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门开启,那个小矮子的身影再次出现,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
小矮子到了先前攀上的那颗大树前,再次爬上了上去,朝着营帐的方向张望了一番,见没什么异动,便从树上下来了。
小矮子的双脚刚刚触到地面,有人从后面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位小哥,你这是干嘛呢?”
小矮子身躯一震,转过头来,脸上带着强挤出来的笑容,说道:“我要赶去越国,路过此地而已,你是何人?”
严承庄看着小矮子拙劣的表演,有心戏谑他一番,于是淡淡的一笑,用手一指前方闪着灯火的营寨,好整以暇的说道:“我是丁家的车夫,我们的商队要赶去吴国,前面便是我们的营寨,天色已晚,此处偏远荒凉,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小哥不如到我们的营寨里歇息一夜吧?”
在月色的照耀下,小矮子的眼珠闪着精光,迅速的转动着,他略一沉思,道:“多谢小兄弟美意,只是在下一个粗野之人,不便打扰,在下告辞了!”
小矮子一边说话,一边死死的盯着严承庄察言观色,见严承庄一副淳厚憨实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起疑心,于是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抬腿便准备离开。
在这矮子即将擦肩而过时,严承庄伸出左手用力的按在他的肩头上,淡淡的说道:“既然来了,不妨到我们的营寨里好好参观一番,何必这么鬼鬼祟祟的呢?”
矮子被严承庄这只强有力的大手一按,已觉不妙,便悄悄的将右手伸进了腰间,再听如此一说,更知对方已生疑心,突然抽出一只锋利的短削,猛的朝严承庄刺来。
严承庄早就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轻轻一侧身,闪过来袭之削的同时,右手准确的握住了矮子握削的右手手腕。
随着矮子的一声惨叫,他手中的削便脱手了,锋利的短削瞬间便到了严承庄的手中,不等那矮子反应过来,冰冷的削刃已经贴住了他脖颈的皮肤。
严承庄冷冷的问道:“你们在土地庙所说之话,我都听到了,说吧,你们来了多少人?”
小矮子显然没想到对方伸手如此厉害,但也只是略一慌乱,很快便恢复了镇静。
看着架在自己脖颈上的短削,又瞅瞅严承庄,小矮子把胸脯一拔,反倒趾高气扬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瞒你,我家主上带着一千多兄弟马上便到,若是识相的话,立刻放开我,还可饶你一条性命!”
“呵呵!少拿大话唬人,你们这些个毛贼强梁,从哪里来的千人?老实交代,否则便要你的小命!”严承庄微微一用力,削刃便划破了矮子的肉皮,一缕血丝顺着短削淌下来。
“我何必唬你,实话与你说吧,我家主上便是赫赫有名的展雄,看你身手不错,不如跟我们一起干,大家一起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何必居于人下受人驱使?”小矮子仍旧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展雄是齐鲁一带赫赫有名的大盗,他的盗伙平时散布各地,打家劫舍,剪径越货,一旦有事,只要他一声令下,便可聚起数千人马,各地王公贵族都对他头痛不已,百姓更是闻其名而胆寒。
严承庄曾经跟着丁家商队去过齐国和鲁国,听说过展雄的大名。不过展雄一干贼众大多出没横行于北方齐鲁一带,还没有听说他们南下吴越的,这小子是拿展雄之名来唬自己吧?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又不像是在说谎。
严承庄想到这里,便不以为然的试探道:“少拿大话唬人,谁不知道展雄乃齐鲁大盗,怎会千里迢迢跑到这里来?你这谎话说的实在没有水平!”
小矮子笑道:“我家主上带着众兄弟马上就会到,很快你便会知晓,到时后悔已迟,还是赶紧放了我,自可保你性命无忧!”
严承庄注视着眼前的矮子,以他的经验来判断,应该所言不虚,不过这矮子为了唬人,可能故意夸大了人数,但不管到底来了多少人,情况都很严重,他便押着矮子回了营寨。
严承庄一进营寨,直接便押着矮子去见了辛班大管事,将事情向他诉说一番,辛班知道事关重大,不敢怠慢,马上唤人将矮子捆绑起来,自己则带着严承庄去了丁及让的营帐。
此刻的丁及让正微闭着双目,上身斜依着靠枕半卧在软榻上,双腿平伸,身前跪着和他同车的那名美婢,这美婢看年纪大约在十六七岁,皮肤白皙如玉,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纤腰丰臀,一双洁白无瑕的小拳头正在轻轻的捶着他的双腿。
丁及让微微睁开眼睛,看都不看侍立一旁的辛班和严承庄一眼,伸手在跪于身前的美婢俏脸上轻轻摸了一下,慵懒的问道:“何事?”
