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叫盛中章给说中了。
来之前,他忽然兴起,拉着盛中章和封莫修这对冤家还有詹王这位“受害人”打了个赌,猜封知平猜不猜得到真相,猜到后又会如何反应。
詹王老奸巨猾,仗着委屈哼哼唧唧的不表态,封莫修倒很痛快,拍着胸脯说自己的宝贝儿子知书达理温文尔雅,最会察言观色,肯定不敢造次,盛中章当场嗤之以鼻,直言封知平定会猜到真相,并且“恐会冒犯天威”。
他起初就不同意这般设计,一直要求找来封知平私下里沟通当面说清,别看封知平在盛府住了好些日子一直循规蹈矩乖巧听话,他那双阅人无数的眼打第一眼见到封知平时就已经看出来了,这孩子压根儿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定与他老子一样无法无天百无禁忌。
假如两人调换个说辞,游万里肯定会好好寻思寻思,奈何亲爹捧外曾祖损,又架不住受了委屈的宝贝女儿撺掇,这才顺着女儿设了这场局。
本以为封知平就算胡闹也会顾及着点他这位皇帝兼未来岳父的天威,结果盛中章一语中的,封知平压根儿就当他不存在,当场发飙。
好,你怒斗太始国的嚣张皇子,不论胜负,我都算你有骨气,长了咱们天元的脸面,可你动手前是不是应该先请示下我?
我是天元的皇帝好不好!
游万里郁闷坏了,深感这小子比他爹还张狂,他爹张狂但张狂的有分寸有目的,他?
分寸?
他的“分寸”就是跟人脱裤子比比棒短棍长...
突然,一只小手抓住他的手腕,很用力。
游万里微微侧头,面纱太厚看不到宝贝女儿的表情,但听呼吸是急促了很多,不禁更加郁闷。
女生外向啊!
臭小子,背着朕偷偷摸摸的勾搭朕的宝贝闺女,还敢不给朕面子,朕饶不了你!
心里这么想,嘴上可不敢说,他反手拉过玥凰的小手握在手中拍了拍,低声安慰道:“不要担心,有他父亲在,谁也伤不了他。”
“哼,我才不担心呢!”玥凰哼道,手却攥得更近了一些。
游万里心中苦笑,看某人的目光越发不顺眼了。
场中,龙争虎斗,拳凤腿影。
晁贺明没想到这怂包竟如此身手,先前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
人家扮猪吃老虎自己成了傻大憨,这等丢人的事儿还让沈家那厮看了个全活,他越想越气越想越郁闷,见久斗不下,几次想取兵刃尽全力分个长短,奈何封知平只动拳脚压根儿没有取兵刃的意思,身为皇子,为了面子,他只能忍下。
拳脚就拳脚,没了兵刃本宫也不见弱了谁!
念转间,招式变,大开大合的拳脚忽的柔了起来,正是他自幼常练的一套散手。
“呦,分筋错骨手?”
封知平眼睛一亮,来了兴趣,刚猛的拳招随之一改,灵蛇般反缠了上去。
没有激烈的碰撞,没有拳拳到肉的闷响,两人各使柔拳相互纠缠起来,似缓实疾的过了十几招愣是没发出多少声响,仿佛不是在激斗,而是情人间的缠绵。
这场面看呆了许多人。
要知道三国尚武,但因为宝兵刃对武者实战力的提升,高手相争几乎全是械斗,神藏期之后可纳宝兵刃于体内,看似空手并非空手,武者自身加上所使的兵刃才是一个武者真正的实力。
像眼前这种纯粹的拳脚功夫很少见,两人拼尽全力,毫无保留,惊险绝妙绝非推手喂招所能比。
更罕见的是两人都使的阴柔路数。
柔克刚世人皆知,刚对刚更刚者为强,那柔对柔怎么分高下?
比谁更骚?
没有等多久,很快他们就有了答案。
晁贺明诱开空门,指灿莲花轻灵的摸上封知平肩头。
“断!”
咯嘣~
让人牙齿发酸的闷响,封知平右臂不自然的垂了下来。
“白痴!”
封知平哼笑,仿佛没感觉到手臂脱臼似的,左手画圆盘着晁贺明的胳膊一路攀至侧颈,一把掐住。
“你死了。”
五指发力,晁贺明吃痛,但没有吭声。
“不认输?”封知平撇嘴,正想一把掐死这个敢觊觎宝贝双儿的贱货,冷不丁横里飞来一道剑气。
撒手后撤,剑罡滑过,直奔盛中章而去。
眼见误伤,盛中章面前火光一闪,众人本能的闭目再睁,剑罡已然消失,仿佛幻觉。
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封莫修,盛中章则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一直表情严肃的盯着自己的小曾孙。
见外曾祖无恙,封知平松了口气,冷冷的望向始作俑者。
“不要脸了?”
沈阔毫不羞耻,看了眼自家殿下,抖了个剑花冲封知平扬了扬下巴。
“来,我会会你!”
