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文昊杰见面后,丁雨曦还有几天时间调整状态,不需要马上到昊天上任。
她先是去了墓园给父母扫墓,又回到老房子看了一下,确定没有房屋漏水,天花板脱落等情况。
看着自己曾经长大的地方,如今变得冷清颓败,丁雨曦的心情也蒙上了一层灰。如今她的生活衣食无忧,工作也颇有成绩,唯一遗憾的就是没能侍奉父母了。
离开老房子后,她开着白景业送的奥迪,漫无目的地在路上跑着。也不知开了多久,路两旁已经没有房屋,原来竟到了市郊。
丁雨曦这时才发现自己有点饿了,于是就想在附近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吃的。
就在不远处,她看到一个类似郊野公园的地方,好像还有个湖,心想这种地方也许有烧烤场也说不定。
可是等她把车驶到了湖边,却发现这里没有什么接待游人的设施,只有一间精致的两层木屋。木屋周围精心布置了花草灌木,颇有世外桃源的意境。
丁雨曦也不确定这里是私人住宅还是对外营业的,不过既然来了,看一看也无妨。
说真的,她挺喜欢这处地方,感觉这里的主人是个有品位的人。
把车停好,丁雨曦来到小屋门前,发现一楼屋门是开着的。她在门上轻敲了两下,却没有人出来应门。
从门外看进去,一楼完全是一个居家的布置,有沙发,茶几,电视,还有地毯。
看来这里是有人居住的。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贸然闯入的好。
就在丁雨曦转身准备离开,却听到一个少女的询问。“请问您是预约来的客人吗?”
丁雨曦回头,看到一个20岁出头的女生,穿着侍应生的服装来到了门前。
丁雨曦摇头。“不,我是碰巧经过的。没有预约。”
“啊,这样啊……”少女似乎很失望,没有再理会丁雨曦,自己往屋里走去。
丁雨曦不禁好奇,看来这里是一处对外营业的地方,那个女生的装扮也像是餐馆侍应生。但为什么不招待自己进去呢?
丁雨曦实在是饿了,于是也不管什么礼貌不礼貌的,直接进了屋,高声说到,“请问这里是餐馆吗?”
过了一分钟,她发现自己的问话就像投进湖里的小石子,快速地沉没掉,没有激起一点波澜。
嘶喇……屋子里安静得能听得到一片干了的叶子从花瓶上掉落。又过了大约五分钟,刚才那个女生才从一个不显眼的房门走了出来。
“这位小姐,请问您是要就餐吗?”女侍应礼貌地问到。
“咳……嗯,是的。”丁雨曦有点窘迫,后悔自己不请自来还高声说话,似乎不太礼貌。
“欢迎您。是这样的,我们这里进的食材比较有限,一向只接受预订,不接受现场点餐。”女侍应继续带着有礼的笑容,不卑不亢地说。
“可是今天预订的客人临时取消了用餐计划,所以……如果您能接受固定的餐单,我们也可以为您提供用餐服务。”
原来是一家小本经营的餐馆,丁雨曦在心中给小木屋下了定义。
“我不介意菜式,只是现在有点饿了,请问……可以尽快上菜吗?”
“好的,我会去和老板说请他尽快。请到二楼先坐一下吧。”女侍应说完就把丁雨曦带到了二楼。
二楼的布置比一楼简单很多。一个面对着人工湖的一片式落地窗,挂上田园风的窗帘布。窗边有一张不大不小的餐桌,大约可供四五人用餐。另一旁有一张同样是田园风格的布艺沙发。沙发旁有一张小茶几,上面摆放着一个花瓶,瓶里养着鲜花,为这个餐厅增添一点生气。
除此以外,没有别的了。
丁雨曦在餐桌前坐下后,侍应生拿来餐单,看丁雨曦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丁雨曦发现,餐牌居然是用手写的。上面的字迹笔走龙蛇、刚劲有力,似乎出自男子之手。
而餐单的内容,出乎丁雨曦的预料,居然是很讲究的全套西餐流程。从开胃酒、头盘、汤、副菜、主菜、餐酒、配菜,到甜品、饮料,一道也没缺。
丁雨曦看了一下,没有她不能吃的菜式,就只把酒类去掉,因为她是一个人开车来的。
厨师很给力地没有让丁雨曦久等,不多时就开始上菜了。
这里让人很舒服的一点是,侍应生只在上菜的时候出现,介绍了菜名之后就留下客人自己品尝,并不会在旁边等候客人叫唤。
可也算准了上菜的时间,正好让客人可以吃完上一道菜,喝了点水稍稍休息,下一道菜又接上来了。
吃过了前面头盘的鱼子酱和牛尾清汤,丁雨曦再也不觉得这里是小本经营了。这简直是超六星级的水平。
她自问在法国,虽然不是穷奢极欲,可过的也是小富婆的生活。肖恩又是个不差钱的人,两人不时会去品尝特色美食。
可这家不起眼的私房菜馆,居然能让尝遍美食的丁雨曦眼前一亮,可见厨师的手艺的确不同凡响。
看见副菜上来,丁雨曦已经开始期待是怎样一种美妙的口福体验了。
副菜是一道看上去很简单的鳕鱼排。丁雨曦用餐刀轻轻一划,就把外面煎的香脆的肉质划开,露出里面冒着热气泛着荧光的鲜嫩鱼肉。鱼香更是随着刀划开的一刻飘出,深深刺激着丁雨曦的嗅觉。
毫不犹豫地,丁雨曦用叉子叉起一块鱼肉就往嘴里送。
而就在丁雨曦眯眼享受鱼肉鲜嫩口感的时候,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涌上了心头,好像有什么撞击了她的胸口,满满的幸福把她感动得眼眶发酸。
仔细地咀嚼、吞咽,以为只是短暂出现的幸福感并没有消失,反而萦绕不散。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在丁雨曦脑海响起:“如果有一天我破产了,我就去五星级酒店当主厨。”
声音消纵即逝,快到丁雨曦抓不住一丝痕迹,可她知道这是她的记忆而非假想。
这句话是谁说的?在哪里,什么时候说的呢?她一点记忆也没有。
可声音是那般真切,连声线也很独特,她确定自己是亲耳听到过的。
难道……这是她遗忘掉的记忆?
