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进山(1 / 1)

难道自己跟原主相差这么明显,连这么个小姑娘都能看出来?

杨妡愕然,背后“嗖”地沁出层细密的冷汗,却强做镇静,不悦地道:“我头疼得难受,你还取笑我,我哪里古怪了?”

杨姵连忙笑着赔礼,“我随便说说,别当真……也不是古怪,就是觉得跟平常不太一样。你头很疼吗,那你快躺下歇会儿,我赶紧去找我娘,明天千万等着我,别自己偷溜了。”说罢,急匆匆地离开。

杨妡走到妆台前对着镜子挤出个笑容,想一想,又学着杨姵的样子咧开嘴,反复几次终于明白,自己欢场上行走的时候太久,早就习惯戴着假面示人,没法再像杨姵那样真真切切发自心底的开怀大笑。

孩子其实最灵敏,固然分不出真笑假笑,却能够感受到两者的不同。

可想而知,如果真要寄居在原主身体上生活该是多么的不容易,恐怕没几天阖府上下都就看穿了自己。

想到这节,杨妡愈加烦躁,只恨不得快些回到原来的身子,过自己习以为常得心应手的生活。

吃完中午饭,张氏身边的桂嬷嬷笑呵呵地过来,“回姑娘,太太已经安排好了,特地吩咐奴婢过来禀报声。明儿辰初出发,要在庙里过一夜,后天中午吃完斋饭再回来,姑娘捡着爱看的书带上两本免得无聊。”

果然文定伯府面子大,张氏早晨突发的念头,才半天,就已经安排妥当了。

杨妡不免感慨,问道:“只我跟……娘亲去,还有别的人吗?”

桂嬷嬷笑道:“老夫人说难得出去,除了世子夫人主持中馈脱不开身,几位姑娘少爷都一道跟着去拜拜佛祖,请几道平安符。”

那岂不是要去很多人?

杨妡对杨家不熟悉,可想想也知道,自己行五,底下还有个六妹妹,单姑娘就这么多,再加上少爷呢?

到时候别走散了才好。

再者,自己的事情本是要瞒着人的,这么多人跟着,到时候也不一定能不能瞒得住。

杨妡怔忡着目送着桂嬷嬷离开,等回过神来,见身边几个小丫鬟正眼巴巴地盯着自己。

想必是惦记着出去玩儿。

杨妡不懂府里规矩,却不愿露了怯,沉声吩咐青菱,“你看着安排。”

青菱睃一眼杨妡,当着她的面扬声道:“姑娘出门历来都是带一个大丫鬟两个小丫鬟,这次我跟红莲、红芙两人跟着,你们留在家里照样当自己的差,别以为姑娘不在就上房揭瓦,有不明白或者难为的事情就听青藕的,她给你们做主。”

丫鬟们有的欢喜有的遗憾,俱都应下。

待众人散开,青菱特地把红莲和红芙叫在杨妡跟前单独敲打,“叫你们两人跟着是觉得你们机灵有眼色,你们记着,这次出门不比往日,凡事长个心眼,多做多看少说话。要是捅了篓子,别说太太饶不了你们,就是姑娘这边也说不过去。”

红莲与红芙均是十一二岁,以前也跟着杨妡出过门,可从没见青菱如此郑重过,闻言对视一眼,齐声道:“姑娘放心,我们记下了。”

青菱静静等了会,见两人神情严肃,又吩咐道:“赶紧去收拾东西,红莲准备姑娘的衣裳首饰,红芙准备器皿用具,都经点儿心,别到时候用什么东西找不到。”

“是,”两人连声应着,自去收拾物品。

青菱拿起案上的《女戒》试探着问:“姑娘要不要带上,等从广济寺回来,少不得还得抄了送到老夫人那边。”

杨妡抬眸,对牢青菱的眼睛,低声问:“你可觉得我跟以前不同?”

青菱直直地迎着她的目光,说起其他来,“我是在姑娘五岁那年过来伺候的,还差三个月满四年。姑娘自小就守规矩,每天戌正入睡卯初起床,几乎不曾误过,而且姑娘怕黑,夜里虽不留人在榻前伺候,可旁边总会留盏灯。”

杨妡明白了,她来的第一夜嫌灯光刺眼,就把灯给吹了。

青菱又道:“我是张家的家生子,爹娘都在张家伺候,太太见我还算老实,特地回府要了我来伺候姑娘,姑娘且放心,多余的话我半句不会往外说……连太太的陪嫁桂嬷嬷都不晓得。”

意思是,这府里只有她跟张氏知道她是个换了芯子的人。

杨妡暗舒口气,问道:“明天是怎样的情况,你说给我,我也好有个准备。”

青菱却似不愿回答,想了想才道:“明天你跟太太坐一辆车,我在车上服侍,到了护国寺安顿下来直接去找方元大师。”

