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双儿见封知平盯着自己的头顶打量个不停,气恼顿时消了八分,有些羞涩的问道:“好看吗?”
封知平下意识的点了下头,随即揪着眉头指向双簪:“那个,我,你...”
“不好看吗?”女孩气鼓鼓的问道。
封知平登时闭嘴,筷子什么的瞬间抛在脑后,打定主意千刀万剐也不能吐露一个字。
“本来是要包金的,”女孩摸摸发髻,“但我没让,只镶了几条金丝,我觉着这样更好看。”
“金克木,还不如镶个玉珠...”
封知平小嘟囔,忽然感觉杀气袭体,赶紧改口:“但你底子好,带什么都好看,出门随便掰个树枝都插上都好看!”
嗯,语气神态应该都没问题,娘亲生气时,老头子就是这副样子哄她的。
尤双儿果然眉开眼笑,笑了片刻忽的又眉头一皱,愣是把某人吓了一跳,急忙回想自己是不是哪儿说错了。
“你怎么站在地上?”
靠,原来是这个啊!
封知平松了口气,耸耸肩:“躺累了,下来走走。”
“走走?”尤双儿斜眼暼着断腿和夹板,“走两步我看看?”
封知平无语,索性一屁股坐回床上:“走累了,我得歇歇。”
尤双儿大笑,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改为掩嘴轻笑,看得封知平更加无语。
“别装了,你啥样我没见过,再装也不是大家闺秀,还是做你的疯丫头吧。”
疯丫头好,那些豪门贵府最不喜野性的女子做媳妇,也就将门和武林世家能宽容些,那些家族自己的老爹应该都能搞定,天底下没几家敢跟剑候爷抢儿媳的。
尤双儿黑了脸,也不装了,大骂道:“狗嘴吐不出象牙,谁疯了?谁不端庄了?我就是让你气的,以前谁见我不夸一声乖巧懂事,都是因为,让我近墨者黑!”
封知平哈哈大笑:“这话没错,你确实黑了不少,咋啦,来往的马车没顶棚啊?”
尤双儿大怒,忽的淡定下来,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提溜出个篮子,一脸惋惜的说;“上好的酱肘子、五味鸭肠、烤猪脸,还有舒心活血的银杏莲藕汤,哦,对了,用的银杏还是长了三千多年的蟠龙银杏树的果子,人级中品的灵药,可惜某人不稀罕,我也只能拿回去喂狗了。”
摇摇头,提着篮子要往外走,封知平眼都绿了,赶忙喊住。
“等等,我错了,我道歉,你最斯文最听话最乖巧最懂事,可怜可怜我十天没沾荤了,别走!”
尤双儿为难:“可是我都说了要喂狗了,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能食言呢,我家小雪多可怜呀!”
靠,你什么时候养狗了,养你望月峰上也不怕冻死!
还小雪,你出去喊一嗓子,看看多少娘们儿打上门来挠死你!
心里怒吼两声,脸上不敢显露,可怜巴巴的看着女孩。
“汪?”
一声狗叫把尤双儿给学懵了,旋即大笑。
世子爷悲愤欲绝,暗骂自己犯贱,怎么就顺着她的话头来了呢?
不行,这要娶过门还不得被欺负了,必须振夫纲!
使劲咳了两声,封知平自然的说道:“刚才嗓子不舒服,我是说忘了问你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去了这么久?走也不给我说一声,我送送你也好啊!”
尤双儿好笑,也不揭破,提着篮子走到床前放下,又将桌子和椅子拖了过来,将碗盘一样样拿出来摆好后坐定才微笑着开口。
“九天前回来了,就在冯少侠大展神威的第二天。家里路远,事情又多,所以耽搁了小半年才回来。至于为什么没告诉你,哼哼,冯少侠难道不知道吗?”
封知平略一琢磨,再度无语。
得,丫头气儿还没消呢。
“我都道歉了,那书我确实想看看,但只是当春宫...咳,那个闲书来看,博闻一下嘛,你当时不都不生气了嘛,怎么还记着?”
“我说的是这件事吗?”
