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表白(1 / 1)

又思及,去灯市那天,魏珞曾问她,“假如我不在家,你会不会因为寂寞而喜欢别人?”

她回答了不会,她说有了珍珠绝不可能再看上鱼眼。

可脑子那么蠢笨的人,到底会不会想明白?

杨妡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想清清楚楚地跟他说,她只单喜欢他一人,别人长得再俊俏,生再富贵,文采有多好,在她心目里,总不及他万一。

若他留在京都,她就在秋声斋等他休沐,若他仍想去宁夏,她也会跟着他去。

这么好的男人不牢牢地抓住,她还怕别人抢走了他。

杨妡扬声唤红莲,“把衣裳拿进来。”

红莲急忙应着,将衣服抱进去,瞧见地上跪着的青枝,吓了一跳,却不敢多问,垂手静静地站在旁边。

杨妡一件件将衣裳穿整齐,才淡淡地说:“青枝犯了错,把她卖身契找出来,明儿一早送走。”

“不,姑娘!”青枝猛地抱住杨妡双腿,“姑娘别赶我走,我可以不进屋伺候,我可以干粗活,扫院子倒夜香都成,只求姑娘将我留在身边,我能远远地看上姑娘两年就成。”

杨妡冷冷地俯视着她,“你这几个月的规矩白学了?主子的话也敢不听?”

“姑娘,奴婢不是不听,是实在不想离开姑娘。”

“既然如此,”杨妡缓慢却坚定地说,“红莲,去二门把上夜的婆子唤几个来,打一顿再发卖出去,卖得越远越好,再不许回京都半步。”

红莲扫一眼杨妡,低应道:“是。”

青枝不可置信地仰望着杨妡,“姑娘怎么能这样?”边说边站起来,神色之间尽是不忿。

她这一站,比杨妡与红莲都高处半个头,身形又健壮,将净房门口堵了个结实。

红莲警惕地张手将杨妡护在身后,急切地道:“青枝,你别冲动,别乱来。”

杨妡面色不变,轻蔑道:“你说,对于冒犯主子又不服管教的奴才该怎样?不打死你,已经是念着你这几个月的用心上。”顿一顿,又道:“你若老实捱了这顿棍子,我仍将你卖身契还给你,随便你往哪里去,找你那个姨娘也好,重新寻主家也好。倘或你仍犟着不服管,就只能卖到京外。你别不服,你即便能跑出这个院子也跑不出二门,更没法逃出府去。”

青枝动容,思量片刻收敛了怒气,复又跪下,低声道:“我认罚。”

红莲长舒口气,扶着杨妡走出净房,极快地吩咐蓝艾往外面叫人,又飞速回来仍守在杨妡旁边。

婆子们拿着绳子提着棍子气势汹汹地过来,没往别处去,就在晴空阁院子里,将青枝摁在地上噼里啪啦地打。

静静的夜里,听不见青枝半声□□,只有棍子敲打在人身上发出那种沉闷的“通通”声。

晴空阁的丫鬟们都心惊胆颤地站在廊下看着。

杨妡却跟往常一样,面色平静地坐在妆台前散开了发髻。适才沐浴时,她发髻未解,头发就湿了一点点,这会儿已经快干了。

她慢条斯理地梳着,少顷外头安静下来,红莲进来回禀道:“已经打完了,我让婆子将青枝带到二门看着,天一亮就送出去。”

杨妡“嗯”一声,“你把她的卖身契连同这个月的月钱一并送过去,还有她屋里的东西。”

红莲应声出去。

杨妡把长发结成三股麻花辫垂在脑后,起身挑亮蜡烛,在炕桌上铺好纸笔,打算给魏珞写封信。

可研好墨,才知道根本无从下笔。

该说什么好呢?说她想他了,还是有事跟他商量,还是直接说她就认定了他,谁都不喜欢。

杨妡提着笔犹豫许久最终只写下一句话,“中元节,你有没有空去庙会?”

忽然就明白了魏珞当初写给她的信为什么就只“平安”两个字,怕是跟她一样都有满腹的话却说不出来吧?

