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爷,您别生气,这只是一件小事,您犯不着生气的。
还有,您放心,小的这就回去把您的话转告给公子,一定让他亲自过来接少夫人回去……”
听了小厮的话,柳父的心里这才舒坦了一些。
这陈家也还是有个知尊卑懂礼数的人的。
只可惜是个小厮,没有入朝为官的机会,不然的话,他这样的人一定会在朝堂上大有成就的……
其实,他不是看不起小厮,要他说的话,他觉得这个小厮可比陈家所有的人都要好的多。
他更比他们家那个姑爷陈启好的多得多。
若不是姑爷是个书生的话,他恐怕是连这个小厮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的。
小厮经常接送柳馨儿来柳家,所以一来二去的,就与柳母柳父也熟络了起来。
柳父本就不是故意要对小厮发脾气的,只是当时实在是太生气了,所以这才没有忍住,把气撒在了他的身上。
现下冷静下来了,莫名地对小厮发了一通脾气,柳父心中又有些不好意思了。
都这么晚了,他陈家遣人来接他女儿回去,也不派辆马车,真是太过分了。
他可不像那陈家人,不把人当人看,这小厮也是人。
都这么晚了,还是别让小厮来回跑了,今晚便在柳家住一晚,明早再回去吧。
这样想着,柳父正了正语气,又严肃地开了口:“那个,方邵,今天也晚了,最近咱们柳州城不安全,你就且在柳家住一晚,明日一早再回去吧!”
小厮有些受宠若惊,没想到柳父会突然开口要他留宿:“我……柳老爷,您的意思是要……”
“先下去歇着吧!”柳父摆摆手,便有管家过来带他下去休息去了。
“是,方邵谢过柳老爷。”方邵本来就不想离开,也就顺水推舟的应了。
至于陈夫人,明日回去,她要罚要打就随她去了。
最近柳州城里有些乱,来了许多的山匪,据说还都是从京都那边过来的,听说他们是在京都待不下去了,这才来了临近的柳州城。
只是,柳州城是据京都最近的一个都城,自然管辖也是十分森严的。
那群山匪白日里并不敢出来四处活动,只等夜深人静了,这才敢出来,到街上去偷些东西吃。
因此,一直都是夜不闭户,热热闹闹的柳州城,夜里就再也没有往日的繁华了。
更没有人敢夜里出来行动了,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了山匪,他们听说山匪都是残暴可怕的,生怕一不小心就成了刀下冤魂了,方邵自然也是怕的。
只是他心中挂念着柳馨儿的安危,没有亲眼看到她回家,心里总归是不放心的,这才答应了陈夫人来柳家跑一趟,借着传信之由,亲眼过来瞧一瞧这才安心。
今天,虽然没有亲眼瞧见柳馨儿,可至少他知道,她是安全的,那这就够了。
……
管家带着方邵离开,偌大的正厅里也就只剩下了柳父柳母两个人了。
刚刚有方邵在,柳母还不好意思哭,怕被陈家的人知道了笑话她,这样她的女儿在陈家也就会被人笑话的,所以她就生生地忍了下来。
直到方邵走了,柳母也就没什么顾忌了,一头扎进柳父的怀里,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那可是他们捧在手心里,宠着疼着长大的女儿啊,怎么如今去了陈家竟然被欺负成这个样子了?
每次回来,馨儿都笑着跟他们说,她在陈家过得很好,她的婆婆公公,还有相公都对她特别的好。
她看馨儿说的真诚,也就相信了她的话,没有多想。
若不是发生了今夜的事情,她这个做母亲的,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面,她的女儿在陈家受了欺负,她却什么也不知道。
“娘子,不哭了,擦干眼泪,快回去吧,不然馨儿要起疑了……”柳父心中也气愤,陈家竟然会这样子对待他的女儿。
可女儿难过,娘子难过,他就不能再难过了,他要撑着,做她们娘俩的依靠。
“相公,呜呜呜……”柳父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柳母的眼泪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一滴接着一滴地不停地流了下来,她哭的都快有些喘不过来气了:“你说,我们女儿怎么就这么命苦呢!她怎么就嫁了这样一个人家呢?”
