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厢,赵炜抓着张家小姐之事不放,咄咄逼人,苏悟吼不过,急不择口,一拍桌案嚷嚷道:“张家的事早已了了,圣上裁决,孟兄已经吃了罪,干嘛旧事重提?咱们今日说的是詹千舞伤人一事,与张家、与那桩陈年往事何干!”
“哈!好一个双标!”赵炜高声冷笑,表情极尽讥讽,“张家的事是旧事,这件事就不是了?此事圣上也已裁断,四哥无罪,你又凭何揪着不放?明着斥责张老,暗损詹王爷奸佞跋扈,你是何居心?再者说,四哥为何打他你不知道吗?你们定远侯府真不要脸呐,孟家究竟许了你们多少好处,竟让你个混球如此颠倒黑白为他说项!贵祖苏澈那是响当当的人杰,定远侯之名一度威震天元,若他在天有灵知道后世出了你这种孽障,怕是要气活过来再气死一回吧!”
“好大的胆!竟然辱我苏家先祖!”苏悟拍案而起。
赵炜同拍,跳起身一脚踩在桌上,抬手直指苏悟:“辱你们家祖宗的不是我,是你这个黑白不分的蠢货!”
“你说谁是蠢货!你有胆再说一遍!”苏悟暴跳如雷。
赵炜叉腰,哈哈大笑:“听好了,蠢货蠢货蠢货!我不但敢说,还多送你两遍!不但你蠢,你们家从你曾祖那辈儿开始就没聪明过!当年你曾祖想巴结赤剑侯,非要硬塞个闺女给人家,人家剑侯爷都婉拒了还不死心,竟然跑去陛下那里求陛下赐婚,我呸,他真好意思的!结果呢?陛下压根儿没搭理,你曾祖让剑侯爷堵在南城菜市口指着鼻子一顿臭骂,屁都不敢放一个,简直笑死人了!”
“这些年你们苏家挺安分,我们都以为你们想开了,不会再重蹈你曾祖的覆辙,熟料你这小王八羔子现在又跑出来作妖,帮着孟家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就敢妄议朝政妄议当朝命官,谁给你的胆?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孟家答应取你那位不知廉耻的三姐,所以你们投桃报李拼着脸都不要了也要为他们开腔?早说嘛!你三姐那双破鞋当妾都没戏,但我身边缺个暖被窝的通房丫鬟,你有困难早点跟我说,我这人心软,不是没可能勉为其难的收下!”
封知平惊呆了,即为赵炜的生猛,也为丑事的惊人。
定远侯府还有这等丑事?
不会吧?!
定远侯府再落没也是侯爵人家,按理管教子女应该颇严,尤其女子,私定终身可是大忌,传出去丢人现眼不说,以定远侯府现在的情势很有可能提前降爵,这种丑事发生了就该第一时间处理把事捂得紧紧的,怎么听赵炜的意思好些人都知道?
看看王山,看看盛泰阳,再看看其他人的表情,封知平极度无语。
得,在场的真的就他一人不知,定远侯这事儿办的...
唉!
极品人家,真乃极品人家呐!
苏悟的脸阵青阵白,四周的目光如同一把把刀子,不仅对面,自己这方也一样,一时间难堪到了极点。
“我,我跟你拼啦!!!”
苏悟爆吼一声,抓起杯子扔了过去,人却没冲上去,而是接连不断的抓起桌上的盘子碗不断投掷。
“孬种!”
赵炜狂笑讥讽,一动不动,轻描淡写的将飞来物拨向两旁,两边的人可没他这么豪气,慌忙躲避。
封知平眼见殃及到自己,也起身要躲,起到一半发现一张矮几飞了过来,正是苏悟的那张。
这一下可不是赵炜拨的,而是苏悟正正的扔的,封知平眉头一皱,下意识便要接下,手方动牛春寒便闪身挡在前面,一手负后,单手朝矮几轻轻一推,无声无息的将矮几震成碎片,而后以相同的速度飞了回去。
“啊!!”
“小心!!!”
“卧槽!!”
“仙女散花”惊得周围的人侧扑的侧扑卧倒的卧倒,苏悟首当其冲,拼尽全力只躲出半边身子,痛呼着仰翻在地。
封知平暗笑,这是牛春寒留手了,否则就凭对面这些菜怎可能躲得开,不死也得多几个窟窿眼。
“少爷!”
“大胆!!”
苏悟的两个侍卫大惊失色,一个慌张上前扶人,另一个拔出暗藏在腰间的软剑冲向了牛春寒。
“住手!!”王山疾呼。
刚才那一下他隐隐猜出了些许牛春寒的实力,哪还有试探的心思,只想止住乱子不要闹出人命,可他哪里阻止得了苏悟的侍卫?
“死来!”
侍卫黝黑的肌肤泛出红光,显然运足了内力,一并软剑抖成花洒,满天银光不止剑指何处。
旁人不知,牛春寒怎会不知?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哂笑,仍是单手,中宫直入一圈一夹,食中二指稳稳的定住软剑,随后飞起两脚踢碎膝骨,侍卫扑通一声跪在面前,还要反抗,却见自己的软剑被人两指夹着拗弯横在了喉前。
“少爷,如何处置?”牛春寒微微侧头,语气恭敬。
先天!
王山再无怀疑,苏悟的侍卫他了解,能轻而易举制住一个准先天的无疑是先天!
听到牛春寒的问话,再看封知平的表情,他赶紧抢先道:“贤弟,此人护主心切,可否...”
