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过去,又是大半个时辰过去,封知平有些耐不住了。
不是身体撑不住,他的元力还可支撑很长一段时间,身体轻灵依旧,可他的存货不多了。
地上满是残刀断剑,大好的灵材变作废铜烂铁铺了一地,余下的刀剑被踢刀一处搁在远处,这是封知平抢下来的。
苟安新瞧出他无神兵利刃对敌,便借着挪转的机会故意踢飞了好几把宝刃,不要脸的行径气得封知平咬牙切齿,却也收效显著,大大减少了封知平的“持久力”。
修为越高,宝兵刃的重要性就越高,到了他们这个层次,没了兵刃只靠拳脚,结果只有败路一条。
手里的鸳鸯刀被一剑削剩个刀柄,封知平撒手后撤,驱散侵入体内的土行灵力的同时余光一扫,心底发沉。
兵刃还剩三件,一柄不堪重要的环首大刀,一柄蕴含金雷两种灵性的人级上品长剑,以及压箱底的宝贝——潇洛。
单从灵力来讲,潇洛明显不如那柄双灵性的宝剑,可它具有极大的成长潜力,而且封知平对它有些别的心思,这才当做了最后的底牌,不到万不得已不想伤及分毫。
抄起环首大刀迎战,二十招后刀剑不见,又过了十余招拦腰而断,大刀变短刀又变菜刀,榨干最后的灵性后背当做暗器掷了出去,封知平不看结果,再次撤到最后的两把剑旁。
犹豫了一瞬,还是抄起了双灵性宝剑。
这段时间着实弄了不少人级上品宝兵刃,可没有一件能超过手中这柄的,是以他一直没舍得“下嘴”,强忍着冲动留到今天这种场合。
“该你发威了。”封知平喃喃自语,元力暗催,“别让我失望。”
好像听到了他的话,宝剑神光大放,竟还迸出了几道电花,封知平吓了一跳差点没丢出去,雷灵性的剑他可是第一次玩,没想到这么吓人。
咽了口唾沫,见本冲过来的苟安新警惕后退,他顿时笑了。
“怕不怕!”
“怕的不是我吧?”苟安新气结,封知平方才的惊吓可没逃过他的眼睛,可笑这家伙还有脸问自己怕不怕。
不过说心里话,他确实有点虚。
宝兵刃灵性繁多,五行是基础,也是最多的,其外还有风雷幻隐光暗震寂等等特殊的灵性,各有神异,其中雷是公认的最刚猛破坏力最强的,最著名的便是点苍宗主秋墨白手里的雷霄剑,据说比云海深处的斩仙罡雷都不遑多让。
封知平手中的剑自然远不及雷霄,却也不可小觑,雷电介于虚实之间,融水火灼金木,五行有四拿它无法,唯土行之力可抵御一二。
握紧剑柄,苟安新终于明白马尚顽马师叔为何给自己一把土行宝剑,而非最契合的金灵性宝剑。
原来马师叔早就知道对方手中有柄雷剑,担心自己比拼先天之力时吃亏,这才早做准备。
“切,装吧你就,等下你就知道厉害了!”封知平冷嘲回去,心里汗颜,刚才确实有点丢人。
想着苟安新的动作,还有那日马尚顽蒸发解药时的样子,调运元力灌于剑指,轻轻在剑身上一抹。
霎时间电花涌现,蓝中带紫的半透明电花随着手指拉成电弧,噼啪脆响不绝于耳,直至手指离开时方歇,跟放鞭似的,煞是有趣。
“有意思,吃我一记雷罡!”
剑走满月全力斜斩,剑罡飚射而出,残影中隐约能看到几率扭曲的淡蓝。
苟安新紧抿着嘴斜斩回应,昏黄色的剑罡与雷罡交叉碰撞,霎时劲风四散,刮到场边时不少人感觉头皮微麻,头发像要竖起来似的。
“再来!”
封知平又是一记雷罡斩,紧跟着脚下发力跟在后面冲进。
苟安新斜斩回应,却没看到隐在剑罡后的封知平,待罡芒消散狂风二度时才发现一人拖剑杀到,急忙变招迎上,两把剑重重的交击在一起。
这一次,兵刃的品级半斤八两,刺耳的交击声连绵不断,封知平剑法更高,苟安新以力压人,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间中伴随着劈啪作响的电花和沉闷的土行气息。
苟安新感觉出封知平一次次加力,知道这可能是最后的搏杀了,一边小心提防见招拆招,一边暗暗提气,准备寻个机会败敌于一击。
只要击中身体一次,无论哪个部位,他不信封知平能抵得住,此人再强也未圆满,靠着旁门左道调运先天之力可不代表他真是自己这样的准先天。
十招,二十招,三十招。
百招过后,激进的封知平气势突然一松,环环相扣的剑招出现了一丝滞涩。
力竭了!
苟安新双眼精芒四射,凝聚全部灵识最大程度的激发剑内的土行灵力,顺着空隙一剑刺入。
“你输了!”
“哈!”
封知平嗤笑,凌乱的剑势陡然归顺,侧身让开来剑反手回击,嘴中笑道:“输的是你!”
“早防着了!”
苟安新冷笑,对方威风了几个月,这点把戏他哪能不知道?
一直未动摆设一样拿在手中的剑鞘突然动了,横插中间挡住雷剑,右手剑改刺为抹切向封知平左臂。
只要一击,一击击实定能让他失去抵抗!
眼瞅着剑刃触到衣衫,苟安新激动得心跳到嗓子眼,可封知平的眼中突然露出戏谑,他看在眼里,心头一紧。
有诈?!
