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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 文安二十一年。行地无疆<(1 / 1)

【一七|五】

文安二十一年,二月中旬,花开自在。

迟衡等不及率兵,自己先鞭马回到泞州定军县。一路上草色青青,吹面不寒杨柳风,胜战的心情比那风吹得还顺畅。快马如刀,掠过青山,掠过碧水,掠过熟悉的景致,他迫不及待地回去,拥抱那个渴望已久的人,恨不能一日千里。

院门从里关着,迟衡心都飞起了,拍门大喊:“燕行,燕行,燕行我回来啦!”

声音洪亮,震得那屋檐下的燕子扑哧哧地飞出来了。

谁知没声音,迟衡心急得不行。

恨不能立刻见,马上见,一颗激越的心情根本无法多停留一刻,正想着要不要一刀劈开门时,门咯吱一声开了,燕行一袭华丽的蔚霞长裳,惊异地站着,双眸闪烁着:“我听庄期说你还要几天才回来!”

迟衡扑进来紧紧搂住:“想你想得不行了。”

浑身的欲念在看到燕行的瞬间爆发了,迟衡大脚踹过去将院门关上,一下子将燕行抱住要扯他的腰带。

燕行猛然一推,迟衡没提防后退了两步。

燕行目光闪躲道:“急什么,你才回来就做这种事,大白天的。”

大白天做这种事还少吗?又不是第一次了,再说两月没见了做什么都不过分,迟衡不满地上前要抱他。燕行灵巧一闪,闪开了,徒留迟衡空空张开的的怀抱。

迟衡愣了:“燕行……”

“咱们先聊聊天。”

这当口还有闲情聊天?迟衡不由分说抱住燕行就往墙上压。

以前,燕行做这种事时很配合,顶多口里嫌迟衡索求无度但绝对不抗拒。

谁知这次不一样,燕行奋力挣扎,甚至捏住迟衡的手腕猛然运劲,迟衡痛得几乎抽过去。一股无名之火涌上,迟衡一个蛮力将燕行拽过来,一个拦腰将燕行放倒在地,压住燕行的双手开始往下扒衣服。

迟衡力气大,近身相搏燕行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燕行急了:“迟衡,你给我停下!”

嘶啦一声,燕行上身光了,蜜色的肌肤柔韧而富有弹|性,近乎完美的弧线从背部一直下去,一股热流涌上,迟衡的鼻子几乎立刻飙血。燕行忽然双臂一个发力,紧接着双|腿狠狠一踹,迟衡瞬间被踹落在地。

瞬时安静了。

燕行的脸色微红,飞速地穿起衣服不看迟衡一眼。

所有的欲|望慢慢退潮,炽|热一点一点凉了下来,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迟衡起身轻轻拥住了燕行:“抱歉,我太急了。”

石桌上有一壶茶,茶壶冒着热气,壶边摆着两个精致的杯子。

迟衡勉强一笑:“是在等我回来吗?”

两两相对,燕行将茶倒上了。

二月的院子生机勃勃,墙外一枝红杏伸入院中,重重叠叠的花瓣如繁衣,极为绚丽。燕行那么沉默,那么冷静地端坐着,凛然不可侵犯,迟衡觉得他忽然变得疏离而陌生。即使是鬓间熟悉的华发,都说不出来的陌生。

燕行开口:“迟衡,不知道你回来,对不起!”

这话未免太过客气了吧,迟衡抓起了石桌上燕行的手:“才两个月不见怎么就跟陌生人一样——我还担心你离开了呢,飞来飞去不知道上会哪里!”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

闻言,迟衡整颗心都熔了,所有的猜想消散开来,他将燕行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笑道:“要不是战事所限,我早就回来了。”

“我不喜欢打仗。”

柳风拂过燕行的长发,他的面容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迟衡无奈,勉强调侃道:“要不,我辞去大将军之职,从此与你红尘笑走,天涯踏遍,卿卿我我过一生。”

“你不会,你舍不下,也不可能舍下。”

迟衡闭嘴不言。

“迟衡,我们之间总是无话可说,时间一长会觉得相处很无聊。”

迟衡皱眉头,这莫名其妙的话是怎么回事。

停顿了一会儿,燕行轻轻地说:“而且,你心里有别人!”

迟衡面色铁青,霍然起身:“为什么忽然说这些?谁的以前能像白水一样?就算我心里……我在你面前提过吗?而且,他都死了,你还要在意吗?”

“他喜欢的东西你记得太清楚。”

“……”

“他喜欢喝白炉烈酒,喜欢吃千层脆油饼,你把他的喜好当成了自己的习惯。”

“……”

“我很嫉妒。”

“他先来,你后到,这我能改变得了吗?喜欢过什么,已经不可更改,要不要拿你的剑把我的以前削得干干净净呢!”迟衡惨然一笑。从没有在燕行面前提起过他,甚至不愿意再提起他,以前的伤口慢慢愈合然后深深埋在心底就行了,为什么燕行今天忽然提起这些伤疤呢。

燕行沉默。

迟衡上前将他拥住,难受地说:“燕行,你到底想说什么?”

