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母就稀罕她这样真性情, 有小脾气却不乱发,虽然娇气却也不故意占人便宜。
她就跟林盈盈唠唠家常,讲讲家里的事儿, 娘俩说开心了, 她就喊霍青山,“青山,厨房还有几个菜,你去端两个来, 我和盈盈喝两盅。”
晌午来客人, 都是大老爷们喝酒,吆三喝四的, 她看林盈盈没怎么吃。
霍青山:“!!!”看把你俩好的。
霍母问林盈盈:“咱娘俩喝两盅,行不行?”
林盈盈做豪爽的样子拍拍自己的胸脯,“当然行!”她催着霍青山赶紧去准备, 又进屋帮霍母摆小炕桌,冲蜂蜜水。
霍青山用传盘端了饭菜上来,一盘子白糖拌西红柿, 一小盆四季豆炒肉丁, 一盘西葫芦炒蛋,还有一小盆虾皮咸菜汤。
他拧开酒瓶分别给她们斟了一盅酒,再给自己倒一杯, 又低声跟霍母交代林盈盈酒量不好。
霍母示意自己有数呢, 她端起酒盅, “盈盈, 亲家没来, 咱们这盅先敬你爸妈,虽然没见过, 可我瞧着你就知道他们有多好啦。”
闺女说要嫁人,爹娘一晚上就做了决定,一再改主意正好说明人家看重闺女。而且这一晚上,人家爸妈不定怎么辗转难眠心焦呢。
可人家总归是放手了,信任闺女自己的决定。
霍母也为自己儿子骄傲,正因为儿子优秀盈盈才看上,她爸妈才同意。要是青山无能没用,哪怕救命人家又怎么可能想嫁?人家爸妈也不会同意的。
婆媳俩碰了个盅,两人走了一个,滋溜一声,喝得有滋有味的。
林盈盈昨天偷喝过,已经算是熟练工,还是辣得吐吐小粉舌,“好辣,不好喝。大娘以后我弄葡萄酒咱俩喝。”
霍母来了兴致,“我会酿啊。我大娘就爱喝两口,她不喜欢喝高粱白酒,就喜欢喝清甜绵软的果酒和南方来的绍兴老酒。”
她又让林盈盈吃菜,“虽然我大娘对我坏,见天打我,可她也教了我许多东西,这个酿酒、做针线、做饭都是她训的。要是有好东西,我一个人就能整治一大桌子几十个菜肴,凉菜热菜硬菜不待重样的。”
林盈盈吃了一口四季豆就一口小酒,也有点晕乎乎的,她问:“你大娘怎的打你?你娘不管?”
霍母滋溜干了一盅,示意霍青山给自己倒酒,“不瞒你说啊,我出身有点问题,我娘家是地主……”她顿住话头拿眼看林盈盈。
林盈盈只是瞪着一双波光潋滟的桃花眼好奇地看着她,“然后呢?”之前霍母给金镯子的时候,说过她娘家大地主的事儿,当时不熟她没问。
霍母:“地主的小老婆,其实就是原来的长工闺女,老混蛋不想给工钱,就给彩礼把我娘给纳了。其实我娘还不如以前舒服,既要生孩子,还得干活儿,又没工钱,还要被大妇磋磨,后来难产就没了。”
她想起伤心事儿,酒催愁人肠就开始抹泪。
林盈盈忙摸了一条新手帕给她,“娘你别伤心了。你看你好好的儿女成群,他们可都没了呢。”
霍母被她劝得破涕为笑,“可不咋的,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会儿那老混蛋和大老婆的坟都没了。被枪毙了以后直接往乱葬岗一丢,野狗就给吃了。”
虽然她这样说,林盈盈却也听出其中的心酸,她是地主小妾的闺女,怕也被连累过的。
想想也真是又气又可怜,本身不被期待不被祝福的出生,爹不疼,大娘还磋磨,到头来还得受他们身份的毒害连累。
林盈盈就想起自己的外婆和妈妈来,外婆如一朵世间名花,生于晚清盛于民国,聪明又睿智,淡泊又真实,她能看透这人世间的罪与恶,并且与之周旋,带着全家全身而退。
从晚清的大商千金,到民国的电影戏剧皇后,再到抗日时的红色资本家、光荣抗属,最后是新中国的光荣之家备受呵护。
外婆这一辈子堪称传奇。
林盈盈一直认为,外婆拿了一个叫做好运的金手指,她就是陆林两家的金手指。
因为她的睿智和庇护,她外公、舅舅以及妈才能渡过一次次危机,直到今天稳当的地位。
可惜霍母没有那么好运。
林盈盈把一杯蜂蜜水推给霍母,“娘,苦尽甘来,以后会一片坦途的。”
霍母才不管自己坦途不坦途,她说这些可不是为了磨牙卖惨的,而是想让林盈盈知道自己这点“丑事”,免得以后长舌妇们拿这个挤兑她。
其实她的出身对霍青山一点影响都没,自从她男人牺牲以后她的出身就不被人提了。
她示意霍青山继续倒酒。
霍青山:“……不要再喝了。”昨天谁呀,喝了没有三盅酒就醉倒在炕上了。
林盈盈小手一拍桌子,“大男人别磨叽,没看娘要喝么,倒酒!”
霍青山:“……”他只好斟满。
霍母还笑呢,“酒量不行了,年纪大不中用了,要搁我年轻时候,你们年轻人可喝不过我。”
林盈盈才喝了三盅酒就脸颊绯红,艳如桃李,一双秋水眸子跟水洗过一样明净清亮,美得惊心动魄的。
看得霍母心里都打突,了不得,这不是个仙女就是个妖精,也不知道傻小子能不能降住喽。
“娘,我这会儿,也、也喝不过你。”林盈盈脑袋有点晕,声音动作都变慢了,看着对面的霍青山觉得越发好看。
想亲他!