“杀了。”封知平淡声打断。uu书库
“是。”牛春寒再无迟疑,冲着脸色惨白的侍卫微微一笑,两指头发力,软剑噬主,锋利的剑刃生生切开了半个脖子,神仙难救。
咕咚!
侍卫倒在地上,一时未死,紧捂着脖子发出“嗬嗬”的声音拼命挣扎,却无法阻止体力和血液的流失,很快就不动了。
鲜血溢开,如一面妖艳的镜子,映射着灯烛,也照出了一张张惨白的脸。
在场的人都惊呆了,看着血泊里的侍卫,头脑微微晕眩,感觉在做一场梦。
他们是京城的贵公子,天元未来的掌权者,他们有各自的心思和恩怨,时常发成争斗,可那些争斗最多见血,很少死人,更不会出现如此冷血、如此残忍的杀戮。
这跟满庭芳地下的角斗场可不一样,角斗场上的生生死死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场别开生面的戏,他们是看戏的人,在绝对安全的距离被绝对安全的措施保护着,那时的他们只需要尽情体验厮杀带来的血脉膨胀的快感便好,根本没想过近距离接触,对他们来说那已经是身临其境了。
直到现在,他们才发觉根本不是。
这种距离,他们不但能看到侍卫脸上的每一丝表情,更能清楚的看到那双眼睛里深深的惊恐与绝望,鲜血喷射的死死声在鸦雀无声的室内清晰而刺耳,血脉膨胀?
没有,他们只感觉恶心,以及彻入骨髓的胆寒,以至看向封知平的眼神都带上了惊惧,在看到封知平脸上平静淡然的微笑时,不约而同的后退几步,想离得越远越好。
最可怜的是盛泰阳,他离得最近,下袍溅了几滴血,他怔怔的看着血滴,脸色苍白,久久回不过神。
在场的也不尽是如此,威远侯世子赵炜就毫无惧色,只一脸惊讶的看向封知平,似没想到这个白白净净一脸和善的二世祖竟有如此狠辣果决的一面。
还有一人便是王山,他乃城防营副统,虽未打过仗,但平日训练死个把个人的很正常,对死人并不陌生,死得更惨的他都见过。
他也在看着封知平,与赵炜不同,脸上再无先前的亲热,只有浓浓的怒意。
“你这是何意?”王山问道,声音透着压抑的怒火。
封知平转过头,歪着脑袋,一脸不解:“有问题吗?”
“你!”
王山抬手指着封知平,又重重放下,怒冲冲的道:“口角之争而已,他护主心切,一时着急才做出莽撞之事,你有先天高手相护,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人制住,制住了就可以了,该打打该罚罚咱们慢慢商量,何必取人性命?”
说着,又朝苏悟一指:“你是客,他也是客,他喝多了耍酒疯,咱们忍让一些就是了,全当佐酒的笑料,何必闹到这般田地?这里是京城,是讲法的,出了人命案如何收场?宴席是我摆的,你让我如何交代?”
盛泰阳此时终于回过神,“啊呕”一声侧过身大呕特呕,稍稍舒服点后抹抹嘴站起身,眼神又急又忧:“是啊是啊,出了人命案确实不好交代,知平,王兄说的没错,这事你确实莽撞了。”
“哦?是吗?”封知平收起笑容,淡淡的扫了一眼,“你们,也这么以为吗?”
被看到的人纷纷别开脸,不敢吭声,也不敢视线交错,只赵炜不然,冲封知平洒然一笑:“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奴才,杀了便杀了,怕个鸟?要我说,杀得好,这种不知深浅的东西早死早超生,免得拖累主子。”
说着,眼神咄咄的看向苏悟。
苏悟一怒,便要还嘴,可看看封知平,再看看那摊血,面露惧色,又忍了下来。
孬种!
赵炜哼笑,无声讥讽,在场的都看懂了他的口型。
“看来,在场的还是有明白人的。”
封知平朝赵炜投以善意的微笑,颔首致意,而后肃了笑脸,淡淡的看向王山。
“王大人,我想请教你一下,我封知平,赤剑侯唯一嫡子,赤剑侯府世子,封家军少主,被人刺杀还不能反抗了吗?难道京城重地另有规矩,刺杀只能抵御,不能还击?”
王山也发觉方才冲动了,赶忙补救:“贤弟误会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为了你好,这毕竟是京城,出了人命案...”
“我担着!”
封知平环视一周,嘴角微勾,傲然而讥讽:“我封知平初临贵宝地,你们不了解我,不知道我封知平从来就不是个怕事的人!今天这事别说我占理,就算没理,这人也活不了!”
盛泰阳一惊,上前两步拉了他一下:“知平,慎言!”
“怕什么!”封知平轻轻甩开盛泰阳,朝牛春寒一扬下巴,“老牛,告诉他们咱家的规矩。”
“是!”
牛春寒昂首挺胸,冷声道:“我封家有恩必还,有仇必报!犯我封家者,虽远必诛,诛之必尽,斩尽杀绝,一个不留!”
“对头~!”封知平打了个响指,笑望众人,“这就是我封家的规矩,我父亲亲自定下的。他离京太久,你们可能已经忘了他,忘了我家的处世之道,现在我来了,借此机会重申一下,望诸君铭记。”
“所以,王大人。”封知平笑望王山,“我杀这人,有问题吗?”
王山面无表情,默然不语。
封知平笑笑,转眼再看苏悟:“世子爷,您觉着有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