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
冯九不闪躲了,抬起头来,眉心紧皱,眼神中带着几分困惑看着周尧。
周尧在她耳边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上像是被谁敲了一下,咚地一声,震得她有些发懵。
这个人自信满满的,在说什么呢。
她能有什么感觉?
她只是被他耍流氓耍得有些不舒服罢了。
至少她现在就是这么感觉的。
“不说这个。得想办法上去,待会儿下雨也说不定。”冯九窝在他两臂之间,显得瘦瘦小小的,她推了推周尧的胸膛,想要拉开两人的距离。
周尧捉住她的手使劲按在自己胸膛之上,啧了一声:“我刚才说了,你亲我我就带你上去。”他倒是想没到冯九还能这么直接的转移话题。
冯九皱了皱眉,心里有些气了。她虽然是个女的,但是力气是很大的,她出于礼貌才不用蛮力推开周尧,可周尧真的有些过分。
冯九很难得的生气了。
因为她这些年很少与人交往,所以也没什么能让她生气。她生气的表现就跟她平时差不多,不说话,不理人。
青石镇的天气多变,夏季雨水充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下雨,这里的天气预报从来就没准确过。冯九又是个怕冷的体质,便不想再在这坑里耽搁了,所以心里一横使劲推开周尧,挽起袖子试着找一些可以攀登的地方往上爬。
周尧被推得往后一撞,震得泥土碎石纷纷往下落。他低估了冯九的力气,也低估了她心墙的坚硬程度,看着她努力往上爬却毫无进展的模样,没有一个大男人被女人力气压制的耻辱感,只是觉得挺心疼的。她的背影比他想象的还要单薄。
周尧追女人的手段,向来是看那个女人的段数。
拜金的就给钱花,傻白甜的就多说些甜言蜜语。对方能让他有几分喜欢他就选择给几分的认真态度。
这个冯九,跟他见过的女人都不一样。当然他也得承认,冯九的相貌和身材他都及其喜欢,这是首要,其次还是自尊有些受打击,三天没搞定一个女人,他确实不甘心。不过如果让他那些哥们知道他看上了个山里妞肯定会笑他。
笑就笑,山里妞的好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
“下来吧。”周尧轻叹了一声,长臂一伸揽着冯九的腰把从壁上捞了下来,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在她错愕的眼神中亲啄了下她的唇,如蜻蜓点水一般快,让冯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瞪我.干什么,这是回报。”他得逞地勾唇笑笑,背过身字微微蹲下.身,“上来。”
她怎么就瞪他了。
“这就是你想的办法?”冯九站在周尧身后迟迟不动,有些怀疑他的办法行不行得通。
周尧没低头,冯九只听他爽朗的笑笑:“把你男人抱紧喽就是,别的不要你操心。”认识他的,都知道他是个攀岩好手,就这个坑的程度,他还真不放在眼里。要不是为了欺负欺负这小女人,现在他们应该都在回去的路上了。
冯九假装没听到他话里的调笑,只当他在说胡话,问他:“你带手机没,我们还是打电话让人拉我们上去。”
她记得李伯伯的号码,他就住在山脚下的殡仪馆。
“没带!叫你上来你就上来,哪来那么多废话。”周尧倔脾气也上来了,下巴一扬说谎也不打草稿,虽然手机就在他裤兜里。
然而冯九信以为真,只好随他的办法,趴在他的背上,小心翼翼抓着他两肩的衣服,不敢用手去触碰他的身体。
周尧自然很清楚地感知到她刻意的疏离,手攀着树根藤蔓,上脚蹬入泥里,故意往后一仰,冯九以为他没踩稳要摔得,吓得下意识贴着他抱紧。
感觉到两团柔软压在背上,周尧得逞的弯弯唇。
但这个小插曲却让冯九想起别的。
“你脚行吗?”
“你脚行吗?”