她道:“盈盈,这提亲也没上门提,实在是没礼数,以后让青山陪着你上门磕头。”
林盈盈摆摆手,一副娇憨的小女儿做派,语气越来越柔软,“娘你太客气啦。我爷爷奶奶是老地下党,早就牺牲了,我爹从小被粗鲁的养母带大,就是名副其实的农家小子,没什么文化更不讲究的。”
霍母看她说得实在,点点头,“好,亲家都是老革命,都是这些老革命咱才能过上今天的好日子。我家你姥爷不是个东西,两面三刀的,我那个大哥当过汉奸,还杀过革命党,枪毙得好!咱才是一家人,他们都是混账。”
霍青山:“娘,你喝多了。”
霍母:“我才没喝多。”她抹抹眼泪,“自从你爹走后,这么多年我第一次和人说说这些,谢谢你啊盈盈。”
林盈盈只是笑,脑袋一晃一晃的,显然喝多了。
霍母忙让霍青山把酒盖起来,“了不得,孩子怎么酒量恁小呢。”昨天林盈盈喝酒醉了霍母并不知道,她进屋就看到儿子搂着媳妇睡觉,只以为小夫妻俩亲热呢,没往喝酒上想。
林盈盈喝醉了不哭不闹,只是笑,娇憨可爱,乖巧得不行,让人忍不住要掏心掏肺地疼她。
霍母心都醉了,对霍青山道:“儿子,你这是转运好福气来了。盈盈是个好孩子。”她扶着林盈盈,让霍青山洗手巾来,给林盈盈擦擦脸。
她对林盈盈道:“好孩子,娘不对了,不知道你不能喝酒,你难受不?想不想吐?”
霍青山:“娘,她没事的,睡一觉就好了。”
经验之谈。
林盈盈摇头,笑,“我轻飘飘的,好像要飞起来,一点都不难受,可舒服了呢。我以前天天难受,脑子就跟被紧箍咒勒着一样,越勒乐紧,我就可烦躁想发脾气,现在被松绑了一样,可舒服了……”
她抬起手来,软绵绵地指着霍青山:“霍青山,你、你不要以为我上赶着,就不珍惜……你要敢、敢对不起我,什么姐夫妹夫的,我、我就真欺负你……”
她脑袋一歪,就靠在被子上睡着了。
霍青山:“……”
霍母和霍青山俩眼瞪眼。
霍青山淡淡道:“说了让你悠着点。”我媳妇儿酒量可小了。
霍母:“孩子对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媳妇不能喝酒,以后不敢了。你洗洗手巾给盈盈擦擦,喝了酒热,让她发散发散。”
霍青山就去拿了林盈盈的手巾,在凉水里拧过,然后上来给林盈盈擦擦手和脸,再擦擦脖子。
霍母瞧见,拍了他一巴掌,“你轻点,都给闺女擦红了!这么嫩以后生娃娃可得受苦。你仔细着点啊,别给碰坏了。”
霍青山:……我娶媳妇还是娶瓷器?
不过,林盈盈脖子底下锁骨处的确一片红。
霍青山虽然手劲大,但是也不至于给她擦的那么厉害,那分明就是昨晚上……霍青山顿时口干舌燥起来,他忙给她把衬衣拢了拢盖住。
霍母把炕桌搬下去,屋里就剩下霍青山和醉酒的林盈盈了。
霍青山看她娇艳的脸庞,微微嘟着的嘴唇,他的小妻子那么可爱呢,他就亲一下。
结果亲了一下嘴巴就想亲一下鼻子,又觉得她的锁骨那么精致可爱,也想亲一亲。
常年禁欲的人一旦开荤他就刹不住,尤其和心爱的人独处的时候,这个心爱之人还是合法的媳妇,他就更难以自持。
于是亲到最后,就把林盈盈给亲醒了,她初始有些茫然,随即慢慢地瞪大了眼睛,小手攀着他坚硬的大臂,泪汪汪地控诉他。
“……骗子……不是说白天……不能动手动脚么?”她不过是要他抱,想亲他一下,他就说什么白天影响不好,结果他倒是过分了,大白天在这里摆弄她。
过分过分过分!!!
可她没力气推开他,她浑身软绵绵的都在他的掌控下,她微微蹙眉,发出轻咛的声音,然后又咬住自己的唇瓣,生怕被外面的霍母听见。
霍青山看她那委屈巴巴的样子,笑了笑,吻住她的唇,然后低声道:“在自家炕上,白天晚上都无妨。”
说白了,就是他想,就没关系。
林盈盈恨恨地张口咬他的下巴,随即却又在他怀里颤抖起来,她低声呜咽,骗子骗子,坏死了。
霍青山亲了亲她的唇,还一本正经地解释:“你太……敏感了,需要适应。”
神特么需要适应!
林盈盈不服气就要去弄他,小手碰到他某处傲然的尺寸吓得跟被烫到一样赶紧撒手,她白嫩的脚丫软绵绵地踹在他胸口上,嘴上耍狠,凶巴巴的,“你离我远点!”
看着她奶凶的样子,霍青山忍不住笑了笑,下地去铜盆架上洗了她的手巾过来要帮她擦。
林盈盈一把抢过去,“我自己来,你转身!”
霍青山:“好。”
林盈盈又偷摸看他,悄咪咪问道:“你……那个……嗯?”
霍青山:“嗯?”
林盈盈把手巾丢给他,“不难受吗?”
霍青山:“难受。”
林盈盈就朝着他坏笑。
霍青山:“别闹,大白天的。”说完他就快步出去了。
林盈盈:“…………”我这暴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