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盈盈立刻跑过去,阻断了霍青山想解释的话,她把手帕包的几个饼硬塞在霍青山的挎包里,拍拍他的胳膊,“行啦,你回家吃饭吧。”
她不但不解释自己和霍青山在烙饼,反而故意让叶曼曼误会。
霍青山垂眼,那是一块淡蓝色的大手帕,上面还绣了两朵小黄花,用很飘逸的字体绣了一个盈字。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觉得那斜飞出来的笔画就似一把钩子,一下子勾住他的心尖让他不能动了。
他从挎包里摸出那盒饼干放在了窗台上,没再说话,迈开大步就走了。
走出几步他还听见林盈盈那欢快甜美的声音传来,“你去哪块地割麦子?我等会去找你!我告诉你,你躲不开我的哟,我会抓到你的!”
霍青山闷声道:“河边。”
林盈盈立刻明白,他们刚才刷马的河边,她挥挥手,“一会儿见。”
等霍青山俊挺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林盈盈这才斜睨了叶曼曼一眼,冷冷道:“你大呼小叫做什么?有没有礼貌!吓着人家怎么办?”
叶曼曼一下子被自己的唾沫呛住,惊恐地看着她,“盈盈姐,你、你是来真的吗?真的要嫁给……嫁给……”
一个乡下糙男人啊,他虽然是个连长,但是对林盈盈的条件来说团长也不算高啊。
林盈盈瞥了她一眼,耍弄她,“假的。”
叶曼曼惶惑地看着她,急了,“盈盈姐,你、你不能这样。人家霍连长……”
林盈盈:“什么人家,那是我家霍连长,你要说你家霍连长。”
叶曼曼都要被她搞糊涂了,一会儿要嫁人家,一会儿说假的,一会儿又我家霍连长。“盈盈姐,你是闹着玩吗?你可不能这样啊,对你对霍、你家霍连长,还有林伯伯伯母都不好。”
林盈盈歪了歪头,眼神却是清冷的,“那你是想我嫁呢,还是不想我嫁呢?”
叶曼曼微微低头,眼圈泛红,纤细的手指绞着衣角,“盈盈姐,我、我,我只希望你好好的。”
林盈盈有她不可企及的美貌和条件,只要林盈盈想,她可以轻易做成任何事,轻易获得任何人的心,在家里的时候多少人被她的美貌慑服愿意娶她的呢。
如果、如果林盈盈嫁给一个这样条件的,那……叶曼曼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呢。
高兴她虽然长得好,嫁得却也不过如此?还是生气她白白浪费了这样好的条件?
看她那阴晴不定的脸色,林盈盈没再理她,她得去打扮一下,等会陪霍青山去下地割麦子呢。
她先把自己忠诚的小水壶拿出来,灌满了水拧上盖子,余光瞥到旁边的迷你小茶缸。
这个小茶缸是她给叶之廷准备的。
她和叶之廷一起长大,如果不出意外,原本她寻思长大了就嫁给他也挺好,毕竟知根知底的。
谁知道他和叶曼曼越走越近,反而整天怪她欺负叶曼曼,她就歇了那份心思。
哼,谁稀罕你哟~~她把那个小茶缸解下来,以后都没必要再带着。
叶曼曼的视线落在那个小茶缸上,眼神有些复杂,既期待又松了口气,却又有些担心忧虑的样子,最终深深地叹了口气。
林盈盈是天之娇女,骄纵任性大小姐,她会在乎谁呢?
从小到大,她身边多少人围着她转,可她根本不稀罕,也许霍青山就是她又一个玩具吧。
林盈盈去里屋换下地的衣服,之前的裙子是特意穿给霍青山看的,为了给一个惊艳的印象,洗刷第一次见面自己狼狈的样子。
她从头到脚全部武装好,转身要走的时候犹豫了一下,又把套袖扯掉,把长袖衣服换成短袖衫,露出细嫩雪白的手臂。
手臂上还有很明显的乌青呢,都是惊牛给她留下的印记。
叶曼曼看她往小提包里放了一把糖,就提醒她,“盈盈姐,干活出汗很累,要多喝水不要再放糖了。”
林盈盈:“你管你廷哥哥就行,管我干嘛?”
叶曼曼的脸一下子涨红,“不、不是的,盈盈姐你别误会,我和廷哥哥没……”
林盈盈不耐烦道:“我没误会。”她睨了叶曼曼一眼,“你又没受伤,这一天天的不去下地,就知道偷懒!我都比你勤快!”
她骄傲地哼了一声,给叶曼曼说得眼圈红了
林盈盈想起霍青山那高高的个子,把平底布鞋换了一双坡跟的米色布鞋,然后戴上粉紫色小花的遮阳帽,背上水壶挎着小提包,欢欢快快地去找霍青山了。
叶曼曼望着她那任性的背影,眼神说不出的复杂,心情亦如是。
林盈盈本想直接去地里找人的,却在大队部的墙外看到霍青山。
他换了一件长裤和衬衣,身高腿长,脊背笔挺,跟一株青松般挺拔俊秀。
林大小姐每多看他一眼,就夸一次自己眼光是真好。她欢快地跑过去,娇喘微微地仰头看他,“你在等我吗?”
霍青山脸色冷淡,“不是。来办点事。”
他左手握着一把锋利的镰刀,背着挎包和一个掉了漆的旧军用水壶,带子磨损严重用粗布缝补过,和她那精致漂亮的小水壶一比粗糙的没眼看。
他扫了她一眼,她穿着一条改过的军裤,小腿收紧大腿和胯部却挺肥,向上腰身又收得细细的不盈一握。可她上身居然穿了件荷叶边的短袖衫,淡蓝色,清凉飘逸,露着两条纤细白嫩的手臂,上面还有碍眼的乌青。
“穿这样割麦子?”他浓眉蹙起,手臂不想要了?