关于那些遗失的记忆,丁雨曦一向不放在心上,反正又不会死人。可当记忆的片段闪过,她还是感到一丝莫名的伤感。
虽然心情复杂,丁雨曦还是用心品尝了这道鳕鱼排,然而之后再也没有更多的记忆涌现了。
这些复杂的情绪并没有抹杀掉这道菜带来的震撼,丁雨曦只想说,真的好好,好好吃。
鳕鱼没有加入太复杂的调料,只是用简单海盐带出鱼的鲜味,煎的手法非常纯属,让鱼肉口感保持爽滑和鲜嫩。
而最重要的是,丁雨曦能从中品尝到厨师的用心。那是一种给家人、给心爱的人做菜的心情,无法用语言表达,却从心里被温暖着。
后面的主菜、配菜、甜品,都保持着一条线上的水准。丁雨曦觉得,这里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
可当她提出要见一见厨师的时候,却被告知,主厨在做完最后一道甜品后,就下班离开了。
丁雨曦惋惜之余,便跟那个年轻的女侍应攀谈了起来。
原来这个侍应生也是一年前才开始到这里打工的。她的男朋友是个学徒,一年前应聘到这里来,后来跟她说这里招女侍应,就把她也介绍过来。
“我看这里的建筑应该不是最近一两年新建的,之前是做什么用的呢?”丁雨曦打量着周围装潢,好奇地问。
“我听说这里一直就是做私房菜的。不过前一任老板两年前不想继续经营了,要转卖。可能因为位置偏僻,不好招揽生意吧,一直没有找到买家。结果原来的厨子、侍应都陆续走掉,才终于有现在这个老板来接手。”
年轻的侍应生并没有太多顾忌,轻松地和丁雨曦聊起了天。
“现在的老板同时也是主厨?”丁雨曦继续问。
“是的。老板自己是个对烹饪很狂热的人,每天都在钻研食谱和做法。他把这里买下来根本不是为了赚钱,只是为了满足他的爱好。”说起这个老板,女侍应更加来精神了。
“他人很好,知道我和男朋友在市区租房子压力大,就说让我们都住在木屋这里,既可以省下租房子的钱,又可以省下交通费,不用市区郊区两头跑。”
“哦,那你们老板确实人挺好的。他自己也住这里吗?”
“不是。他自己另外有住处。而且他也不是每天都来开工,一周大概就只有三、四天是营业的……”
和侍应生聊了十几分钟,丁雨曦不好再继续叨扰,便结账告辞了。
就在她经过小屋前的一片花丛,走向停车的地方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慢悠悠地在她脚边经过。
起初丁雨曦也没留意,后来总觉得有什么细碎的声音,低头一看,发现花丛里,竟有一只白白胖胖的大兔子。
女人天生对可爱小动物没有免疫力。丁雨曦饱餐了一顿超级美食,心情大好,现在又看到这么可爱的兔子,不由得上前去逗一逗。
这兔子也不知是太胖了还是太懒了,丁雨曦走到跟前也没有逃开,反而继续慢悠悠地这里嗅一嗅那里啃一啃。
丁雨曦轻易就把兔子抱起,冲口而出叫了一声:“达西。”
这一声没有把兔子吓到,却把丁雨曦自己吓呆了。为什么她会叫一只兔子“达西”呢?可刚才就是这样自然而然地说出口了。
回想起刚才吃鳕鱼排时脑海响起的声音,丁雨曦觉得这里到处充满着诡异。
也没有心思继续逗兔子,丁雨曦心事重重地驱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