她想起他的脚还是伤着的,张口想问,却没想到和他异口同声。
周尧笑笑避而不答,只是说:“看你刚才掉下来,脚应该是摔着了,抓紧,我们快点回去。”
冯九闷闷的应了一声:“嗯……”她没想到周尧注意到她脚扭着了。
看着挺粗糙,好像也是个心细的男人。
看他嘴里还叼着手电筒,冯九有些过意不去,不说话默默将他叼着的手电筒拿下,给他减轻些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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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尧果然如他自己说的那样不要冯九操心,尽管身上还背着一个人,但他或是抓着藤蔓或者抓着突出来的石块,颇有技巧地爬出了坑。
夜色凉凉,微弱的手电筒光下,冯九看见周尧满头是汗,心里几分内疚不是滋味。
爬出来的时候她看见了,这人的脚伤分明未好,背着她本来就不好抬脚爬,自然更要用力,现在这用力过度,他的脚已经肿得老高了。
“上来,我背你回去。”周尧知道她脚扭着了,而且背她上来的时候也明显感觉到身体冰凉。听大哥家里的保姆说,女人老是受寒是很容易亏身子的,他这天天燥热的,背着她还能过些温度给她。
只是冯九怎么也不要周尧背。
“我没羽毛轻,你再背脚不要了吗。”
听到她这样说,周尧心里一阵窃喜,这女人明明很担心他,还偏偏做出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表情。
“这点小伤算个什么,以前还有比这更厉害的。快上来,早点回去睡觉。”
“我自己走。”冯九看说不过他,便饶过他自己往回走。
周尧看她一脸认真,也不想惹她太生气,只好折中,上前拉着她的手,这一握,凉得他都忍不住打了个颤。
“做什么?放手。”冯九以为周尧流氓劲儿又犯了。要不是刚才他背她上来,她还真想再把他推下去。
只不过这次冯九还真误会周尧了,他真只是想替她暖暖手。
“冯九我看你就是欠操!”周尧懒得跟她争过来争过去的,握着她手的手臂往上一抬,冯九的脚步就不由自主地跟着移动,撞在了他胸口,他低头看着她,“刚才你不要我背,我已经依你了,再闹,现在就把你办了!”
冯九刷得一下抬头瞪他:“这是墓地!”
周尧摇了摇与她相握的手:“那你房子后面那个林子也行,你要再别扭我们就去试试!”
冯九彻底败下阵来,收敛一身的拒绝之意,任他牵着自己往回走。
“这不就对了。”周尧偏过头看着她,“你手太冷了,给你暖暖。”
冯九心中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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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她从来没有与周尧这样的人打过交道。
除了看守墓园,冯九没有别的事做。她的日子过得很慢,所以她也习惯了一切慢慢来。可周尧却又快又强势的介入她的生活,言语和肢体都爱对她耍流氓。
这样对冯九来说,糟糕透了。她倒希望周尧只对她恶劣,不要对他好。尽管她知道他对她的好都是带着目的的,但这也不妨碍冯九心里有一丝丝感动。
毕竟人之常情,她也不是石头做的。
如果是个心思敏感的,怕是已经沉沦了。可冯九虽没读过什么书,但贵在有自知之明。
“谢谢你周尧。”冯九微微颔首,想了想,她觉得应该让这个条件优渥的公子哥早点悬崖勒马,“你性子挺幽默的,应该是个很好的朋友吧。”
冯九猜想他这样的性格身边应该很多人围绕。
周尧看她郑重其事说话的样子还有那语气里的疏离就不爽,眯着眼凉凉地问:“我幽默?你看出我哪句是玩笑话了?谁想跟你做朋友。”
冯九一噎,没话说。
周尧又接着故意说:“要做也可以,能上床的那种。”
冯九猛地抬眼看他:“这种事只有夫妻才能做。”
周尧心里被冯九这么坦荡的眼神惊到,面上有些不自在,甩开冯九的手自己往前走:“嗤,还真是山里妞一个。谁对你这种床板身材感兴趣。”
冯九面无表情:“真是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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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番不痛不痒的争吵,最终还是没能如周尧所愿牵着冯九回去。两人一前一后回了屋。周尧洗漱后很自觉地上了床,等了半天都不见冯九进来,困意来得猛,不等他起身去找冯九就已经睡着了。
而冯九在周尧睡着后,拿走自己盖的凉被走出了屋外。
平房背后,几米外的林子里还有一个吊床,老头子以前没事儿就爱躺上面晒晒太阳。她早没想到,这个吊床也是可以睡的。
冯九躺在吊床.上看着天空。这雨还是没下下来,倒是惹来漫天星辰闪烁。
她记忆里的青石镇对她来说没有多少人情温暖,但是她知道,她真的喜欢这里,不想离开。
想了许久的事,看了许久的星星,冯九也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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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尧起来时冯九已经在做早饭了,小豆丁也刚醒,迷迷瞪瞪自己穿着衣服。
“你昨晚在哪里睡的?”周尧问。昨晚也不知道怎么的,他睡得特别沉,起床后一看思南旁边空着位置,一点都没有睡过的痕迹。