第二天,杨妡将信交给杨远桥,“爹帮我送给表哥。”

信未折,杨远桥一眼就看清了上面的字,笑道:“要去庙会,正好我带着嶙哥儿也去见见世面。”

杨嶙拍着手在旁边叫,“去见世面。”

他已经快三岁了,话还是说不利索,就能说个短句子,稍长一点就说不了,还不如杨灏嘴皮子利索。

张氏有些着急,天天吩咐奶娘丫鬟不停地逗他说话,杨远桥却不以为然,乐呵呵地说:“贵人语迟,咱们嶙哥儿嘴上不说,可心里有数儿。”

杨远桥有子万事足,每天下衙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逗着杨嶙玩,早起上衙前也必须看上杨嶙一眼才安生,完全把杨妡忘在了脑后。

张氏却不然,挥着手道:“你们爷俩到外头玩去,我有话跟妡儿说。”待杨远桥抱着杨嶙离开,便郑重问道:“怎么半夜三更地发作起丫鬟来了?”

杨妡已料到是这事儿,早想好了一套说辞,“青枝笨手笨脚,倒水时差点把我烫着,说她两句竟然还敢回嘴。也不是这一件事儿,往常她也不怎么服管教,正好赶在我气头上了。”

张氏并不怀疑,叹一声,“看着挺老实的,不像那种奸猾的。”

杨妡暗暗冷笑,青枝看着确实老实,可就是这般老实的人竟然敢打主子的主意。也就是她前后加起来活过三十岁了才不怕她,要是换成原主小姑娘,被这么身强力壮的人苦苦纠缠着,未必能够应付。

这种事儿,只要有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等三五次后,谁还能说清当初到底是被逼无奈还是两厢情愿?

原主小姑娘生长在深闺后院,几乎足不出户,看得书也有限,除了佛经跟女四书再无其他,又从哪里知道磨镜之事?

未必不是青枝死缠烂打动手动脚。

可前世,到底真相如何,已经无法去探究了。想必魏珞也不一定愿意提起这件事。

***

五天以后,六月三十晚,魏珞休沐时才看到杨妡的信,忍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就屁颠屁颠地去了竹山堂。

杨远桥还在内院没出来,晨耕也去吃早饭了,只有晚钓在。

晚钓已知自己是要作为陪房跟着杨妡去秋声斋,往后少不了跟魏珞打交道,便笑着招呼道:“表少爷过来了,前两天五姑娘来借书没找到,正好刚才找到了,我去二门让婆子送进去,劳烦表少爷帮忙照看一下,若有客来,请他稍等片刻。”

魏珞起先没反应过来,稍思量才意识到晚钓是要往内院给杨妡送个信,不由咧开嘴笑道:“行,你去吧,我正好看会儿书。”

晚钓笑一笑,随意寻了本诗词册子往二门去。他并不担心杨远桥说他擅离职守,一来魏珞是未来女婿又是常客,二来杨远桥重要物件都在书房内室,门上挂着锁,而外间都是家中子弟或者亲朋好友常借的书籍,并无私密之物。

二门上婆子拿到书,就打发一个未留头的小丫头送到晴空阁。

小丫头才七八岁,口齿倒伶俐,脆生生地道:“晚钓哥哥说姑娘前阵子寻书,正好今天魏府表少爷还了回来,问姑娘是不是这本。如果不是,晚钓哥哥另外找出好几本差不多的,请姑娘什么时候空闲了就去看看。”

杨妡心眼转得快,一下就意识到是魏珞来了。不由莞尔,果真一个人有一个人的行事方式,若是晨耕,绝对不会用这么婉转的方式。

红莲也意识到,抬头看看天色,笑道:“姑娘若是去就趁凉快,待会太阳毒起来肯定热。”