封知平大怒:“你不是奔着我二哥来的吗?告诉你,那可是我亲二哥,打他可以,打我不行!”
沈阔差点没绕过来,头疼拧眉:“你能不能正经点?”天天
封知平不满:“谁不正经了,你才不正经!我很认真的好吧,你看我的眼睛!”
“够了。”
游万里适时出声,看了眼三人,又看了看冷眼旁观的空玄使团,面露愠色。
“朕许尔等带剑入席是礼,不是叫你们耀武扬威的。尔等一而再再而三的露出利器,怎么,是想行刺朕吗?”
此言一出,满场俱静,那些将门臣子纷纷目露不善。
沈阔犹豫了一下,还剑入鞘,抱剑行礼。
“陛下息怒,外臣知错。”
游万里微哼一声,看向封知平,极其不爽。
“还有你!你目无尊上,肆意妄为,明知此剑意义特殊,与你毫无干系,你却出手抢夺,还敢公然威胁其他人,你好大的胆!”
你大爷,恶人先告状要不要脸!
封知平腹诽,一脸真诚的跪地叩首:“陛下,草民知罪,但正因此剑意义特殊,草民才万万不能让其落于他人手中!”
说完,封知平抬起头,凝视玥凰片刻,转眼游万里,深吸一口气道:“陛下,您想怎么责罚草民都行,草民只求陛下恩典,准许草民娶玥凰殿下为妻!”
玥凰的手颤了颤,面纱正对的方向隐隐冲向詹千舞。
詹千舞感受到了面纱后的目光,没有抬头,微微浑浊的眸子紧盯着面前的酒盏,轻抿着嘴唇,不发一语。
各人的反应游万里看在眼中,心中越发不爽,淡声道:“你想娶玥凰?”
“是!”
“不行!”
“为什么?”
“因为你拒绝了朕!”游万里冷笑,“朕不是没给过你机会,可你百般推诿坚决不肯,如今却出尔反尔,你当朕是什么,当朕的玥凰是什么?”
草,是你们几个老家伙阴我好不好!
还有你,你个死丫头,竟敢耍我!
封知平一肚子气,脸上不敢露出分毫,理直气壮的大声道:“陛下,草民后悔了,请陛下开恩!”
游万里哂笑:“朕凭什么开恩?”
“因为...”
话到嘴边戛然而止,封知平张口结舌,郁闷得吐血。
凭什么?
凭你闺女和我同历生死互生情愫,她对我芳心暗许,我对她志在必得,俺俩之间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捅破,只待解决完那恼人的婚约,我便三书六礼十里红妆风风光光的娶她过门?
话是实话,但不能说啊!
因为双儿是点苍门徒,是江湖女子,而玥凰,是天元皇朝货真价实的公主!
双儿和玥凰是一个人,但也不是一个人,皇帝当年瞒着所有人偷偷把她送到韩凤雪座下是有原因的,正是顾及天元铁律,估计群臣百姓的悠悠之口。
所以双儿的嘴巴才那么严,一点风声不漏,所以他现在万万不能揭破这层关系。
不揭破,猜测永远是猜测,怀疑永远是怀疑,众臣心知肚明也不会冒圣怒去砸砂锅,而游万里当初敢这么做,也肯定准备好了一万个理由去堵那些朗朗乾坤的愣头青。
只要他不说,只要没有他这个人证,就一切好说。
封知平纠结万分,暗恨自己刚才干嘛把话说那么死,但凡有一点余地,自己也不至于这般窘迫。
可话说回来,自己一心要娶双儿,除了詹千舞这个意外,自己真的做到了自己的承诺,哪怕冒犯天威。
换个人,自己可是耍无赖,耍不成就拉出老头子玩硬的,奈何现在面对的是游万里,是天元的皇帝,是尤双儿的父亲,软的硬的都不成,这可怎生是好?
游万里看着左右为难的封知平,心中暗爽,狠狠出了口恶气。
说实话,起初知道女儿喜欢上了这小子他还是蛮高兴的,有封莫修这个很懂天心的忠臣作公公,有盛樰那个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作婆婆,宝贝女儿的婚后生活定能顺遂。
可见了封知平本人后,他不这么想了,这小子太“淘”了。
封莫修何等人物,他两个庶兄都又敬又畏,唯他这个被宠坏的嫡独子敢跟他老子顶牛。
这还不算,就连自己这个皇帝,这小子都没几分尊敬。
游万里修为不高,但阅人无数,他一眼就看透了封知平看似恭敬的外表下那颗躁动的心。
连皇帝都不怕,何况父母?
女儿嫁的是他不是他爹妈,爹妈再好管不来了又有何用,万一这小子将来倦了腻了委屈了玥凰,那还不得把他心疼死?
唯一让他认可的是封知平的态度,至少从目前的表现来看,连自己这个皇帝都敢忤逆,这小子真的是爱煞了“双儿”。
怎么办呢?
游万里犯愁。
这时,一只小手偷偷握住了他的手,轻轻捏了两下。
游万里不动声色的看了玥凰一眼,心中苦笑。
女大,不中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