林盈盈立刻嘟嘴,桃花眼里水光溶溶的,“我的套袖……昨天磨坏了。”她把胳膊递给他,娇气道:“你看啊,胳膊都撞成这样,那套袖早就烂了。”
霍青山忙移开视线。
她却以为他不耐烦,委屈地嘟嘴,将胳膊再往前送一送,“你看嘛~~”
霍青山无奈:“行吧,你乐意。”
林盈盈立刻高兴了,说什么我不会娶你的,转眼就“如果你嫁给我”,说什么你得下地,这会儿就“你乐意”。
嘿嘿。
霍青山从挎包里掏出淡蓝色的帕子还给她。
林盈盈接过去,闻了闻笑道:“你帮我洗过了啊?”上面有普通肥皂的味道。
霍青山:“没。”
林盈盈轻笑,也不说破他,跟一只轻盈的小蝴蝶一样走在他身边,遮阳帽上缝着一个蝴蝶结飘下两条缎带,更衬得她娇俏可人。
路上越来越多人看到他们,纷纷笑着打招呼。
霍青山面容依然冷峻,跟人打招呼的时候也没笑模样,不过却跟林盈盈保持着一段距离,让她不能随便动手动脚。
林盈盈路上问他有多少天探亲假,要是结婚打申请得多少天等等。
霍青山倒是都回答了,却怎么简短怎么来,能一个字不说俩字。
林盈盈才不介意呢,他一开始一眼都不看她呢,这会儿不是也在看到她的第一时间露出惊艳的神色么?
林盈盈美了两辈子,当然知道男人们在看到她的时候流露出来的目光是什么意思,不管他藏得多深,她就是知道!
他稀罕她!
霍青山回家探亲,是休假的,但是他闲不住,自然要帮家里收麦子赚工分。为了避免麻烦,他没有带林盈盈去他家负责的那片,也避开人多的地方,反而去河边那片还没轮到收割的麦田。
不过等他们抵达麦田的时候,很快就呼呼啦啦跑来七八个大小伙子,他们笑哈哈地看着林盈盈。
霍青山眉眼微沉。
一个娃娃脸小虎牙青年跑过来,“青山哥,来,咱们分组比赛啊,看谁割得多!”
几个青年立刻分好组,林盈盈看一个瘦弱青年居然不要脸地想跟她家霍青山一组,立刻道:“我和霍青山一组。”
娃娃脸哈哈大笑起来,“林知青,不是我们笑话你,你可别给青山哥拖后腿。”
林盈盈:“我们青山乐意,对吧青山哥?”
她这一声青山哥如娇莺恰啼,呖呖酥酥,能把人的半边身子都给麻了。霍青山握紧了镰刀把,沉声道:“别贫嘴,都干活去。”
说完他就走到一边开镰割麦子。
另外一个容长脸,在林盈盈看来笑得有点假的青年笑道:“青山,你这……开始转运了啊。这么好的桃花运啊,你哪里求的?”
霍青山眉眼冷沉,“革命人不拜佛求神,我们信**。”
容长脸笑得就有些不阴不阳的,“我也信啊,咋没这么好运气呢。就不知道这位命够不……”
霍青山扭头,冷冷地看他,目光映着镰刀雪亮而锋利,“下不为例。”
再胡说一个大耳刮子扇上去。
容长脸立刻笑着道歉,“我开玩笑啊兄弟别介意,咱们比赛割麦子啦。”
林盈盈连镰刀都没拿,她割的神麦子呢,几个青年都偷笑。
霍青山割了麦子,一堆堆放在一起,让她捆。
林盈盈就蹲在地上,开始学着捆麦子,可是这麦子它不听话啊,她抱在一起,用一小把麦秸来捆,它们就散了。
霍青山一边割麦子一边余光撇着她呢,他割出去老远她还在那里纠结那一个麦捆。
青年们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林盈盈既不害臊也不羞恼,但是她会撒娇啊,“嘤嘤嘤……”她的胳膊被刺得好痒好疼啊。
霍青山默默地放下镰刀,开始打麦捆,他动作又快又麻利,一搂将麦堆拢起来,然后抽出一把麦草直接一抄一捆一扭,一个麦捆就站起来,五个一丛。
很快他就接上林盈盈。
林盈盈崇拜地看着他,“青山哥,你好厉害啊!”
谁能受得了这样一个娇软又有点刁蛮的女孩子用这样崇拜的眼神仰望着?
霍青山:“我教你一遍。”他说了一下打麦捆的要领,让林盈盈试着做一个。
林盈盈嘴里柔柔地念叨着要领,勉强捆起来一个。虽然丑巴巴的,却不耽误林大小姐骄傲地挺起胸脯,“看,你媳妇可以的!虽然打麦捆大材小用了点,但是我行的。”
霍青山见不得她那么骄傲,“站起来。”
林盈盈蹭得就站起来,站得小白杨一样骄傲挺拔。
霍青山:“……………………”他示意她蹲下,指了指麦捆,“让它站起来。”
林盈盈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水亮的大眼睇着他,自信地把麦捆站起来,“唰啦”,麦捆很不给面子的散架了。
霍青山就看着眼前的少女跟受惊的兔子一样瞬间瞪圆了眼睛,漂亮的大眼睛里慢慢地浮起了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