虽然当初,她和相公都不满意这门婚事,不想他们的女儿嫁给陈启。
可最终也拗不过女儿喜欢,相公便亲自去陈家提了亲,还特意陪送了许多嫁妆,为的就是不想女儿嫁到陈家以后受苦,没想到,女儿在陈家还是受了委屈。
“没事,娘子,有为夫在,不会让人欺负馨儿的。”柳父用手帮柳母擦了擦脸上的眼泪,然后便催促着她赶紧回明月阁了。
这么久了,娘子还没回去,馨儿必定要起疑了,她那么聪明,一猜便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若是知道了今晚上的事情,心中必定要难过了。
在柳父心里,他宁愿自己伤心,一个人承受痛苦,也不想看到他的娘子还有女儿伤心难过的。
娘子自从嫁给他这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哭过,今天是第一次,他已经心疼的不行了,可断不能再让女儿也伤心了。
“好了,快回去吧,对了,娘子,还有一件事,我要嘱咐你,馨儿她好不容易才回来一次,今夜的事情就别跟她说了。”柳母点点头,应了。
柳父又亲自将柳母送到了明月阁外,看着她进去,这才转身离开,去了书房。
……
柳母出来的时候,是悄悄出来的,柳馨儿并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事。
柳母以为柳馨儿这个时候已经睡下了,怕惊醒她,便特意放轻了脚下的声音,悄悄地走进房间。
可她才走到房内,屋里的灯就全部都亮了,紧接着,细细的声音随之响起:“母亲,是陈家来人了吧!他们是来接我回去的吗?还是……”
“馨儿……”柳母原本是不想在自己女儿面前掉眼泪的,可她一听到柳馨儿的声音,想到她在陈家所受的那些委屈,这眼泪就控制不住的掉了下来,“女儿,你受委屈了,都怪母亲和你父亲,没有保护好你。”
“母亲……”一见到自己的母亲,柳馨儿刻意伪装的坚强就立即蹦散了,她的眼泪就如同决堤的河水般,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掉,“这不怪您,路是女儿自己选的,人是女儿自己挑的,跟您和父亲又有什么关系呢!”
“女儿啊,我的馨儿啊……”原先,柳母也只敢无声的哭泣,可听了柳馨儿的话,她就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了起来。
吟儿站在一旁,听着柳母的哭声,就觉得心里发酸,也忍不住想哭。
柳母和柳馨儿依偎在一起,哭了一宿,第二天早上起来,眼睛都是肿着的。
柳父虽然不在明月阁里,可他也是彻夜未眠,在书房里坐了一整夜,原本十分有精气神的他,好似一夜之间老了许多,让人看着也觉得沧桑了不少。
方邵虽然在柳家留宿,可他挂念着柳馨儿,也是一夜未睡。
除去柳家的这些,陈家的热闹与柳家的冷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同是一夜未睡,柳父柳母是心疼自己的女儿,难以入眠。
可是陈父陈母却是照顾自己那醉酒的儿子,心中烦躁,一边照顾着陈启,一边叨叨地骂了柳馨儿一宿。
不仅是柳馨儿,她连柳父,柳母,连带着昨夜来柳家传信的小厮方邵也没有放过。
倒是陈启,因为醉酒的缘故,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
一大早醒来,见自家母亲陪在床头,有些困惑的开口问道:“母亲,您这是……”
“你还说呢!不会喝酒还学人醉酒,怎么不把你晕死啊,这样也省得你老娘大半夜的还要起来伺候你了。”
见陈启醒了,陈母连忙开口,叨叨地发着牢骚,跟他说柳馨儿的坏话:“还有,儿子,你跟我说说,你娶的那是什么媳妇儿,天天往娘家跑就算了,这……这竟然还学会夜不归宿了。”
陈启原本脑子里还有些晕晕的,一听母亲说柳馨儿一整夜都没有回来,顿时酒就完全醒了:“她昨晚上没有回来?吟儿呢!也没有回来吗?派人出去找了吗?
母亲,最近街上不太平,尤其是夜里,容易出事,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陈启便要穿鞋下床。
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儿子却一句也没有听在心里,只知道关心他的娘子。
柳母顿时心中就窝火了,狠狠地拍了下陈启的肩膀,不耐道:“放心吧,你那宝贝娘子正好好的在她们柳家待着呢,不用你瞎操心。”
“她回柳家了?”陈启有些意外,因为柳馨儿嫁到陈家三年了,虽然也总会回娘家,可却从来没有在外面过过夜。
不过,知道她没事,陈启的心中还是重重地缓了一口气。
“对啊,儿子,而且柳家还来信了,要你亲自去接人,儿子,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接人啊?”
“接人?”陈启意识到自己心中可能对柳馨儿有丝不一样的感情后,顿时脸就拉了下来,冷声道:“没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