杨妡点点头,对着镜子理一下妆容,带了红莲往竹山堂去。

隔着老远,杨妡就看到竹山堂四门大敞,魏珞穿件青莲色道袍,正跟晚钓说着什么。两人差不多年纪,身量也相当,晚钓只稍稍瘦弱一点儿,可两人站在一处,魏珞身上那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气度却生生将晚钓压了一头。

那是经历过战场的磨砺,经历过生死的挣扎之后才有的沉稳与淡定,就连李昌铭在他面前都有些失色。

杨妡心里升起与荣有焉的自豪,情不自禁地加快了步子。

魏珞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见是杨妡,先前镇定的神色立刻浮起温柔的笑意,晚钓看在眼里,笑着对杨妡行个礼,“五姑娘安,我去沏茶。”

红莲也识趣地留在了外面。

杨妡上下打量魏珞一番,见他束着腰带,戴着玉佩,腰间还系了荷包,浑身上下的衣饰无一不是出自她的手,唇角弯一弯,笑着抻了抻他的衣袖,“正合适,我特意放宽了一指,还怕表哥穿着会松快。”

魏珞顺势去握她的手,手指触到她柔若无骨的小手时,心紧跟着柔软下来,温声道:“中元节正好我有空,我陪你到庙会玩儿。”

杨妡乖顺地任他握着,“先去广济寺看方元大师,回来时候去庙会逛一逛。”

但凡杨妡有所求,魏珞岂肯不应,笑着点点头,“好!”

杨妡又道:“爹爹说要带着阿嶙一道去,你别应,带他最麻烦,吃喝拉撒什么都得照应,就让爹跟娘看着他好了。”

魏珞忍俊不禁。

杨妡就是这点儿好,分明嫌弃弟弟麻烦是件很自私的事情,可经她正大光明地说出来,让人只觉得她坦荡大方,并不惹人憎厌。

“阿嶙最近又惹着你了吗?”魏珞低头笑问。

“是啊,先前他喜欢揪人耳坠子,去年一年我都没敢戴,这会儿他喜欢拔发簪。二房院里丫鬟仆妇都不敢戴钗簪了,早起时我本来是戴着只蝴蝶簪,被他一把揪下来。我不是心疼簪子,是怕他伤着自己,吓得我赶紧换了这只花冠。”杨妡仰头不满地抱怨。

这几个月,她似乎长高了些,已经到魏珞下巴了,又加上仰着头,那双水嫩欲滴的红唇近在咫尺,只要魏珞低下头就能亲上去。

魏珞毫不犹豫地顺从了内心的呼唤,俯身吻住那张令他回味无穷的小嘴。

她的唇软且嫩,稍微有些凉。

魏珞沉醉在她的馨香里不愿离开,尽情地汲取着她的甘甜,一只手揽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无师自通地托住她的后脑,强迫她迎向他。

杨妡被禁锢着根本挣不脱,差点又喘不过气来,终于得着机会使劲咬了下他的唇。

魏珞吃痛,才自沉醉中反应过来,松开了她。

杨妡捂着心口窝大口大口喘气,好看的杏仁眼圆瞪着,气呼呼地说:“你是不是不憋死我不算完?”

“我……”魏珞红着脸说不出话,他不是有意不让她喘气,而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他就是想要搂着她抱着她,口对着口,舌缠着舌,肆意地品尝她的味道。

杨妡见他这副模样,心一下子柔软下来,深深吸口气,踮起脚尖,双手攀上他的颈,甜美的气息在他唇间呢喃,“你气长,我气短,你好歹得让我喘口气啊……如果这次还让我憋得难受,我就再不让你亲。”

“好,我听你的,你别生气。”魏珞环住她的腰,哑声道。

“你这个傻瓜,”杨妡恼道,“要是我真的生气,你必须得哄我,一直把我哄好了才成。”

“嗯,”魏珞老老实实地点头。

他唇上有道血丝,是她刚才咬出的痕迹。

这人真是,就会傻站着任她欺负吗?

杨妡心头酸涩不已,伸出舌头轻轻舔去那抹血痕,对牢魏珞眼眸,低声道:“阿珞,除了你,我不会再喜欢别人……”166阅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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