——如果把她的魂魄赶走,往后的事就跟她毫无关系了。

杨妡知趣地没有再问,倒是拿起那本《女戒》无聊地翻了起来。

文定伯府女眷出行,阵仗照例小不了。

头一辆翠盖朱缨八宝车坐了老夫人,二姑娘杨娥跟车陪着,第二辆朱轮华盖车原本只安排了张氏与杨妡同坐,谁知杨姵非要挤进来,张氏没办法只能由着她去。

其余三姑娘跟六姑娘并六姑娘的奶娘坐一辆车,再往后便是丫鬟们乘坐的马车以及盛放箱笼的车,浩浩荡荡足有十几辆。

少爷们尽数骑马带着护院小厮,半数走在前头开路,一半跟在后面殿后。

听着窗外辚辚的车轮声和喧杂的叫卖声,杨妡忍不住心动,好几次想探头看看外头跟自己生活过的京都是否一样,可看到旁边正襟危坐的张氏只得按捺住。

倒是杨姵看出她的心思,悄悄将窗帘掀开一条小缝,很快又掩上,“到四条胡同了。”

张氏瞪她一眼,低声道:“你们俩都坐好了,要想逛,哪天回了老夫人大大方方地逛,别学那起子没见过世面的,鬼鬼祟祟的。”

杨姵朝杨妡使个眼色,立刻挺直了腰背。

杨妡闻言心里却是大震。

四条胡同往西走一个街口是东江米巷,再往北拐个弯是双榆胡同。杏花楼就在双榆胡同拐角处,与翰林院斜对着,做的就是翰林院和六部的生意。

有一刹那,杨妡几乎想跳下车跑过去看看,杏花楼的老鸨是否还是杏娘,当红的妓子可否有个叫宁馨的。

宁馨是她先前的名字。

那些公子少爷都叫她“心肝儿”,唯独薛梦梧会低喃着唤她“阿馨”。

杏花楼旁边还有家叫做烟翠阁的青楼,两家姑娘争得厉害。

每当夜幕降临,两家廊檐下竞相挂起红灯笼,杏娘会吩咐几个模样好的妓子站在门口,捏着丝帕或者摇着团扇朝向外面浅笑。

烟翠阁也是一样。

薛梦梧揽着她的细腰站在二楼的平台上挨个儿评头论足,“这个太过扭捏,那个自命清高”,最后总会来一句,“阿馨,她们与你相差远矣!”

也不知薛梦梧如今怎样了?

杨妡摇摇头挥去缠绕在脑海里的往事,斜眼看到张氏双目半阖,口中念念有词,隐约听着像是什么经文。

是在为真正的杨妡祈福?

亲生的闺女莫名其妙被换了芯子,想必她才是最不好受的那个。

杨妡想起乍乍醒来时,张氏哭喊着搂住自己的情形。

当时她觉得尴尬又无措,只能闭上眼睛假装昏迷,现在想起来,狂喜到极致表现出来岂不就是大哭?

杨妡忽地心就软了,拎起暖窠里的茶壶倒了一盏递给张氏,“您喝口茶。”

张氏神情复杂地看杨妡一眼,默默地喝了两口。

再行不多久,马车渐渐停下来,有个清朗的声音在车外道:“母亲,广济寺到了,祖母要坐软轿上山,要不要给您也叫一顶?”

张氏撩起车帘,笑道:“不用,我同你几位妹妹一道走上去便是。”

杨妡趁机看清了那人——相貌很周正,穿一袭绣着翠竹的素白长袍,袍边坠着块水头极好的碧玉,乌黑的头发用同样成色的玉簪簪着,有些许发梢被风微微扬起在他耳旁飘动,斯文又带着几分不羁。

年岁很轻,十五六的样子,应该不是张氏所出。

假如她没看错的话,张氏才刚过花信之年,生不出这么大的孩子。

那人注意到杨妡的目光,含笑问道:“路上鞍马劳顿,四妹妹跟五妹妹身子可还好?”

虽是笑着,笑容却未达眼底。

杨妡微笑,听杨姵热络地说,“才这点儿路,哪里就累了,再坐一个时辰也成。”

那人眼底真正显出笑,又看向张氏,“母亲上山慢点走不用太急,我去吩咐小厮把箱笼抬上去。”

张氏点点头,“去吧。”

那人躬身做个揖正要离开,杨姵俯在窗口叫住他,“三哥哥,记得把我和阿妡的箱笼放在一处,我们要住同一间房。”

那人笑应,“好,我记住了。”

这会儿杨姵的丫鬟松枝拿着帷帽从后面马车过来,青菱也替杨妡戴上帷帽,小心地扶她踩着车凳下了车。

杨妡趁机问她:“这位三少爷叫什么名字,不是娘亲生的吧?”因见青菱不太想说,又补充道,“待会见到几位姐妹,说不定会聊起哪些话题,我别说漏了嘴。”

青菱飞快地瞥张氏一眼,低声答:“三少爷名叫杨峼,是先头二太太所生。”

原来张氏是继室,难怪杨峼对她态度尊敬却不亲热。

杨妡了然,默默念几遍杨峼的名字,忽地想起来,以前似乎听薛梦梧提到过这个名字。

可到底因什么事情提起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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