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南海长宁公主即将面圣的消息便传遍了整个锦腾,百姓在欢愉之余,却又心生惊惧,唯恐南海再生事端,将这好不容易的平静打碎。
金銮殿,多少人一生的梦想!
长宁身着宽袖华服,发髻耸起,缀满了翡翠头花,踏着小步,缓缓走向高堂之中,说不出来的贵气逼人。明珠垂于耳下,脖颈光滑,如同寒玉一般散发着幽幽的冷光,却又惊艳无比。唯独发间斜插的一根白玉簪子,带着素雅,与华美的头饰显得格格不入。
那本是西风曾赠与她的发簪,却又何曾料到竟是在他逝后才能戴起。
长宁叩首,嘴角含笑,将礼仪行得周全。
礼罢,皇帝看着美丽的长宁,竟有几分痴呆,他呵呵地笑着:“爱卿果然生得落落大方,不知为何竟如此面熟?”
青王萧鑫率先站了出来,抢着答道:“回禀父皇,长宁公主本与冷丞相的儿子冷揽月有染,曾伴随之出席中秋盛宴。”
有染?众臣哗然。皇帝皱起眉来,疑惑地看着长宁。
长宁落落大方:“微臣的确曾出席过中秋盛宴,有幸得见天子。但是,却与冷揽月无关,乃是受远嫁匈奴的紫茉公主所邀。反而是青王,长宁不才,在市井之间,倒听见了不少胡言乱语。”
箭头一瞬间又指向了青王,青王暴怒,快步上前,意欲掌掴长宁,却被萧君意拦住,他噙笑而说:“弟弟何须惊慌,这朝堂之上,可都是大臣看着呢,莫非你想给皇族丢脸?”
皇帝亦是脸面过不去,他心中自然知道青王不争气,这面上却又下不来台了。长宁见此,便说道:“当然,市井之言,不可信之。青王鲁莽之举,也是担心清誉受损,是长宁失言了。”
长宁抛出的台阶,被皇帝接着,他假言说道:“逆子所行,也是情之所至,却还是要警醒些!长宁公主今日辛劳,便钦赐公主殿,在那里安歇了吧。”
长宁点头,跪谢隆恩。
离朝之时,长宁与萧君意一道,萧君意便说道:“我便送你去公主殿罢,也好安心些。”
“安心?皇上对青王偏袒至此,我们如何能安下心来?”
萧君意淡笑:“不急一时。自会有办法的。”正说着,冷寂已然走到跟前,直接忽视了萧君意,对长宁说道:“长宁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长宁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跟你,没有什么好说的。”
萧君意却是温雅一笑:“丞相好兴致,本太子还是先行离去了吧,待晚些,我便再来找你。”萧君意含情脉脉地看了长宁一眼,接而离去。
长宁对萧君意的眼神,很是反感,看来冷寂也是厌恶万分。待萧君意离去,他便迫不及待地跟她说道:“你怎么会跟他搅在一块?他并非善类,你还是早早离去吧。”
长宁冷笑:“他非善类?那你岂不是禽兽不如?”
冷寂被长宁的话气得不轻,正欲发作,却又强行压制怒气,尽量缓和语气地说道:“我是为你好,他没有前途的,这偌大的皇宫,很快便要变天了。你可不要站错了对,误了卿卿性命。”
长宁深吸一口气,反问道:“那我问你,十二年前的流苏灭门,是否被你所害?”
冷寂哽住,没有说话。
长宁冷笑,上前一步:“那我再问你,十二年前勾结匈奴的,可否是你?”
冷寂哑口无言,悻悻说道:“事情绝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你们不懂。”
长宁回道:“我只需要知道,是你害死我流苏满门的,便够了。”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声轻笑:“对了,最开始与我联合将你扳倒的,是你的爱子冷揽月,你还不知道吧?”
冷寂震惊地看着长宁,眼睛惊痛之中,显出一片血红,想必是被气得不轻。复仇的痛快感让长宁欢乐无比,她微微一笑:“看来,冷丞相还是先管好自家的孩子吧。”说罢,翩然离去。
镂空薰炉之中,散发着浓郁的龙涎香,让人昏昏欲睡。
一位女子,生得圆润,肌肤滑腻,衣香鬓影,此刻她正贴在皇上耳边,小声问道:“听说,今天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长宁公主,竟然胆大包天在朝堂之上让鑫儿难堪,可有此事?”
皇上躺于床榻之上,可谓是舒服之极,听见鑫妃的提问,从迷蒙中半睁开眼眼睛:“唔,是有这么一回事,小事而已,不用担心。”
“皇上,怎么会是小事呢?这可是咱们的儿子,鑫儿啊!”鑫妃不依地娇嗔。
皇上犯起难来:“那你想怎么办?”
鑫妃开心地压在他的身上,亲密地贴近他,狠毒地微笑:“依臣妾之见,不如…将她赐死?”
皇上反感地皱眉:“她可是南海公主,这样岂不又要惹得南海不和?”
鑫妃笑道:“臣妾怎么会是如此愚昧之人?不如这样,既然她自己来朝圣,皇上便不如直接将她赐给鑫儿做王妃,若她不肯,便判她抗旨治她的死罪,若她愿意,我们便正好拉拢了南海的力量,也让鑫儿更加安全。皇上,你看如何?”
皇上闭上双眼,意识又渐渐陷入了一片迷蒙之中,随意地点点头:“随你吧,你来处理。”
公主殿中,青鸟有条不紊地命令婢女们收拾,见萧君意来访,便带了婢女们先行退下,让长宁与萧君意单独说话。
萧君意不禁夸赞:“你这个丫鬟,倒真是懂事,她…叫青鸟?”
长宁淡淡地说道:“是姐妹。”
萧君意失笑:“是我冒失了。”
“怎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萧君意正了脸色:“刚刚探子来报,说是皇上准备将你赐给青王。”
青王?长宁微怒,却闭口不言,过了好一会才问道:“你怎么看?”
“我?我倒是有一计,却不知该讲不该讲。”
长宁打量了萧君意一眼,缓缓地说道:“你不会是想抢先一步,让我嫁给你吧?”
萧君意哑然失笑,却又打趣道:“若我真是有着一计,你可否愿意?”
长宁哼了一声:“无疑,这样才是对你最有利的。更何况,你今日还在冷寂面前故意与我示好,若我真与你联姻,你便大可以放心下来,也不用再试探我,更有了南海的力量。”
萧君意眼眸低垂,额头光洁,流露出几分孤寂之感:“你我都活得太过于小心。这条计谋,我并不是没有想过。但是,风险太大,若皇上执意,我亦无能为力。所以事情的关键还是让青王主动放弃与你的联姻。”
长宁怀疑道:“他能主动放弃?”
萧君意微微一笑:“当然,只须如此便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