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在一张靠墙的桌几旁席地而坐。
郭先道:“听说你们这里新来了几个黄花闺女,请爷开开眼吧!”
月娘笑道:“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住郭爷,只是我们这里天天都有好多恩客,郭爷也知道,这些人哪个不稀罕黄花闺女呀!那些姑娘们如今都已是昔日黄花了,只剩下一位郑旦姑娘,可这位郑旦姑娘心气高的很,只是陪客人们喝个酒聊个天,只怕扫了几位的兴致!”
郭先把脸微微一沉,不屑的说道:“都到了这里,还装什么清高,无非是想抬高身价,待价而沽罢了!”
严承庄本无心在这种地方攀花折柳,只不过是想喝喝酒,宣泄一下心头的苦楚,便说道:“那正好,我就是想找个人喝酒聊天而已,请这位郑旦姑娘出来一见吧!”
郭先见严承庄如此说,也便不再说什么了。
很快侍女便端上了酒菜,紧接着便走来三个轻纱遮体,容貌俏丽的年轻姑娘,笑面含春的坐在郭先等三人身边。
这时,月娘领着一个身材玲珑有致、皮肤白皙如玉,容貌颇为清秀靓丽的女子走了过来,这位女子不仅容貌秀丽,且气质脱俗,看不到一丝风尘之气。
屋中所有男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了她白色轻纱笼罩下层峦叠嶂的胜景。
严承庄心道:这一定便是那位郑旦姑娘了。
不出所料,这位正是郑旦,月娘给他们做了介绍后,便笑着离开了。
严承庄和坐在自己身边的郑旦喝了几盏酒,闲谈了几句,举止规矩,言语也未有丝毫的冒犯。
此时,郭先等三人早已和各自怀里的美女纵情调笑着。
郑旦给严承庄斟满一盏酒,问道:“公子似乎有什么心事,不妨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一些!”
严承庄自嘲的一笑,道:“姑娘说笑了,我哪是什么公子,不过丁府一个家将罢了!”
这里的姑娘不管来者身份如何,大多称呼公子、大爷,亲近些的便叫郎君......之类,那就很多了,有些太肉麻的,就不列举了,嘿嘿!
郑旦颇有些惊讶,她来这里虽然日子不长,但已接待过不少客人,虽说事先早已说明了只是喝酒聊天,但没有一个不会趁机揩油的,语言调戏就更不必说了。眼前这个严承庄真是一个怪人,让她起了一些好奇之心。
厅堂里的客人越来越多,十多张桌子此时已经座无虚席,声音也越来越嘈杂,到处都是放纵的调情之声,大家都在放浪形骸,或追花逐月,或逢场作戏。
只有严承庄一个人闷闷不乐,他一想起自己亲生父母那悲惨的遭遇,便觉得心头似堵着一块巨石般难受的喘不过气来,他一盏一盏的喝着酒。自从重生于这具躯体,他前世今生的意识已经完全融合,前世便是不知亲生父母于何处的孤儿,今生知晓了亲生父母,却不想是如此的遭遇,父母惨死,满门被屠!
严承庄暗自发誓:身为血性男儿,若是不手刃仇人,便枉为男儿!夫差!我严承庄定要亲手宰了你,告尉父母和一家的在天之灵!
这时,郭先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色眯眯的笑道:“郑旦姑娘,我的承庄贤弟不仅容貌出众,且最是懂得怜香惜玉,你若错过了,一定会后悔的!”
郑旦脸上泛起一抹红晕,微微的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郭先搂着身边的女子,接着说道:“春宵苦短,咱们且去房中寻乐吧!”
正在这时,月娘走了过来,满脸含笑的说道:“严爷啊!只是喝酒聊天一定很是乏味吧?不如另找一位姑娘陪您到房中歇歇!”
严承庄摆了摆手,道:“不必了,我今天只是想喝酒而已!”
月娘尴尬的笑了笑,恳求道:“严爷啊!是这样的,那边有几位客人想请郑旦姑娘过去坐坐,我实在是推脱不过,严爷行个方便吧!”
不等严承庄开口,郭先把脸一沉,很不爽的说道:“郑旦姑娘正在陪我贤弟,如何却又要她去陪别人,可是看不起我们兄弟吗?”
月娘一副颇为难的样子,无奈的转身离开,朝着厅堂另一边的一桌客人走去,郭先往那桌几处瞥了一眼,对严承庄道:“那个矮胖子是萧府的管事尹其,一个自以为是的蠢货!”
越国最有钱的两大家族,一是丁家,另一个便是萧家。萧家主要经营海盐生意,旗下各大盐场出产的海盐行销越、楚、晋、卫等各大诸侯国,财力雄厚。丁萧两家表面上还过得去,但暗地里勾心斗角,互不服气,都想压过对方。
那张桌几坐着三个男人,除了一个矮胖子之外,另外还有两人,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材魁梧,皮肤黝黑,虬须虎目,左边的长脸上还有一条疤痕,透着一股狠辣,腰悬一把铜剑,他身边坐着一个中等个头的白净男子,倒是显得文质彬彬。
月娘走过去说了几句话,那个矮胖的尹其朝着郭先这一桌看了看,便拿着酒盏起身朝这边走来,月娘也跟着走了过来。
尹其假惺惺的笑道:“原来是郭管事,幸会幸会!尹某敬郭管事一盏,先干为敬!”
