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周夏冬派人传信,赵康他们回来了。
提上剑跑到周夏冬的院子,一进门就见四个鼻青脸肿的家伙坐在院子里喝茶,脸色仍有些发白的于大胆笨手笨脚的帮他们上药,不时弄疼了人家惹来几句骂,他毫不犹豫的骂回去然后下手更重。
周夏冬皱着眉头坐在旁边,抱着徐昊的胳膊慢慢揉搓,嘴皮子开开合合似在数落什么,除了徐昊红着脸点头另几个没人搭理他,自顾自的嬉笑怒骂好不热闹。
听到有人进门,几人扭头一瞧,除了老董和赵康,其他人齐翻白眼。
“杯弓蛇影!”
“这小子真打上瘾了嘿!”
“别废话,给钱给钱,哈哈哈哈~!”
老董大笑着把桌上的钱串拔到自己面前,被赵康的扇子一点,又一脸肉疼的分出大半推了过去。
封知平一脸无语,这群家伙伤成这样还有心思拿自己打赌,翻了个白眼拎条板凳挤到桌边,剑咣当一声扔到桌子上。
“你们怎么样,他们打的?重不重,有没有伤到筋骨?”
“别急别急,先喝口水。”
赵康倒了杯茶用扇子推到面前,封知平这才瞧见他的宝贝扇子已经折了,并都并不拢。
见封知平脸色不好看,赵康笑了笑说:“别担心,我们都是皮肉伤,没动筋骨。那帮兔崽子不敢下死手,只是打了我们一顿出气,然后把我们丢在后山的小树林里,我们还以为他们良心发现,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你大发神威,迫得他们不得不把我们赶紧放掉。”
老董伸过大手搂住封知平,使劲拍打着肩膀大笑道:“老弟,够有义气,够豪气,为了我们几个你竟然只身闯破军阁,我服!这份情,我老董记你一辈子,以后有事说话,我老董绝不皱眉头!”
马六和徐昊纷纷附和,一口一个“小老弟”“徐兄”的赞个不停。
推开老董,封知平心里难受,愧疚的说道:“别谢我,我只是意气用事,没考虑后果,这次你们能脱险多亏了冬哥带人及时赶到。唉,我当时光想着救人了,没考虑周全,得亏破军阁还有底线,否则那一闹逼得他们狗急跳墙害了你们性命,我,我,唉!”
这些话不是客套,全是肺腑之言,他也是事后冷静下来才想到的。
周夏冬正准备敲打几句,没想到封知平自己先认了错,遂打消了念头,暗暗感慨不愧是能被大人物看上的人,这小子的头脑和心性果然不寻常。
“明天的板子,我替你。”老董冷不丁说道,他已得知了封知平受罚的事情。
马六立刻接口:“那一千点功绩点,我们一人二百五,不够的话我们会想办法贴补,你就不用管了。”
徐昊小声道:“我想替你蹲禁闭的,可是冬哥不允许,说方管事不同意,所以只能你自己来了。冯兄,辛苦你了。”
看着四张明明疼的呲牙咧嘴却仍爽朗笑容的脸,封知平很想哭,此刻他真的后悔了。
万一破军阁的狗崽子们狗急跳墙害了他们的性命,那他就真的百死莫赎了,而他们不但不以为忤还想尽办法帮忙减轻惩罚,他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着能有幸认识他们,就没白来点苍山走一遭。
借低头喝茶忍回泪意,再抬头时已变回平日的笑脸。
抱拳一周,封知平笑道:“哥几个的好意心领了,但是真不用了。”
“怎么,看不起我们?”老董不愿意了。
封知平赶忙摆手:“哪里的话,这次过后咱们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我怎么会看不起你们呢!”
老董这才满意,瞪着牛眼说道:“那你婆婆妈妈的干什么!”
“因为真的没有必要啊!”
按住老董,封知平解释道:“你们想想,破军阁都什么人,那姓杜的什么人?所有人都知道挨板子的是我,如果明天换成你来,他们不发难也会到处宣扬,我还有脸活嘛!你别忘了,我可是给姓杜的下了战书呢!”
几人琢磨了一下也对,很多外门弟子本就看不起杂役,自己可以不在乎面子,但不能不替封知平考虑,他现在俨然已是桥东杂役们的一面旗帜,丢谁的人也不能丢他的人。
“那板子和禁闭你自己来,功绩点我们分,你不许拒绝!”马六虎着脸威胁。
封知平苦笑:“这个真不用,真的,不是客气,你们瞪我也没用,我是真的不需要。”
几人哪里肯信,老董撸起袖子,马六作势欲掐,就连最腼腆的徐昊都皱起眉头,封知平无奈,看看周围没外人,索性托出实情。
“我没骗你们,我真的不需要,因为我欠了通天阁一大笔功绩点,估计这辈子都还不上了,多个一两千的根本无所谓。”
几人一怔,相视一眼,赵康问道:“是因为上次垃圾场那件事?”
