”

“将军将崔子侯都统放于岑将军身边,立意不就是令他辅佐岑将军?长缨不才,但自认为用计铺谋上并不输给其他人!”宇长缨长发掠过,目光灼神,一双眸子挑着冬日的光芒。

果然自信,迟衡暗下佩服。

宇长缨又道:“当然,长缨自知对乾元军细则不熟,运兵也生疏,所以,我斗胆猜测,迟将军莫非想让我到军中再熟悉一些时日,岑将军也说过,将军喜欢将人带上一两个月后派到营中。”

迟衡笑了:“你算是天赋出众的了。”

“多谢将军褒奖,若有可能长缨愿陪在将军左右献绵薄之力。”

迟衡但笑,不接话茬。

跑了大半天依旧回到了山溪旁,迟衡下了马让马饮水,饮水后没有骑上而是牵着马走了几步。他心中有事,走在前边,走着走着,忽觉得身后空空的,回头一看,宇长缨在后边驻足不前,而马却跑到另一边去了。

见迟衡望过来,宇长缨才一瘸一拐地来了。

他的脚崴了还是受伤了?

不等问,宇长缨自顾自地解释道:“昨天崴了脚,早晨敷药的时候见将军出来,我一心急追了过来,忘记了这事,刚刚一走又痛开了。一个不留神,马又跑了,真是,这个小畜生……”明明是很痛苦的事,嘴角却有一弧笑,令人怀疑是真是假。

迟衡望了望悠悠吃草的马,抱手一笑:“要不要我抱你到马上?”

宇长缨侧头,阳光恰好打在脸颊上,双颊盛辉,他微微眯起眼睛,狭长的弧线浓密的睫毛,声音低了下去:“有劳将军!”

迟衡将宇长缨拦腰抱起。

还没走两步,宇长缨蓦然将迟衡的脖子搂住,扬起的脸庞,一双眼睛挑起千般情波。迟衡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宇长缨被锢得微疼,又皱眉又含笑眯了眯眼睛。他体形修长,但抱起来特别合手,依在迟衡怀中,神情自若。

迟衡停下,笑了:“长缨,你是真的脚崴了还是假的?”

宇长缨两指摩挲迟衡的颈弯,眉梢一挑:“将军威严,目光如炬,长缨怎敢承欺上的罪,以近将军的身?”

迟衡立刻将他放下来。

宇长缨痛呼一声,跌倒在地。

迟衡不信他真的崴脚了,将他的华服一掀,鹿皮靴一脱,果真见脚踝处红红的,迟衡轻捏了一下,宇长缨立刻又痛呼一声,脸上的表情无比痛楚,鼻翼皱了之后,眼窝又盛满了得逞的笑——简直和之前见过的三两次截然不同。迟衡无语了,不知他到底是做戏还是本性如此。但怎么说呢,因为长得好,先前的名士之气很令人高仰,现在的狡黠之色也让人亲近,倒是不惹人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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