说罢,一饮而尽。
郭先举起酒盏也干了,然后放下酒盏说道:“幸会幸会!”
尹其接着说道:“尹某今日在此宴请一位贵客,想请郑旦姑娘过去坐会儿,请郭管事赏个薄面吧!”
郭先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说道:“若是往日,郭某定然不会驳尹管事的面子,只是今日郭某特地为我贤弟接风洗尘,况且郑旦姑娘和我贤弟甚是投缘,郭某怎好让贤弟难堪!再者君子不夺人之爱,醉花坊美女如云,让月娘再与你们另叫一位姑娘便是!”
尹其碰了个软钉子,脸上现出愠怒之色,但转瞬即逝,对身后的月娘说道:“酒来!”
接着笑吟吟的看着严承庄,说道:“敢问这位兄弟尊姓大名?”
严承庄瞥了他一眼,说道:“严承庄,丁府家将!”
这时月娘已拿了一坛酒过来,给尹其手中的酒盏斟满了。
尹其高高的举起酒盏,说道:“尹某敬严壮士一杯,先干为敬!”
严承庄也未客气,举盏便饮。
尹其手中的酒盏忽然坠落,酒水洒到了坐在一边的郑旦衣襟上,尹其一边给郑旦道着歉,一边以宽大的袍袖去擦拭郑旦衣襟上的酒水。
严承庄一阵恶心,这哪里是道歉,分明趁机揩油!看来这小子根本就是故意把酒撒在人家身上的。还好洒到郑旦衣襟上的酒水并不多,只是湿了一截衣袖而已。
郑旦略一欠身,不漏声色的推开尹其的咸猪手,淡淡的说道:“无妨,不劳先生动手了!”
尹其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收回了那张咸猪手,说道:“严壮士,今日尹某宴请的乃是吴军的将领,吴军咱们可是惹不起的,还是请严壮士行个方便吧!”
若尹其不提吴军还好,严承庄一听到吴军这个字眼,顿时怒火中烧,火气腾的一下子便上来了,他冷冷的看了尹其一眼,鼻孔中发出一声鄙视的‘哼’!
尹其本以为报出吴军将领的旗号,肯定能震住他,没想到对方根本不鸟自己,还尽显嘲讽之态,顿觉脸面尽失,于是一甩袍袖,转身便打算离开。
严承庄颇为痛恨那些狗仗人势的小人,身为一个越人,居然仰仗吴人来欺压自己同胞,此等货色若是放到抗战年代,必定便是个狗汉奸,他故意向前一伸腿,尹其一下子被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啃屎,满堂男女顿时哄堂大笑。
尹其从地上爬起来,涨红着脸,用手指着严承庄,厉声质问:“你为何绊倒我?”
严承庄淡淡的一笑,说道:“严某坐的时间久了,腿有些发麻,只不过是想舒展一下腿脚,谁知尹管事走的如此匆忙,竟踩了严某的小腿,踩的严某的腿都疼了!”
严承庄扶着自己的小腿,装出一副肉疼的样子,脸上则尽是嘲弄的神态。
这时与尹其坐一张桌子的疤痕男和白净男子也走了过来,那白净男子问道:“尹管事,出什么事了?”
尹其气呼呼的指着严承庄,说道:“尹某想请郑旦姑娘过去陪翁旅帅喝几盏酒,谁知这小子不但不给面子,却一阵冷嘲热讽,还故意将尹某绊倒!”
疤痕男朝着严承庄走了过来,郭先、郑旦等人全都站了起来,只有严承庄依然若无其事的坐在那里,看都没看这个疤痕男。
疤痕男一只大手‘啪’的一声按在了严承庄的肩头。
严承庄反手握住疤痕男的手背,一用力,便移开了他宽厚的手掌,不慌不忙的站起来之后,才松开他的手掌。
疤痕男脸色微微一怔,他没想到严承庄力气竟然如此之大,两眼凶狠的盯着严承庄,冷冷的说道:“本旅帅要请郑旦姑娘喝几盏酒!”
疤痕男说完,拉起郑旦的手转身便要走,却被严承庄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疤痕男猛的转过头,眼射凶光,恶狠狠的说道:“你活腻了吗?松手,否则老子宰了你!”
严承庄毫不畏惧的和他对视着,眼中也充满了杀气,说道:“郑旦姑娘正在陪我喝酒,你放开她,我便放开你!”
疤痕男脸上的横肉变得扭曲起来,想用力甩开严承庄的手,可他的手臂却像是被枷锁缚住一般,动弹不得,于是气急败坏的嚷道:“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