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正摩拳擦掌的武士们突然被一阵吼声喝住,发出命令的正是他们的指挥——浅井长政。
“什么吗!到了眼前却又不攻了。”“看来是吓得腿软了?到底是年轻。”“说不定是看到那么多的敌人,为自己的大话感到恐慌了呢!”
长政仿佛没有听到左右的非议,快步登上附近的山坡,眺望起小谷城的战事。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有的勇士早已在大树下打起了鼻鼾,可长政仍然没有吹起进攻的号角,依旧在远远注视着小谷城的一举一动。
远方的六角斋藤联军终于开始倾巢而出向小谷城发起最后的猛攻了,成千上万的武士飞快地冲出大本营,开始疯狂扑向千疮百孔的城墙。
“好!”长政兴奋大喊一声,惊得周围的武士都不由得抖了抖。
“全军,目标六角斋藤的大本营,出击!”长政飞身上马,手持长枪冲了出去。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勇士们有些措手不及,他们赶紧起身,纷纷拿起武器,快步疾驰追上长政。
在六角斋藤联军大本营里,六角义贤和斋藤义龙正痛快地喝着酒,谈笑风生。最近几天,他们在围攻小谷城的战斗中捷报频传,已经攻到了主城脚下,今天的全面猛攻,定能将浅井家置于死地。
“报!”
“是不是攻下本城了?”义贤从凳子上跳起了,急忙向报信的武士问道。
“还没有,我军的猛攻被敌军击退了!”
“什么!”义贤将手中的军配扇向报信武士狠狠扔去,“哎呀!”武士的脸立即红了一片。
“别急呀,义贤大人。”义龙优哉游哉地举着杯子,让酒缓缓流入口中。
“义龙大人!都快一个月了!好不容易这几天的战势有所起色,可今天又被他们打退了,我能不恼火吗?”
“哈哈,”义龙的嘴角微翘,“义贤大人,这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又何必放在心上呢?这次攻不下就再来几次,今天攻不下就再攻几天。反正我们有得是兵粮,看谁耗得过谁!你说是吗?”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义龙的话。“又怎么了?”义贤没好气地问道。
“好像有什么正在接近这里!”义龙迅速放下杯子,侧耳倾听。
“不好了!”又一个武士急忙跑了进来。
“慌慌张张的,到底怎么了?”
“偷袭,啊!”还没等武士说完,身后飞来的一支箭就从他的喉咙直穿而过。武士倒下的,不远处,浅井长政那在马上拉弓的英姿出现在了义贤和义龙面前。
“什么?”义贤和义龙的脸都不约而同的刷白了,这几天的胜利已使他们冲昏了头脑,骄傲自满的情绪弥漫全军,浅井长政有如从天而降出现在兵力空虚的大本营前,让他们始料未及,他们根本就没想到长政可以从密不透风的小谷城出去并招来援军。
大本营的骚乱被身处高处的小谷城守将赤尾清纲和矶野员昌看到了,“是主公回来了!好,全军,反击开始!”清纲军配一挥,老弱伤残面黄肌瘦的士兵从城墙上退了下去,员昌指挥着一直待在城里的身强力壮的武士斗志激昂地冲了出来,向混乱的六角斋藤军反扑。
在大本营中,联军武士陷入了一片恐慌,主力已全部出去攻城,再加上他们根本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敌人来偷袭,心慌意乱得连反击的余地都没有,便一个接一个倒在了血泊之中,义贤和义龙也在亲兵的护送下落荒而逃。
看到大本营已失陷,攻城部队也无心恋战,被员昌击得一溃千里。“全军,不要给敌人喘气的机会,追上去!”在长政的高呼声中,刚合流的浅井军就开始对敌人展开追击。
败退下来的义龙在一路上不断受到员昌的劫击,要不是稻叶又右卫门的拼命护卫,很可能丧命于近江的荒郊野外。
“又是这样!桶狭间也是,小谷城也是,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成功了,我真是大意了!为什么上天老是和我过意不去!”义龙在马上不停叹气,后悔、羞耻、无奈甚至恐惧充斥着他那脆弱的心。
