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生生怔住了当时飞凤宫的所有人,连婴儿的母亲,天启皇朝的皇后那苍白的脸上的笑容也定格。
她吃力的坐起身,靠在床头,自宫女手中接过襁褓中的婴儿。婴孩和所有刚刚出生的孩子一样,只是那眯睁的双目,隐约可见的却不是黑色。
“银色的眼睛,怎么会!?”天启皇后不可置信的呢喃着,脸色越发显得苍白,苍白的脸色中还带着一丝惊慌。
直到此时,人头汹涌的飞凤宫才带起了一阵骚动,每个人都在小声的议论着。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三皇子会……”
“我记得书上说过,银色的眼睛是幽都那边妖魔才……”
“嘘!你不要命了,小声点,这件事若是传到外面,那陛下的脸面和尊严……”
“你还担心别人,你想想吧,若陛下要将这件事保密,那我等的性命……”
“都给朕闭嘴!”忽的,一声叱呵传来,众人的议论虽然小声,可还是传到了皇后的耳中,也被刚刚忙完朝政赶来的太康皇帝听得清清楚楚。
太康喝止住了众人的流言蜚语,沿着众人纷纷避让开的路径直走到了凤塌前,一脸铁青的看着脸色越发苍白的皇后和那襁褓中熟睡的婴儿,一言不发。
“陛下。”皇后有些惶恐的看着太康,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太康仍旧沉默着,脸色越来越阴沉,周围的人都了解现在的状况,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响,一时间,整个飞凤宫落针可闻。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太康要处置这婴孩的时候,太康终于开口了,“赐名镜夜,为朕第三皇子。凤儿,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所有人都退出去,不得打扰皇后和皇子休息。”
太康又看了眼皇后和镜夜皇子,眼神里流露出一种哀伤的情绪,但更多的,则是无奈。然后,便在所有人不可置信的目光中离开了飞凤宫。
从这天以后,镜夜的记忆中便再没有了什么父皇的身影,只有那些躲避的目光和所谓兄弟姐妹的捉弄、欺辱。没人知道,太康皇帝为什么要将他留在宫中,又对他不闻不问。
他知道,那些欺负他的都是他的亲人,只是他不知道,那些亲人为什么要欺负他,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着他……
母亲告诉他,他和别人没什么不同,他的血液是红的,他的心是温暖的,他也会有喜怒哀乐——他只是个普通人。
但是,上天似乎就是不断的和他开玩笑。
大荒历九五七年,他,四岁。
那年,整个天启皇朝大旱,整个皇朝的收成还不如往年的三成,许多人被活活饿死,背井离乡。饥饿便衍生出荒乱,然后便是各种叛乱,打家劫舍的,反叛的人此起彼伏。太康联合了江湖几个大的门派和势力,费了很大的力气赈灾平乱才将混乱平息了一点。可是这件事还没完全解决,整个燕都包括皇宫又爆发了一场从未有过的瘟疫,一时间,整个燕都尸横遍野,大街小巷每天都能听到撕心的哭泣。燕都,天启皇朝的都城,成了人们眼中的禁地。
太康找尽了天下的名医,可瘟疫还是没有得到丝毫缓和,每天都会有人死去,每天都会有人病倒,这之中,也包括的皇室的一些人,包括了镜夜的生身母亲,天启皇朝的飞凤皇后。
也就在这个时候,天启皇宫传出了镜夜皇子是‘妖怪’的消息,流言四散,很快,这个消息便传遍整个天启皇朝。
恐慌的情绪在暗中蔓延,渐渐转变成不顾一切的疯狂……
母亲死去时,安安静静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尚未完全苏醒的黎明,阳光在刀子表面上反射的光,刺得他两眼发痛,心中寒意阵阵。
“父,父皇?为什么……为什么……”他颤抖着声音,一遍一遍的问着,问那个这些年从没正眼看过自己的父亲,也问自己。
太康是真的想要杀了她。
当他满身是血的躺在地上,等着父亲收走原本是他赋予的生命……
可是他没有等到最后一击。
然后他便被送到了现在的这个小木屋,不许他再踏出半步。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母亲收养的那个小侍女,从小陪着他玩的风千瑶。
他一直不懂太康为什么会在最后一刻放过他,哪怕燕都,甚至是天启皇朝所有人都在让太康交出他,太康还是已另一种方式保护了他。
或许是因为母亲临时那句话吧。
“陛下,夜儿不是怪物的,他是我和你的孩子,一直都是。”
初秋的风带着微微的清爽吹过,镜夜静静的坐在门槛上,抱着那本《大荒杂记》,触目可及的高墙之中,他娇小的身影孤单落寞,让人心怜。
忽然,他眼中一亮,半空中,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轻飘飘的落到地上,在他眼前。
他放下怀里的书,小跑过去,一脸新奇的看着地上的蝴蝶型风筝,用小小的手指戳了戳地上的风筝,然后抬头看了眼附近,确定没人后,便小心翼翼的拾起地上的风筝,站起身,爱不释手的拿在手中把玩着。
堂堂天启皇朝的三皇子,居然会对这么一件普通人家都能见到的风筝如获至宝,这其中,包含了多少孩子的苦涩呢。
“谁允许你碰我的东西的?”
一个尖锐的声音突然响起,吓的正在专心把玩手中风筝的镜夜一个哆嗦,抬起头,不知所措的看着那几个向他走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