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南海,还有一日的距离。这些天,西风与吹雪匆忙赶路,希望能够早日到达南海,然而真的只剩下一日的路程之时,却…有些近乡情怯了。西风勒马,吩咐大家停下来休息一下。众人进入客栈,想要好好吃一顿饭,等天气凉快点再出发。
吹雪从马车里下来,多日的奔波使她精神憔悴,但是她始终一声不吭。西风独坐一桌,她坐到西风的身侧,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今早来了一封飞鸽传书,西风想吹雪问的应该是这个事情。西风抿嘴,复而失笑:“成王败寇罢了。”
“怎么说?”
“萧君意回锦腾了。他赢了,摩宁输了。”
“他死了吗?”吹雪问道。
西风看着她,微微一笑:“你说呢?”
西风说得对,萧君意怎么可能允许摩宁活着呢?任何一个帝王都不会允许篡位者活着。吹雪又问:“那紫茉呢?”
西风皱眉:“说到紫茉,萧君意说他要过来参加我与长安的婚礼,让我告诉你一声。这…具体怎么做,选择权在你。紫茉因为身体不适,没有过来。是因为摩宁吗?”
“嗯。”吹雪含混地应道。
“明日晚上,估计我们就可以到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心里可有分寸?”
吹雪抬眼看他:“我自然有数。”
西风又叹了口气:“我并非不信你,只是,吹雪,我真的很在乎长安。”他看着吹雪,目光真挚。
吹雪看着他,久久没有说话。
一日说快也快,转眼间南海便到了。吹雪在车里昏昏沉沉,车“吱呀”一声突然停了,吹雪掀起车帘,正撞上长安和西风。两人紧紧相拥,屋檐上的灯笼,将长安的脸映得微红,她看见吹雪下来,轻轻推开西风,赶紧走了过来。两人相见,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些什么。锦腾中的风风云云仿佛是多年之前的事情了。
长安微微一笑:“你能来,我很高兴。”
高兴?长安以为她是专门来参加她的婚礼的吗?吹雪一时五味杂陈,她看向西风,西风摇摇头,看来他什么都没有告诉长安。吹雪也报以微笑:“听见你这么说,我也很高兴。”
长安扶吹雪下车,吹雪…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放在了她的手里。西风看在眼里,不禁松了口气。
吹雪安排在西厢房,因为疲乏,早早地便睡下了。西风正在沐浴,长安隔着屏风,跟他闲聊。西风一边谈笑,一边伸过头来,看着长安。他的头发披散下来,在氤氲的烟气里湿漉漉的,眼睛也湿漉漉的,他对长安招手,长安走了过来,他一把揽住她,吻了过来,长安闭上了眼睛,双手环住他。过了好一会,西风才松开她,长安脸色通红,别过了眼,说道:“你瘦了些。”“是吗?没有吧,你再摸摸。”他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膛上。长安的指尖有些发颤。她又问道:“前几日,你告诉我吹雪要来,我很惊讶。她最近怎么样?”
西风失语,过了好一会才说道:“她…精神不太好。”
“她是过来找冷揽月的吧。”
“啊?你猜到了吗?”
“以她的个性,断断不会参加我们的婚礼。”长安垂眼说道。
“不止她一人,萧君意也要过来了,不,如今应该称他为…皇上。”
“那…紫茉呢?她会来么?”
“不,听说她身体不适。”
“西风,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为何?”
“很难说…是因为与他们相比,我们太幸运了吗?我总担心,这一切是镜中花,水中月,当不了真的。”
“不怕。只要你我心意相通,又有何惧呢?”
“…肉麻。”
西风哈哈一笑:“还有更肉麻的,让我来看看,你瘦了没?”他一把抱住她,将她放在浴桶之内,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
次日清晨,西风还未醒来,长安已经与吹雪一同出门了。她们去拜祭长安的奶娘,吹雪的亲生母亲。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说话。到了墓前,吹雪让长安回避,她想一个人静一静。待两人一同回去的时候,长安发现吹雪两眼通红。如非奶娘护她,长安怎能活到现在?长安心中内疚,说道:“吹雪,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我一定万死不辞。”
吹雪冷眼看她:“你觉得你能为我做什么?”
“我…”长安失语。
“我娘是什么死的?”
“病重。”
“她身体不好吗?”
“是的,前几年身体越来越差了。”
“她待你好吗?”
“很好,她是世上待我最好的人了。”
“我很嫉妒。很想毁了你。”
“可是你没有。”
“不然你以为呢?我这次来是真心祝福你的吗?我来,是想毁你的婚礼。”
“你不会,你还没有见到想见的人,不是吗?”
吹雪气结:“你见过?”
长安摇摇头:“我也没有。”
“但是他来找过你,对不对?”吹雪指甲掐进长安的手背上。
“你在执着什么呢?”
吹雪摇摇头,整理了一下仪态,淡淡说道:“没有。我有一封信,是他临死…呵,假死前让我给你的。”吹雪从袖中拿出,递给长安。
长安没有接信,摇摇头,平静地说道:“我不要。”
“你不好奇里面写了什么吗?”
“自然会好奇,但是这不重要了。”长安突然温柔地笑了,“吹雪,三日后,我便要嫁给西风了。我很…担心,会有变数。”
吹雪没有说话,手里依然拿着信,固执地递给长安。
长安又说道:“吹雪,我真心将你视为我的朋友,奶娘死后,你成了我羁绊最深的人。吹雪,我不想跟你反目成仇。”
吹雪倔强地说道:“我答应过他,一定会给你。”
长安叹了口气,接过信来,转瞬便要撕掉,吹雪急忙抢了过来:“你要撕了它?”
长安无奈地说道:“我说过。我不要。撕了它,你也算没有失信。”
“你真狠心。”
“对啊,吹雪,希望你也能如此。”
“你与他再无瓜葛,你说,他会爱上别人吗?”比如我。
长安无可奈何地看着她,淡淡地摇头:“你最好不要这么想。”
“那是自然,”吹雪昂头说道,“你以为我还在想他吗?简直可笑。”
马车停了,到地方了,吹雪下车,头也不回地走了,手里紧紧撺着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