“近江完了,尾张完了,美浓也完了……”一口黑血喷出,义龙眼前一黑,心力憔悴的他从马上跌了下去。
“主公!”义龙的眼睛里什么也看不见了,稻叶又右卫门等人的呼喊也渐渐远去……
“六角义贤,想当胆小鬼吗?我浅井长政来取你首级了!”长政一眼望到正被侍从扶上马的义贤,便冲了过去。
“可恶的小鬼!”面对来势汹汹的长政,那飞驰的骏马,那发光的枪头,使义贤不禁胆寒起来,一脚踹开马旁的侍从,向前一路狂奔。
“武士们,快追!别让六角义贤跑了!”长政一面指挥着部队,一面应付着前方六角家的将士。
面对眼前冲过来的三个武士,他不慌不忙,先是灵活地挑落了最前方武士的长枪,再用力一捅,枪口贯穿了武士的肚子,又刺进了他身后武士的胸膛,两人发出惨叫,双双坠马殒命。长政飞快抽走倒地武士手中的长枪,向另一个武士的面部投去,枪头精准命中武士的左眼。在武士倒地的一瞬间,长政顺势接过了他手中的长枪,继续追赶义贤。
在对付六角家的武士时,义贤已越跑越远,渐渐只剩下一点影子,长政快马加鞭,依旧无法赶上。长政便立马把自己全身的铠甲脱掉,连同那半月形装饰的头盔一同丢了下去。骏马立即变得身轻如燕,突飞猛进,不一会儿就赶上了义贤。
“六角义贤,我浅井长政来取你性命了!”
“什么!”义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着里衣的长政手持长枪就出现在自己背后!
义贤胆都吓破了,没命地抽着坐骑,长政看准机会,向前一刺,正中义贤的大腿。
“啊!”义贤惨叫一声,顾不得伤口鲜血飞溅,依旧不停挥着鞭子。
“拿命来,六角义贤!”正当长政准备将枪头刺进义贤的心口时,左右飞出无数的箭朝他射来。
“啊!”市姬从梦中惊醒,她看见长政被万箭穿心,从马上坠下。一身冷汗的市姬十分恐慌,她突然万分想念长政,迫切想知道他的消息,哪怕是一丝一毫也好。“市夫人,长政大人他……”
长政从地上站起,双手交叉一把拔掉插满双肩的所有箭羽,重新拾起起长枪,继续向溃败的六角军冲去。赶上来的浅井军都被这一幕给震撼了,他们被这位年轻主公的勇猛深深折服,也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最终,虽然没有取下六角义贤的首级,但浅井长政不仅一举将六角家赶出整个北近江,还封锁了南近江与美浓的要道,形成了北近江与尾张对美浓的包围之势。
在南北近江交界处的高山上,浅井长政高举长枪,带领着武士们朝着天空高呼胜利,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有如神兵天将。浅井家老臣们看到此情景,一个个都激动得热泪盈眶,跪地高呼道:“鹰,那是鹰!那是近江之鹰啊!”
得到消息的市姬很快就被带到了小谷城,在焦急的等待之后,紧闭的房门终于被拉开了。
“阿市小姐,与兄长的承若,我办到了!”长政对阿市温柔地一笑。
长政脱下铠甲的里衣被撕得稀烂,一片血红,刀伤、箭伤、弹孔甚至被长枪刺穿的痕迹都清晰可见,他的脸上,还是挂着那时对她的微笑,还是那样的温柔。
市姬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在两腮一滴接一滴落下,一下子就决堤而出。她跑到长政身边,撩起自己那绣满粉红色木瓜纹的丝衣,轻轻擦拭着长政身上的一处处伤口。
“阿市小姐……”
“答应我,答应我!长政大人,以后不许再这么拼命了,不许,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市姬再也按捺不住,一头扎进了长政的怀里失声痛哭,哭声是那么真诚,就连在门外候命的侍女与仆人也纷纷潸然泪下。
“阿市……”长政抱起那已被鲜血染了一身的娇小可爱,将她紧紧搂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