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盘定,封知平和陆中鸣向盆地方向行去。
与此同时,白塔外,被誉为“神仙擂”的神藏战如火如荼。
围绕着正中央的白塔,宽广的“甲秀风云台”被分为八个部分,一百一十二位神藏高手以抽签决定出战顺序和对手,在本届大比最高等级的防护下大展身手,各显神通。
场边,诸葛权目光灼灼,紧盯着中央的白玉小塔。
乾坤阁的底蕴一次次打破他的认知,原以为小塔能同时收纳数千位各级武者已经很惊人了,谁知它的功用不止于此,如今“甲秀风云台”的防护法阵也是由它撑起来的,以无名九人为主,天元朝廷数十位阵法高手为辅,将八大分区封禁得严严实实,任神藏们怎么折腾都散不出半点余波。
此等宝物若能运用于军队,那效果绝对拔群,奈何乾坤阁向来不参与争斗,尤其国战,乾坤阁从来都以中立的观察者的姿态参与,像找他们买或借宝物是不可能的,而夺嘛,当年太始已经试过一次,教训惨痛。
他身边,沈阔专心备战,双眼虎视眈眈,紧盯着抽签时才到场的一位英武青年。
剑侯次子——封知佑。
封知佑风尘仆仆低调入京,今早放到,封莫修没提,封知平也懒得问,是以他是否会来直到他现身的那一刻才揭晓。
如进京时一样,本就有些沉默寡言的他低调的来到会场,默默的站到场边等候。若非朝皇帝和封莫修俯身见安,而沈阔又一直关注着他,其他人甚至都不会发现他已经来了。
低调持续到抽签为止。
当他大步走上台抓取签字,司仪不掩激动的高声报出他的名字时,盯着空中幻影的观众们顿时转移视线齐刷刷的看了过去。
人的名树的影,天元新生代第一人,可得好好看看!
与谦和的长兄和顽皮的三弟不同,封知佑性格有些孤僻,很少对武道之外的东西产生兴趣,同样,也不会对与武道无关的东西产生反应。
面对众人的注视,他表情冷漠,全然无视,好似看他的都是蝼蚁,不值得他分心。
有人觉得他装,比如诸葛权,有人觉得他傲,比如沈阔和绝大多数看客们,唯有了解他的人才明白他本性如此,是真的没兴趣搭理,世上能引他心绪波动的人只有两个,一个在皇帝身边,一个在塔里。
不过今天,又多了一个。
封知佑沉默的等在场外,浑不在意“风云台”上的各路“神仙”,扭着头看向侧边久久不收回视线。
起初,沈阔以为他在看自己,好一阵兴奋,横眉瞪目好一番挑衅,末了发现自己是猴,人家压根儿看的不是自己,而是与自己离得不远的一位红衣女子。
詹千舞,詹王嫡四女,近期“八卦风云榜”蝉联榜首的主人公。
对于詹千舞的认知,上至王公贵族下至黎民百姓都停留在“彪悍”“天骄”“女中豪杰”这些类别上,有熟悉军武的还敬她一声“将才”,简而言之,此女彪悍到没人将她当女人看,譬如赵炜等关系亲近的贵族子弟,私下里直接以“四哥”称之以示尊敬。
直到出云阁的事流传开,众人才发现原来詹千舞也是个女人,也会动心,而她动心的对象也极其另类,竟然是她三姐的未婚夫、赤剑侯世子封知平。
封知平宁可退婚也要娶公主玥凰已经不是新鲜事了,羡慕他命好的,骂他负心薄情的,什么样的人都有,总之没几句好话。
等到出云阁的事流传开来,众人才震惊的发现封知平退婚很可能另有隐情,可惜具体情况传出的太少,“内幕”只能靠猜,那些热衷于此的这段日子可没少掉头发,关于詹家姐妹俩和封知平以及玥凰公主之间的恩爱情仇已经遐想出了上百个版本,要不是皇室、詹王府、剑侯府哪个都不敢得罪,酒楼茶馆的说书匠们早就开新本子了。
今日詹千舞到场没人觉得奇怪,虽然被“绯闻”夺去了不少目光,可詹千舞的实力摆在那儿无人敢或忘.
她与封知佑同为晋入神藏的新生代,年仅二十五岁,比封知佑尚且年轻两岁,追平了封莫修功成神藏的时间,而且有传言说,她突破的时间比封知佑还要早一点点,要不是无法证实,两人也从未在公开场合正式交手过,“新生代第一人”的名头很可能早就易主了。
如今恰逢其和,天时地利人和,两位“第一人”同台较艺,定是龙争虎斗大大的一场好戏。
很多人看到封知佑的眼神,暗笑这就忍不住了,看来封知佑这位“老牌第一人”的压力也不小。
也有人恶毒揣测,嘀咕着那段匪夷所思到戏文都不敢那么编的“四角恋”是不是该补上一角,这位剑侯次子也跟詹家姑娘或者玥凰公主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詹千舞听不到这些人的心思,否则肯定当场发飙一枪一个全部戳死。
因为他们猜中了!中原书吧
旁人,包括因被忽视而恼怒进而迁怒于她的沈阔在内,所有人都以为封知佑在看她,只有她自己清楚,并非如此。
封知佑确实看了她一眼,但只有一眼,随即,他的目光便落在了她身边那个都带绣花的精致斗笠,挂轻纱遮阳挡沙的低调女子。
轻纱后面藏着的是一张与她八分相似的脸,正是她的三姐詹千琼。
出云阁的事后,她没脸去见三姐,而詹千琼也没有再主动来见她,直到昨夜,她因为种种心思突然起了冲动,找到三姐询问要不要同来观战,不知该说奇怪还是不奇怪,詹千琼一口便应下了。
说实话,詹千舞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不过父亲不在,母亲没反对,话已出口,她没法收回。
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挨到早上,本想寻个由头劝下三姐留在家里,谁知小王爷詹世擎得知此事也吵吵着要来,理由正当又直白。
“我要亲眼看看那天下第一负心贼,看看他怎生的獐头鼠目,何等的狗肺狼心!”