呃,不是?
封知平纳闷儿:“那因为什么?”紫薇
对视半晌见某人一脸懵懂,尤双儿气哼哼的说:“冯少侠真健忘啊,也是,是小女子自作多情了。冯少侠曾对小女子说腰带小女子去破军阁‘玩耍’,结果第一次去被人给欺负了,第二次大好的机会却忘了小女子,只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去‘快活’,如此背信弃义,小女子伤心欲绝,既见不到面,自然没机会跟冯少侠提回家的事情了。”
封知平恍然,欲哭无泪。
就说那天明明占了大便宜为啥还眼皮直跳,早知道就带上这丫头了,可谁能想到小丫头恁的小心眼。
而尤双儿也不是真的心眼小,只是情窦初开的少女都会出现的多愁善感和蛮不讲理,临走时没跟封知平见一面她其实也后悔得很,否则也不会一回山就跑去找人,得知某人受伤昏迷被抬进了春风堂,又马不停蹄的赶了过来,遭据后又不肯罢休,每隔一天便来一趟,闹得庆安烦不胜烦。
她情窦初开,封知平何尝不是,不知女孩心意,又觉着事事示弱太丢面子,揣着“振夫纲”的心不言不语闷头大嚼,女孩背着身等了半天没等到回答,回头一瞅,我去,臭小子吃上了!
“不准吃,这是喂狗的!”
尤双儿伸手去抢,封知平抱起猪脸仰身往后躲:“你又不养狗!”
“我马上就养!”
“养了再说!”
“你,你无赖!你欺负人!”
封知平乐了:“你第一天认识我?”
女孩大怒,一拍桌子:“本姑娘好心给你带吃的,你不但不谢还欺负人,你就不能让着我点?”
封知平啃了一口猪头,含糊道:“让归让,但咱也得讲理吧?就因为没带你一起你就生气,拜托,咱来又不是绑一块的,难不成我上个茅厕都得通知你一声?”
“你!”
尤双儿气急了,伸手就要去摸剑,却发现今天根本没带来,这时封知平已经撩起断腿搁在了桌上。
“看,我是病患,就算让,也应该你让我才对。”
“无耻!我讨厌你,我再也不想见你了!”
抓起茶杯丢了过去,尤双儿霍然起身怒冲冲的走出屋子,险些撞上循声而来的庆安。
庆安唤了一声,见尤双儿恍若未闻的走掉,摇摇头转身进屋,皱眉看着正在擦拭满脸茶水的封知平。
“怎么回事?”
封知平耸耸肩:“谁知道!一来就火刺刺的,说话夹枪带棒,我又不欠她钱!”
“火气旺?”
庆安认真思索了一下,若有所悟。
“可能是月事来了,回头我给你配个安神补血方子,你亲手熬好给她喝,应该就消气了。”
封知平嘴巴大张,里面的肉糜都险些掉出来。
我的亲叔叔,知道您是杏林圣手,也不至于事事都往这方面考虑吧?
还安神补血,真要端到傻丫头面前,那还不得泼我一脸,然后拔剑追杀啊?
得,一看您就是个“没生活”的人,说不定连情都没动过。
封知平暗暗腹诽,熟不知庆安更加腹诽。
他是个药师,跟苏大堂主类似,做事向来井井有条,只是没那么夸张。
封知平养病的这间小屋看似杂乱,其实很有条理,只因东西多才显得乱,可两人这么一闹,桌歪椅倒菜汤茶水的溅了满床满地,从有序的乱变成真正的脏乱,他相当窝火。
看看封知平,他深吸一口气,侧过头:“庆生!”
片刻,庆生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脸上还挂着泪痕,左手不自然的虚握着,隐隐可见道道红痕。
“收拾干净,再去罚抄。”
庆安说完就走,屋里的乱象多呆一刻都难受。
庆生憋着小嘴看看屋内,没生气,反而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
“还好还好,不是拉了。”
封知平的脸腾地红了,恼羞成怒的低吼道:“臭小子,说什么呢,谁拉了!不用你收拾,我自己来,回去写你的什么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