冯九不回答,把早饭在桌子上摆好。自己出屋去后面收衣服。
周尧看了眼早饭就跟着冯九出去。看冯九踮着脚才能取下衣服便上去帮忙,冯九礼貌地说了声谢谢收完衣服就要转身回屋。
周尧被她这如初见时般疏离的模样弄得很不舒服,拦着她说:“你怎么了,又不说话了?是不是在生我昨晚说的话的气?我道歉,我那话是对你身材的不尊重,其实我特别想,真的。”
冯九不管真的还是煮的,她昨晚想了很多,只是觉得自己头昏了,多了不该有的奇怪的想法。
他们既然是借住的客人,她就应该对待客人那样对待他们。且她本来就是这种性格。
“我是这样的性格,不太爱说话。”她轻声说了句就抱着衣服回去了。
周尧气结,在后院里站了老半天才发现那林子里有个吊床,再想起刚才看见她脸上的蚊子包,就知道冯九昨晚在哪儿睡的了。
知道这一事实周尧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山林里蚊子多,露水重,她宁愿睡外面被蚊子咬也不愿意回屋跟他睡,他是有多招人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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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安无事过了一上午,冯九看周尧又在打电话就跟思南说她要出去。
“姐姐我也要去。”小豆丁放下手里的平板,跳下沙发要跟着走,然而冯九也不看他,疾步出了墓园大门,从那条狭小的山道往山下走。
冯九走得太快,思南追了一会儿冯九就走没影了。思南找不到人只好丧气的回去。他不太懂,为什么九儿姐姐变得那么冷漠。
只能说周家人都是忘性大的,明明冯九和他第一天见到时她就是那样的。
周小豆丁在屋里玩游戏玩得无聊,等周尧打完电话,已经是两个小时后了。
“冯九呢?”
周小豆丁凉凉地瞥了眼周尧:“小叔叔还说追姐姐呢,自己一个人打电话好玩,姐姐走了两个小时了都不知道。”
“走了?走哪儿去?!”周尧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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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九是下山去镇上买折叠床的。昨晚她自己抹了药酒后,脚也没那么疼了,本来她也只是很轻微地扭了一下。倒是周尧,她把药酒放在床头,也不知道他用了没,他脚肿那么老高。
“九儿,下山去?”
是李伯。
“嗯。”冯九点头,推开殡仪馆后门的小铁门要出去。
李伯有些稀奇:“你不是一周下去一次吗,怎么今天又去镇上?”
“买东西。”
“哦……”李伯看着冯九,欲言又止。
冯九停下脚步,问:“李伯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这个李伯人挺好,帮过她忙。
“……”李伯不知怎么开口,“……这不马上要高考了……我孙子一个人在城里念书,我不太放心,想托个人去照顾他几天……”
冯九明白了。李伯可能想托她去帮忙照顾几天。他和孙子不和,殡仪馆的人都知道。本来就是爷孙俩相依为命,李伯不去,也就没人去看他孙子。他应该也是怕自己去了影响孙子心情耽误考试吧。
冯九想想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
“我走了上面园子没人看。”
李伯一听冯九这是答应了,喜道:“没事,老头子我去帮你看着,反正我天天搁这儿待着也没多少事。”
“好吧。”
李伯掏出一个信封递给冯九:“这里面是钱,还有地址。九儿麻烦你了,那钱你用,替我看着点我孙子。你也别着急去,这周末前都行。”
“好。”冯九也没拒绝,这行程也不跟那两人呆在这里冲突,只是她想着这钱等见到李伯孙子再当面给他。
“我先下去了。”冯九收好信封就离开了。
倒是李伯看着冯九背影只感叹:“真是好姑娘啊。”他也托过馆里的人帮忙,但一听说是去江市都嫌远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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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九到镇上后还不算晚。周尧个子高,她跑了几个地方才买到够长的折叠床。
只是等她扛回山,周尧停在院子里的车不在了,他人和思南也不见踪影。
看来是走了,走的还挺匆忙的,屋子里他们的东西一件都没带走。
桌子上还留着一张字条,上面写了些话,有周尧的电话号码,还有类似地址的东西。
只是上面好些个字她都不认识,这让她有些头疼,只能去借李伯的电话叫镇上的快递公司上山来。
因为这一茬,冯九觉得自己是应该读些书了,以前想起这事她心里还挺抵触的。
这些东西一打包寄走,冯九这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失落。她归结是快递费太贵,这大包小包的,一下花去她不少钱。她看着这墓园子,每个月钱不多,现在可能要拮据一阵了。
那张折叠床她留下了,虽然是给周尧买的,但是想想他在自己家里应该用不着。
这样一想,周尧说的补偿她还没拿到呢。
……还是算了。
冯九坐了会儿,想起李伯给的信封,那里面也有个地址。她拿出来看,倒还好,她都认识。
只是,江市……这好像是思南家所在的那个江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