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莫妍既期许又不安,当时,青黛让自己看她的脸,还以为是宋娆找自己索命了,幸好她知道,这两个是完全不同的人。
虽然青黛告诉她,虞莫盈可能就是宋娆时,她觉得这事很荒唐,但又免不了有一些庆幸。
这件事如果真被证实,那虞莫盈就是妖女。百官可以联名上书,要求将妖女挫骨扬灰。
这样一来,虞莫盈就不会再是她的威胁了。还有,赫连煜也必须眼睁睁地看着心上人死去,假如他对虞莫盈是真心的话,那接下来就要活在痛苦之中,这简直不能太棒。
赫连煜正是不解地看着虞莫盈和青黛两个人,虞莫盈在见到青黛的脸后,就再也没有说话了,难道这两人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娆儿……”萧烨眸光一沉,已然轻轻唤出声。
听到萧烨的叫声后,赫连煜在猜想,他这是叫的谁?结合了一下萧烨挑起反弹琵琶的话题时,所说的那些话,赫连煜大概也想明白了,萧烨叫的不是青黛,是虞莫盈。
萧烨今天让自己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想他知道,喜欢的女子还是另外一个人。他竟然会认为一个死去的人,能在另一个人身上还魂?想想有点可笑,可并不是没有那个可能……
赫连煜想起,在松林里第一次见到虞莫盈时,虞莫盈眼里对生存的那种强烈的渴望,不是当时一个十二岁的小姑娘该有的。反而像是一个经历过大劫的人才有的。
他养的那些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野人显然没那个能力让她变成那样。
但他还来不及细想,就只听得虞莫盈轻轻地对青黛说道:“皇兄多次把我错认为宋姑娘。今日见到青黛姑娘,想必皇兄以后不会再认错人了。”
虞莫盈边说边将头转到萧烨那边,“皇兄,你看青黛姑娘像不像宋姑娘?”
“像,很像。”萧烨烦闷地饮下一口酒,虞莫盈根本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说的也完全就像一个局外人。
青黛的眼中若有狐疑的光,但她绝不是轻言放弃之人,她徐徐道:“霁月族有一位通灵巫师,他有着通天的法术,前生今世,无所不知。陛下如果想见,青黛这就可以着手安排。”
“是啊,陛下,说不定你见了这位巫师,心里的很多疑惑就能得到解答了。”虞莫妍适时地补充道。
虞莫盈不出声,手指在上下摸动着光滑的杯壁,眼中冷意澹澹,让人猜不出她在想什么。
这个提议用在别的信神的君主身上可能有效,可用在萧烨身上不行,萧烨虽然大方地纵容臣子去辩论传播密教,神学,“天人感应”之说,但那是为了控制民心。也是为了说明他是正当地登上皇位。
实际上,他对于鬼神之说,故弄玄虚之事,向来是极其厌恶。
她一直都觉得,自己的重生是个奇迹。但自然还是自然,那些超自然的力量,给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当做素材就好。要是这些能成立,那这皇宫里岂不是到处都是冤魂。
“不必了,朕还有别的事要处理。”萧烨想都没想,就一口回绝。
“陛下。”虞莫妍又靠到他的胸前蹭了蹭。
“当初一个雷打到虞家后园的树上,老夫人让人去请了所谓的大师来,从而给三姐招来了祸害的事,汐妃娘娘难道忘了吗?”
虞莫盈打断虞莫妍的话,而后不好意思转向青黛,“青黛姑娘,本公主无意贬低这位通灵巫师,只是本公主有个疑问,既然这位巫师那么强大,那青黛姑娘是否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命运?”
青黛一时哑然,纵然是她,也不敢轻易去全盘了解自己的命运,要是结果不好,那她这么多年所做的一切又是为了什么。
“既然陛下和孝敏公主都认为没有见他的必要,那青黛只能是恭敬不如从命。霁月族的双生女子大多貌美善舞,她们带来的舞蹈,陛下也许会喜欢。”
眉目间的媚态只增不减,她弯身行一礼,萧烨就让她先去安排。
她走的时候,萧烨的眼神还有所流连,似乎有无数过往的画面开始浮现。
过了一会儿,音乐声再起,打破了原先的静穆。
一排排舞姬成队进入,轻甩水袖,动人的舞姿慢慢展现。她们就是传言中的霁月族双生花,其中总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
萧烨原来都想走了,看到这样绝妙的歌舞,又渐渐地痴醉起来。
虞莫妍眨动着凤眼,犹疑道,他不说了还有别的事要处理么,敢情都是打发人的。
她嘴上是不会说的,但她贴着萧烨的动作已经引起了萧烨的注意。
“爱妃,朕告诉你,以后不要再弄出各种莫须有的事来。孝敏公主虞莫盈是虞施的第五个女儿,这一点不值得去怀疑。”他凑到虞莫妍的耳边喃喃道,声音轻的也近似没有。
虞莫妍却听得浑身竖毛,连动都不能动,只能暗暗想别的方法。
赫连煜撇头,看向此时已无心歌舞的虞莫盈,她的表情和平常没有两样。
歌舞结束,萧烨走后,虞莫盈就快步往外走。
红杏早就在万兽园的附近等了,一到虞莫盈,红杏就立马上前扶住她。
虞莫盈感觉自己的身子已是一片虚软,有一个跟曾经的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出现,说着最熟悉不过的语音,那是一种不能仅用惊讶来形容的感受了。只差一点,她就可能露出马脚。
“阿盈,你之前见过青黛?”赫连煜的脚步停在了她的身后。
“没有见过。”虞莫盈调整了心神,蓦地回过身来,脸上还是阳光洋溢的笑容。
赫连煜疑惑道:“那你看到她,为什么会有点吃惊?”
