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外伤医(1 / 1)

“王爷。”修文小心翼翼地探头问道,“您……和顾小姐之间,怎么好像突然很熟悉的样子啊?”

“不熟。”景曜手上系剑于腰,面无表情地说。

“可……”

景曜抬头冷冷瞥了修文一眼,修文便讪讪住嘴,不敢再继续往下问了。

“辎重何时能到?”

“昨夜驿站传来消息,道辎重队伍已离淮宁只有百里了,想必午时前辎重必然能到。”

“嗯……若辎重一到,便当即刻便将米粮点出,在城内设粥棚救济灾民。”

……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满身血污的官兵捂着左臂上的刀伤,一脚轻一脚重跌跌撞撞地闯进了外院大门。

在他经过垂花门时,修文看见了他,便出声叫住了此人。

“你……你是姚达?”修文惊喊出声,“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是不是辎重出事了?”

姚达见到景曜二人后,终于如释重负地吐了一口气,有些力竭似的,断断续续地说道:“王爷!出事了!属下等负责运输的辎重车队……被土匪在路上埋伏了。他们在山上向路上推滚石,打乱了车队阵营,又从山上往下射乱箭……我被弟兄们掩护着逃出来给殿下报信,走远后回头看见……弟兄们都……”

话未说完,这硬汉已目眦欲裂,眼中红丝遍布,泪水几欲落下。

“什么?”

修文下意识使劲握住剑柄,额头青筋暴出,咬牙道:“必又是那帮土匪。”

景曜闻言眉头紧锁,沉吟了片刻,对修文吩咐道:“修文,你带他去找顾姑娘。顺便把修平叫来。”

他二人走后,景曜陷入了沉思中:如今淮宁城城外居民家中的存粮皆被大水冲走,饿殍遍地。城内又收留了这么多无处可去的灾民,那么当务之急自然是迅速筹集米粮,早日布粥,好令淮宁城百姓度过眼前的劫难。

好在他当时已从那土匪头目口中拷问出了那伙山匪的大本营所在,倒是不怕辎重无处可寻。但如今城内百姓和众官兵都缩衣减食,无力组织讨贼,被土匪抢走的粮食一时间是无法指望了。

那么,只能从淮宁城本身下手了。景曜打定了主意。

不一会儿,修平便从城内巡视回来了。他对景曜行礼后凝重地说道:“殿下,事情我已听说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随我去一趟知府衙门。”

……

修文带着姚达找到顾槿时,顾槿正满手是粉的在跟着厨娘学做豆沙馒头。

“姑娘!”修文喊道。

顾槿闻声转过头看向厨房门口,沾着面粉的手欲往额上擦汗,却涂出一道粉痕。

“修文大哥?”顾槿看到了他,笑着问道,“怎么你也来厨房了?给王爷拿早饭吗?李大娘还在准备呢,你得稍等会儿才行。”

“不是早饭,是有人受伤了,想让姑娘帮忙看一下。”

修文边说边让了个身,露出后面臂上受了伤,嘴唇苍白,因伤重赶路而无力说话的姚达。

顾槿连忙让桃香到厨房中的水缸里舀了一勺水,用水净了手后,她便走到姚达身边,小心翼翼地查看他的伤势。

片刻后,顾槿皱了皱眉,对修文二人说:“箭伤在上臂肌群中,箭头深埋,看不见形状,无法贸然拔出……修文大哥,你先带他回你们院子,给他找个干净席子躺下,这箭伤要治得仔细着来。”

说完她便吩咐桃香去找一条白色麻布,烧一壶滚水烫过后再用炉火烤干。

在此期间,她自己又赶紧回了一趟内院,拿了一瓶师父特制的金疮药后才又匆忙回到了外院中。

见桃香还在忙活着,伤患也已在席上躺好休息了,她看了看他手臂箭伤,因箭一直未拔出,出血似乎也不多。

她暂时无事可做,便看向有些沉默的修文,好奇地问道:“修文大哥,这个伤患是谁?是怎么受的箭伤,怎被你带到院中来了?”

修文还在那儿担忧辎重队的兄弟,闻言便恨声道:“还不是朔金山附近那群山匪搞得鬼,他们也不知怎的得知了辎重队要来淮宁的消息,在路上设了伏。辎重队的兄弟没有防备,便全部陷了进去!哦,这位兄弟叫姚达,是辎重队的队长。他拼死逃了出来,不然我们现在还不知道辎重已经被土匪抢走的消息!”

辎重被抢了?这个消息恍如一个惊天霹雳,打在顾槿的心头。

那些粮食,那些赈灾银两,全都没了?顾槿简直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那药品怎么办?

她随身携带的药箱中的药物只够平日使用,而准备给灾民治病的大部分瘟疫常用药,可都在辎重里啊!

她呆立了片刻,又回神焦急地问道:“王爷……王爷可有什么办法了吗?我们能出兵把东西抢回来吗?”

修文回答说:“我如今也还不知道王爷是怎么想的,当时姚达伤势很重,我急着带他来找你,王爷只让我把修平喊过去,两人现在应该是出门了。姑娘且放心,王爷必然已有了主意。”

说罢两人一时无言。

待到桃香将洗净熨干后的棉布送来时已是半个时辰以后,顾槿便在姚达受伤那侧跪下身,准备拔出箭头。

幸好姚达本人也是个有着丰富经验的老江湖,他在中箭后已将伤臂这处的衣袖用剑划开了。

如今伤口处并没有黏连着带血的织物,这令伤势方便处理了很多。

顾槿拿了小刀,在伤口两端划了两刀,掀起伤口组织看了眼箭头形状。

不看时还好,一看便看到这箭头乃是底端带了倒钩的狠毒凶器。

顾槿所学本就非长于外伤。

她的师父辛夫人乃是药石术和针砭术上的一代大师,其他门类虽也精通,却并不出类拔萃。

因此她从小所学所精的也是药道和针术,于外科一道上,她虽也苦心钻研过理论,却从未有过实际上手操作的经验——除了给府中豢养的调皮猫咪雪儿包扎过伤腿。

一时间见了这么棘手的伤口,她并没有自信能妥善处理好,而莽撞拔出这种箭头,只会令病人大出血而亡。

“修文大哥……”她舔了舔因焦急而干燥起皮的嘴唇,颤着声说道,“这是花钩箭。这种箭头,我不敢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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