没让他久等,封知平给了答案,一柄不知何时藏在袖子中的匕首翻了出来,没用刀刃,而是用最厚实最牢固的刀柄末端凑了上去,及时而准确的格在了剑刃上。
什么时候藏的?!
苟安新有点懵,可这还没完。珑珑
挡住必杀一击立下大功的匕首再次动了,顺着余劲急速横刺,扎向握鞘的手腕。
不急躲闪,剑鞘和手指尖苟安新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但他没完全放弃,让过匕首的同时迅速下探一捞,剑鞘又到了手上,当做短棍狠狠砸向封知平的膝盖骨。
这要中了,铁打的腿也得废掉,不养个一年半载的别想好。
封知平没想到对方应变这么快,情急下奋力提腿用小腿硬挨了一记,没有骨裂声但剧痛依然催饱了眼泪,怒火升腾的胡乱骂了一句“找死”,元力不计后果的狂涌入剑内,狠狠斩了回去。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使出全力了,此时此刻封知平顾不上稍后会不会昏厥,他只想一剑劈死这个险些砸断自己腿的烂货。
汹涌的元力彻底点燃了宝剑的所有灵性,咔嚓一声锐响雷光大作,同时还有熊熊烈焰蹿出,看不清具体,只见雷火交加的光芒笼罩住苟安新,进而将两人都掩盖住了。
时间仿佛静止住了,所有人都忘了呼吸,连心跳都好像停了。
下一刻,一个人影飞了出去,沿途点点腥红洒落,身上缭绕着电弧与焦烟。
“是大师兄!”
破军阁的弟子看清了面貌,骇然色变。
难道以苟安新之能,都制不住“妻魔”吗?!
就在所有人失魂落魄时,焦人突然动了,剑点地面翻身落地,吐了几口黑血,缓缓起身。
另一边,封知平歪着身子站在原地,看样子瘸了一条腿,握剑的手青筋暴突,血淋淋的,好像是血管爆了开来。
两人默默凝望,默默调息,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你输了。”
苟安新先开了口,看看那条血淋淋的腿,露出胜利的微笑。
“认输吧,败给我,你不丢人。”
封知平强打精神,嗤笑道:“我就是瘫地上,拿唾沫也能啐死你。来,接着打,如果你能动的话!”
笑容一点点消失,苟安新眼神阴沉。
他竟然看出来了?
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身体麻木得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可自己并没有丝毫露怯,他就这么自信吗?
“好,那就接着打!”
苟安新冷冷回应,提住一口气迈了一步,忍着后槽牙都要咬碎的痛苦,提起另一只脚坚定的又迈了一步。
卧槽,这货真能动?!
封知平心脏扑通直跳,试着动了一下,悲催的发现自己还是动不了。
腿上的伤是一回事,伤口处侵入体内的土行灵力才是罪魁祸首,剑种兴奋得疯狂旋转,驱使元力“拖”着肆虐的土行灵力返回身边大快朵颐,可土行灵力太多,一时半会儿清不干净,如今他身子重得跟化山了一样,别说动,能保持站立都难得。
难道真要败给他?
封知平大恨,却无计可施。
全力出手的后果是身体疲惫,加上伤痛骚扰,眼皮一阵阵打架,精神再亢奋也无法让它们老实呆着。
眼见对方一步步接近,封知平心焦不已,剑内残存的些许灵力正在快速消散,就算能动,想动手也得拿到潇洛。
可潇洛...
吗的,当时怎么不想着搁近点!
两丈多的距离只需两个纵身,卯足力气一个大跳就能拿到,可现在,快赶上龙庭湖的东西两岸了。
怎么办?
怎么办?!
封知平死死盯着苟安新,脑中翻涌着一个又一个应变方案,不知不觉眼睛闭上了,意识半昏半醒,并逐渐步向沉寂的深渊,可他还能“看”到苟安新在靠近,不知是最后的记忆衍生出的想象,还是其他。
当苟安新离自己不足一丈时,他忽然发现自己能动了,视野从地面逐渐抬高,而后飞上半空,尤上而下俯冲向苟安新,那张可恨的脸上充满了错愕和茫然,以及一抹对未知的恐惧。
封知平不管那些,脑袋撞,用牙咬,只要能赢就行,至不济也得弄个两败俱伤才不算丢了面子,最重要的是能把潇洛保留下来。
当他如愿以偿的撞上之后,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外界,雷火剑小半截剑尖刺入了苟安新的胸口,离膻中穴不足两只宽,剑身中段则握在一只苍老而有力的手中,是这只手救了他一命,关键时刻止住了长剑。
顺着手看向胡老,苟安新只说了一个“怎”,便眼前一黑昏厥在地上。
“包扎,止血,带去春风堂!”
胡老随意的扫了苟安新一眼,招呼一声,顺手扔掉废剑,一双与相貌完全不符的灵动眸子紧紧的盯着封知平,里面涌动着困惑、不解和惊叹。
“昏了?”
封知平半闭着眼,翘着一边嘴角勾着胜利者才有的不屑微笑,可无论眼神、笑容还是表情都纹丝不动,乍看以为醒着,实际上已经昏了,只是这小子昏了还不改倔脾气,仍拖着一套伤腿直挺挺的站着。
“此战,冯不平胜!来人,替他处理伤口,再找辆车,火速送往春风堂!”
简短的宣布结果,又招呼人第一时间救治,胡老稍稍退后,跟赶过来的王明达等人一起相视无语,表情尽是疑惑。
最后一剑,好像是飞了。
怎么会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