“嗯。”
“多少?我们几个凑凑,再想法子借点,应该可以...”
“一万。”
噗~~!
周夏冬一口茶全喝在了徐昊脸上,顾不得道歉,一抹嘴巴子惊问道:“你说多少?!”
“一万。”
封知平竖起一根手指,想了想,另一只手也竖起一根。
“算上这次的,总共一万一。”
嘶~~!
几人齐抽冷气,看封知平跟看怪物似的。
“怎么会这么多?”老董问道。
周夏冬知道些隐情,但没想到会这么夸张,指了指上方问道:“是不是他们搞的鬼?你到底得罪了谁,要这么搞你?”
“是不是马尚顽马大人?”徐昊擦着脸小声插嘴,“上次他来,我就发现他看你的眼神不对,冯兄难道是开罪了他?”
封知平叹了口气:“不是马大人,是马大人的大人,他的师父吴本山。”
“吴长老?!”
几人再次倒吸冷气,马六打了个寒颤说:“听说吴长老很霸道也很小心眼,得罪他的没几个有好果子吃,你到底干了什么,怎么能得罪到他?”
无奈的耸耸肩,封知平苦笑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他想收我为徒,被我给拒了,然后就给我小鞋穿,让我来当杂役还找了那间脏院子让我住,想着法的逼我向他低头。”
“草!”
“卧槽!”
“卧槽草草!”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不是一般人,牛逼啊!”
老董马六一左一右一人一句,对面的于大胆手抬起来放下似乎不知该说什么。
徐昊满脸不可思议,很快便转为痛心:“冯兄,为什么?吴长老可是点苍山有名的高手,而且还是咱们宗主秋墨白的高徒,不知多少人想拜他为师,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这个,人各有志,我不想当什么高徒,就想找个舒服的地方,认识一群你们这样的朋友,安安稳稳的混口饭吃。”
封知平搬出了老一套,除了于大胆,没人肯信,但也猜出他肯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老董想问,赵康拽了他一下,微微一笑说:“前阵子小渟山的红兰妹妹跟我说,她在濯尘别院当值的时候看见你了,日子正是你放出来的那天。”
其他人没懂,封知平懂了,佯装没听懂的笑着岔开话题:“红兰妹妹,还是小渟山的?赵哥,你的交际圈还真够广的啊!”
“那是,我赵某人岂是浪得虚名的!”
展开残疾的扇子晃荡了两下,赵康翘着嘴角,意味深长的说:“红兰妹妹还说,那天器缘堂的苏大堂主好像也在那里。”
这回连于大胆都听懂了,几双眼睛刷刷的落在封知平身上。
封知平苦笑,举手告饶:“行,我服了,我服了成吗?我承认,那天苏大堂主确实在,我也确实跟他见了一面。”
“然后呢?”一群人急问。
赵康不等封知平开口,哼笑道:“一群笨蛋,还用问?人家苏大堂主是去考教他的,我没猜错的话他应该是合格了,但没同意,把苏大堂主也给拒了。”
“真的?”老董抓住衣领。
掰不开他的手,封知平只能苦笑着点头。
“草,你怎么想的!跟我们混一起,扮猪吃老虎好玩啊?”老董抓狂,抓领子改成掐脖子,跟马六一人一边使劲摇晃。
“人各有志,各有志...”封知平颤声解释,语气弱得连他自己都听不下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周夏冬失神,喃喃自语。
之前方管事每次提到封知平都用一副“便宜你小子了”的眼神看过来,起初他还以为是取笑,现在才知道,自己真的浑然不知的捡了个宝。
“既然你这么牛|逼,那你那位双儿妹妹呢?她真的是望月峰的女使?”赵康最冷静,再次抓住重点。
封知平无语的看了他一眼,不想说,但敌不过老董的铁爪,为了避免自己被失手掐死,只能在心里给傻丫头道了声歉。
“她确实是望月峰的,不过不是女使,她师父是韩凤雪。”
“韩凤雪?这名字有点耳熟。”马六皱眉。
这回徐昊反应最快,惊叫道:“韩凤雪?韩山主!她是韩山主的徒弟?!”
一群人石化,连有所准备的赵康都微微失神。
想想那个硬装娇蛮的可爱丫头,再想想传说中生人勿进的韩仙子,他们怎么也无法将两人用师徒关系联系起来。
“草!一个个的都是妖怪!你俩快成亲吧,别出来祸害我们良民啦!”
老董抓狂,一巴掌拍碎了茶几,死盯着一脸苦笑的封知平,浑没发觉周夏冬黑了脸,心疼的看看自己的小茶桌,默默的把他那份钱串摸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