詹千舞很无奈。
她知道内情,知道严格来讲封知平只能算失信并不算负心,他从来没喜欢过三姐,婚约只是一场无奈的妥协,后来找到了真爱执着追求,为此不惜冒大不韪背负骂名,从这点来讲他的心从未变过,而自己与他只是一场阴错阳差,说他负心薄情并不妥帖。
可惜这些话没法说与旁人,而且冒出这些想法后,她自己也很不耻,暗啐自己懦弱。
正好敌不过六弟的纠缠,她便顺水推舟带着两人同来会场,但她还是耍了个心眼,磨磨蹭蹭快到抽签时才到场,只比封知佑稍稍提前。
微微侧目,以余光感知封知佑的眼神,詹千舞不禁苦笑,这也是个纠结的痴心汉。
封知佑对詹千琼情愫暗生,詹千琼也对封知佑芳心暗许,这件事旁人不知她可就看了个分明,封莫修提亲前姐妹俩笑闹时她还常调侃说实在找不到好人选索性就求求父亲认下封知佑这个三女婿算了,怎料一纸婚约搅乱了所有,如今再见,千愁百绪,口更难言。
“小舞,你能不能往前一点,挡住我?”詹千琼突然说道,语气消沉,却透着一丝毅然。
詹千舞心一揪,终于按捺不住情绪,轻轻握住詹千琼的手。
“姐,我对不起你,但我已经尽力弥补了,你和他是有可能的,我可以替你去跟父亲说!”
“不。”詹千琼反手按住詹千舞的手背,温柔的拍了两下,“小舞,我一直想跟你说,你不要介意,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我从来没有生你的气。其实我也很不喜欢这门亲事,能解除我其实很高兴的,只是你...唉,我感觉很对不起你。”
“姐!”詹千舞瞬间红了眼眶,费了好大力气才忍住了泪滴,“姐,都是我的错,你没有错,一点没有。这次的事给了我一个教训,也让我明白了一件事——与其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不如拼一把,等到一个爱自己的人,哪怕不喜欢,这样至少不会心痛。你和封二郎互有情意,这是最理想的情况,他只是出身差了些,总体来讲还是配得上你的,只要你点头我就全力帮你,哪怕被爹爹打死,哪怕被罚进宗祠永世不见天日,我也帮你到底!”
詹千琼一惊,坐直身:“别,千万别,我不许你这么做!父亲最疼你,现在只是在气头上,等消了气定会如之前一样宠你,他会为你寻一门最好的人家的!我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唉,你明白的,就算母亲去求也没用,发生了这些事,我与他再无可能,今生...无缘...”
“姐!”詹千舞心痛,霍然起身,“姐,你等着,我这就去与他说!都是一个爹生的,他弟弟能做到的事,我不信他这个当哥的就不行!”
“别,你回来,给我坐下!”
詹千琼抱着詹千舞的胳膊吃力的将他拉回座位,正要训斥,兴奋的为“神仙们”叫好的小王爷听到声音转回身来。
“三姐,四姐,你俩说什么呢?”
詹千舞正在火头上,一眼横去:“说什么都与你无关,脸转过去,看你的!”
詹世擎悻悻的揉揉鼻子,不敢还嘴,除了老父,家里他最怕的就是四姐了,从小到大可没少受亲姐姐充满“爱”的“熏陶”。
回过头继续看神仙打架,詹世擎顺便瞥了眼最上方的幻影,眼神忽然定住了,激动的叫了起来。
“三姐四姐,我又看到那个贱人了!快看,就在那儿,还多了条走狗!助纣为虐,善恶不分,肯定不是好东西!”
二女同时上望,果然见到封知平鬼鬼祟祟的身影,以及被连累成“走狗”的陆中鸣。
小王爷端着下巴,讥讽品评:“果然是个贱人,抢了那么多家伙,这三大捆也不怕被拖累死,真是没脑子的猪!咦,他们做什么呢,怎么还不动?难道又想打劫?妈呀,这两人蠢大的吧,对面那么些人都敢惦记,他们...”
“闭嘴!”詹千舞吼道。
小王爷立马闭嘴,忍了忍,小声嘟囔:“我又没说错,就是猪,不自量力的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