辛班向严承庄使了个眼色,严承庄便将事情简明扼要的说了一遍。
开始丁及让还颇不以为然,但当严承庄说到来的是展雄,且人数达千余人的时候,顿时便有些紧张起来,他立刻坐直了身子,朝着身前的美婢挥了挥手,那美婢便起身退出去了。
严承庄刚刚说完,丁及让便吩咐道:“辛班,马上去把石卒长请来!”
“诺!”辛班说完,便转身出了营帐。
“把那个擒获的贼寇带来,本公子要亲自审问一番!”丁及让接着又对严承庄说道。
严承庄领命而出。
当严承庄押着那个矮小的盗匪再次返回丁及让的营帐时,辛班和越军卒长石翼已经等候在帐中了。
这个小矮子面对众人没有丝毫的恐惧感,头抬的高高的,一副不可一世的样子。面对审问,小矮子说的话和刚才跟严承庄说的差不多,也问不出其他有价值的信息,丁及让唤人将他带了下去,然后问道:“贼寇众多,我等该如何应对?”
“展雄一众贼人出没于齐鲁一带,从没在吴越现身过,此人所说是否可信呢?”石翼反问道。
石翼个子不高,但极为壮实,一张大方脸,虬须环目,身着战袍,腰系佩剑,昂首挺胸的站着,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样,若只看他的神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大将军呢!
“不管是否展雄一伙,可以确定的是我们被贼寇盯上了,万万不能掉以轻心,还是早作准备为好!”辛班接口道。
丁及让点点头,‘嗯’了一声。
“区区毛贼,何足挂齿,本卒长立刻去安排军士加强警戒,做好迎战准备,定叫这些乌合之众有来无回!”石翼显得信心满满。
严承庄心中一阵好笑,忍不住开口问道:“凡事有备无患,若贼众真的来了千余人,今夜袭我营寨,敢问石卒长,以石卒长麾下百人兵力,不知如何拒敌?”
石翼瞥了严承庄一眼,看他打扮便知不过丁府的一个下人而已,居然也敢过问本卒长用兵之事,脸上顿时现出不悦之色,不屑的撇了撇嘴:“展雄乃齐鲁大盗,从未在我越地出现过,那被抓的毛贼不过是信口胡说罢了!”
严承庄淡然一笑,不卑不亢的说道:“贼寇到底有多少人,我等并不清楚,但凡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好,我家公子身份尊贵,岂可轻易犯险?营寨之东便是一座高丘,我等可以移至丘顶之上,据险而守,同时派人向桐门求援,如此便可保万全!”
辛班捋着胡须微微点了点头:“辛班以为严承庄所言有理!”
石翼不屑的冷笑道:“此刻派人去桐门求援,援军就算轻车疾驰,最快也要明天日出之时才能赶到,何况区区几个毛贼,何须如此大惊小怪,岂不让人看扁了我等!”
石翼接着转过头朝丁及让道:“当然了,丁公子身份尊贵,不可轻易涉险,不如公子带着丁家人到丘顶暂避,本卒长率领麾下军士在此对付盗寇便可。”
丁及让点头道:“就按石卒长说的办吧!”
严承庄还想劝石翼等人也一起上丘,可是石翼根本就没把他这个丁府下人放在眼中,瞥了严承庄一眼,不屑的‘哼’了一声,便径自出了营帐。
严承庄看着他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座高大的土丘,东面连着绵延不绝的山峦,北西南三面的丘坡比较平缓,尤其是西向的山坡最为平缓,丁家众人赶着骡马车辆从西向的缓坡上了丘顶。
一轮弯月悬于夜空,月光洒在大地上,满丘银辉,骡马行走在丘坡上,两边茂密的树林中不时有被骡马行走之声惊动的鸟雀飞起。
终于抵达了高丘的顶部,丘顶树木丛生,还有不少大石,仆役们寻了一处较为平整的地方铺上地毡,丁及让带着那名美婢下了马车,在几名家将的引领簇拥下,朝那铺好了地毡的地方走去,严承庄将两匹马拴到一颗大树上,便去找了辛班。
辛班正在指挥仆役们安扎帐篷,严承庄走到他身边,低声说道:“辛大管事,若贼寇真的达千余人,那石翼他们肯定抵挡不住,那些盗寇有可能会寻到这里来,我们应该设置一些工事,以备不测!”
辛班点了点头,心情沉重的说道:“言之有理,我这便去找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