虞莫盈心底里藏的事太多,他到现在,都没有看透。
“我以前见过宋姑娘,她死了,再出现一个跟她长得一样的人,不吃惊也难的。”虞莫盈眄笑道:“何况,青黛姑娘也是一个大美人,不是吗?”
后面半句蕴含了隐隐的醋意。赫连煜走近一步,“她可没有我的阿盈美。”
“算你有眼光。”虞莫盈“噗嗤”地笑出来,对青黛产生的惧意也在逐渐淡化。可后头的一声“六哥”让她回过神来。
“你的好妹妹来找你了。”她的手指悄悄地指到匆忙赶到的赫连晴漪身上,然后就默默地溜走。
赫连煜的头稍稍疼了那么一下,赫连晴漪是他皇妹,但更多的只是小时候的回忆,随着年龄的增长,还有常年不在北溟国,他们早疏远了许多。
没办法,谁叫她毕竟是他妹妹呢,赫连煜无奈地去招呼赫连晴漪,而青黛是跟着赫连晴漪一起来的。
虞莫盈回到了紫宸殿,没有直接进内室,而是在暖阁里捧着没看过的书继续看。
天色渐晚,红杏掏出火折子,把桌上的灯擦亮,烛光不偏不倚地映到书籍中密密麻麻的字上。
在没完没了的斗争中,看书还是一个不错的解压方式。
这种光晕还散发到她的脸颊周围,不知不觉中,虞莫盈就看得着迷,连萧烨来到她的身侧,她都没有察觉到。
萧烨进来没有多久,看到虞莫盈娴静的侧影,稍微迟疑了一下。后宫里的女子大多都沉迷于争宠,闲暇时间都是在忙着练习梳妆打扮,为什么她们就不能像她这样呢?
他不让红杏说话,红杏只能靠眼神传递信息,虞莫盈对红杏的所传达的一切都很敏感。
徘徊在书页上的眼睛马上敛了起,虞莫盈恭敬地站起身。
“皇兄每次来,怎么都不让人知会一声?”
“让人知会了,朕还能看到你真实的模样吗?”萧烨径自走到她旁边的榻上坐下。
虞莫盈心想,他要是有什么话就直说好了,何必跟她浪费那么多时间。难道他还没有罢休,想从自己这套点什么吗?
正想着,萧烨开口了,“虞莫盈,朕刚刚想清楚了,就算你不是别人,那朕也是喜欢你的。你能做到让朕喜欢这一步,那接下来,你够聪明的话,就该知道如何做。”
有了青黛的对比,他才发现虞莫盈身上吸引自己的不仅是跟宋娆的那点相似之处,还有德一无二的智慧和勇气,这是后宫女子少有的。
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大家嘴上都这么想,可到了实际的生活里,表现的就不是那么回事。
虞莫盈放下书本,走远一点,郑重其事道:“皇兄,孝敏之前已跟你说的足够清楚了,孝敏是你的皇妹。就算不是,孝敏也不想去当你众多后妃中的其中一员。”
“后妃?那算不得什么,你自然瞧不上眼。”萧烨冷笑了几声,“如果朕是以皇后之位相许呢?要知道,那正虚悬着,是所有女子垂涎的位置。”
“皇兄忘了孝敏的身份了吗?各个官员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皇兄触犯纲常伦理,犯下这种低等的错误。”
虞莫盈平和道,语气里仍没有太多的情感,“而且,孝敏当了皇后,那将来被人诬陷,下场也会跟前皇后一样吗?”
“只要母后下一道废公主的懿旨,那些官员的问题就不大。”
“皇后那是愚蠢,而你……”萧烨忽闪的眸光诡谲莫测,“你是不会让自己陷入那种困境的,你有能力保住自己。高位向来都是有能者居之。”
他是觉得自己够强大,才会认为自己做了皇后就没有太多顾虑。如果自己一无是处的话,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推入万丈深渊。
虞莫盈的眸中凝结的寒冰像是越来越多,“皇兄,即便你对孝敏的评价那么高,孝敏还是原来的话,不仅过去不会愿意,现在不会愿意,将来也不会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