燕行移开目光:“你我之间,志不同,道不合。”

“从青竹寺开始你就知道我们不是一路人,甚至在苦兹,在炻州,在灵城……可你从来没说过志不同道不合的话。”迟衡脸色肃穆,从一见面,燕行不是拒绝,就是僵硬的指责,他到底是想怎么样。

燕行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样说:“你每次见了我都只做这一件事,在你眼里我就是你发泄的工具?”

迟衡暴怒:“你这是什么话!”

“……”

“你到底都胡想什么呀!发泄的工具?你见过谁两三个月什么事不干光等一个工具?你都胡想什么呀!我强迫过你吗?我从来没有强迫你做什么!你以前还说过,和我即使只做那种事情也很开心的。现在告诉我不愿意,你让我……你要觉得做得太多,可以直接告诉我,今天忽然发难这不是很莫名其妙吗?燕行,到底怎么回事?有什么话不能直接说吗?”迟衡握紧了拳头,他觉得燕行陡然陌生了!

燕行终于直视迟衡的眼睛:“其实,刚才那些,都是我的借口……我变心了!”

变心了!

迟衡的心尖被鞭子狠狠鞭过,他难以置信地望着燕行:“你说什么?”

“在你离开的日子,我喜欢上了玄赤,对不起,迟衡!”

燕行说得飞快,但目光是那么坚定。

迟衡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他脸色铁青,握紧了拳头,关节因太过用劲而咯吱咯吱地响,额头的青筋一根一根地爆出:“燕行,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那个混|蛋在哪里!”

“……”

“我是没有按约回来……你是开玩笑吧?”

“我是认真的!”

迟衡瞬间爆发了,一把将燕行推在树上,狠狠一巴掌挥过去,眼看要碰着燕行的脸,手急转直下扇在了肩膀上。燕行被扇得歪了一下,又迅速站正了,闭上眼睛,一副任迟衡打骂的样子。迟衡却没法狠心扇第二巴掌,手指狠狠地抠在他肩膀上:“告诉我,那混|蛋在哪里!”

燕行闭眼:“跟他无关。”

迟衡愤怒地爆了一句粗话:“你|他|妈|||是|欠|人|干|啊!两个月不见你就能招惹上别人,你……”

“放开他!”

迟衡颈弯一凉,一个冷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万籁俱寂了。

迟衡慢慢地放开了燕行,咬了咬牙,缓缓地转身。

玄赤手执长剑站在身后,半敞着梨花白薄裳,目光冰冷。

口中一股甜腥涌上,迟衡差点把牙齿咬断,他气得心都快跳出了。血液倒转逆流,他冲着玄赤一脚飞过去。动作极快,快如闪电。

脚瞬间踢过剑柄,剑脱手而出,迟衡又一脚踹过去,径直踹在玄赤的腿骨之上。玄赤反应也很快,飞速一退,劲腿猛然一扫,腿骨狠狠相撞,玄赤面露痛色。

迟衡也痛,但心上的痛远远大过了腿上的痛。

他挥拳直直打向玄赤的脖子。

玄赤不甘示弱地反击,两个人在院子里打得飞沙走石。迟衡气在头上,每一招都带着满腔怒火,拳锋嚯嚯。不一会儿玄赤就撑不住了,好几次闪躲不及被迟衡揍了好几拳。也是玄赤始终不得劲,终于被迟衡逮着空隙一脚撂翻在地。

狠狠踏了一下。

玄赤在地上滚了几滚,试图躲开攻击。

迟衡挥起拳头狠狠揍了几拳又用劲全身力气大脚踹了过去,他的力气岂是一般力气,两脚踹下去听得两声惨叫。

听见那惨叫迟衡快意无比,还要再补几脚,忽然一股劲风袭过来。

迟衡本能一闪。

回身要挥拳过去,在拳头几乎到达时狠狠收住了。

竟是燕行。

趁他恍神之际,燕行如飞鹤一样护在玄赤身前,手执一把利剑指向迟衡,眼中满是痛苦,一字一句地说:“迟衡,你要是气愤就向我发泄就好了,不关玄赤的事。”

同样是被剑指着,刚才是无端的愤怒,现在是无边的痛苦,迟衡又气又堵心,浑身发抖指着燕行:“你让开!”

燕行目光悲痛而执着。

迟衡奋不顾身飞身上前要拽燕行,燕行却以为他还想伤玄赤,一剑挥过来。血从迟衡的手臂上喷涌而出,不可遏制,无法遏制。迟衡停下了,他望着燕行,拳头忽然失去了力气。

燕行将玄赤扶起。

地上的玄赤鼻青脸肿,嘴角却是得意的笑。

迟衡一腔热忱慢慢地变成了灰烬,灰飞烟灭,眼睁睁望着燕行与玄赤一个飞身掠上了院墙。

迟衡想喊,但喉头哽塞,喊不出;他想动,浑身如铁石压身,虽然没有被点中穴位,却分毫动弹不得。他想提起拳头狠狠地揍玄赤一顿、揍燕行一顿,可越想用力心口越疼,疼得连拳头都攥不起来。

燕行定定地站在石墙上,回头望了迟衡一眼。

二人对视。

华裳拂过满枝红杏,燕行低低地道了一声:“对不起,迟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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