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自己的揣测没有错,他一直都在掩饰。萧烨的目光一凛,锁在赫连煜的脸上,“渝王能对孝敏公主舍命相救,可是因为对公主有倾慕之心?”
赫连煜冷然道:“公主美若天仙,本王确实很喜欢。”
众人听了这话,都觉得没什么异样,赫连煜虽然外表看上去不容易接近,但他在华熙国呆着的这三年,不是流连在各大赌场,就是沉醉在温柔乡里。
他被虞莫盈的美貌迷住,一时脑子发抽,连命都不要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是,虞莫盈接下来说的话,让萧烨也感到了惊讶。
“渝王殿下能够舍命相救是个原因,可我们逃出来的关键还是靠的皇兄。”
“朕做了什么?”萧烨疑惑道。
赫连煜心中一恸,想起当时在火海里,虞莫盈能够快速地在床头找到地道的开关,并知道那可以通到龙吟宫的事,就很不是滋味。
他们不是应该什么事也没有么?她怎么会对萧烨卧床的格局那么清楚,还是说,他们是真的存过某种特殊关系?
可现在要想的不是这个,虞莫盈估计是想把发现地道的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他不能让她这么做。
只不过,虞莫盈已提前将下面的话说了出来,”皇兄为孝敏留了保命的地道啊。孝敏也是在无意之中发现的。“
说着,她还抚了抚心口,像是心有余悸。
她不管赫连煜和别人听到后,会怎么去定义她跟萧烨的关系。
这由她来承担的后果要比让赫连煜承担,轻很多。
人死不可复生,何况音容笑貌又大为不同,萧烨心里有再大的疑惑,只要她抵死不认,又能怎么样。
其它人听了后,果然是浮想联翩,萧烨的保密工作做的,让他们听都没听说过这条密道,虞莫盈却知道,这是多亲密的关系才能有的效果,亏他们还想撮合虞莫盈跟赫连煜。
萧烨的心情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了,他看着虞莫盈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深邃,长久以后盘亘在脑海里的问题再次涌现。
她是不是她?如果不是,她是怎么知道的?这个少女该不该留?万一她将地道的入口和出口泄露出去......
“皇兄,我们是怎么出来的,大家都知道了,是不是该查一下繁音轩失火的原因?”
虞莫盈及时将话锋转移,让珍儿把小皇子带到了前面。
她不是一个吃得了哑巴亏的人,萧烨什么的可以以后再说,要把眼前的债讨回来才行。
她的话让萧烨清醒过来,他看到了珍儿背上那一大片被烧焦的痕迹,犹如蚂蝗交错,让人徒然作呕,心想,要是这疤痕落在虞莫盈身上,该多少痛心。
虞莫盈走过去,将珍儿的背往前转过来,将背上的疤痕直对着所有人。
“若不是这个宫女护住小皇子,只怕现在伤的就是小皇子了。”她冷冷道:“珍儿,起火的时候,你也在繁音宫中,你说说你见到情况。”
看到珍儿,虞莫妍心里发出了阵阵冷笑,她料定,珍儿一定会把事情都推给璃妃。
确实如她所料,珍儿的眼眶里荡过一圈又一圈复杂的眸光,最后将目光定在了璃妃身上。
“奴婢有罪,奴婢不该听璃嫔娘娘的吩咐,故意把小皇子引到繁音宫,然后再纵火烧宫,让别人误以为火是因孝敏公主而起。”
与此同时,她还往地上猛磕头,将自己的头都磕破了。
众人哗然,都朝璃妃投去质疑的目光,很多人都知道,璃妃和虞莫盈的关系不好。拿自己的亲生儿子做文章这种事,璃妃也是干得出来的。
璃妃蓦地惊起,指着珍儿发颤道:“放肆,衍儿是本宫的孩子,本宫何时要你做这种天理难容的事。”
“对不起,娘娘,奴婢不想再跟自己的良心过不去了。”珍儿的脸被血染得十分狰狞,“娘娘你不是让我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在繁音轩泼油,再倾倒烛台么?”
璃妃气得连站都站不住,萧烨听完珍儿的话,瞥了她一眼,便向小皇子柔声问道:“衍儿,你为什么跟她去繁音轩?”
胆怯地望了下璃妃后,小皇子委屈地点了下头,他只想着在萧烨面前说实话,还不知道自己的回答会给璃妃带去多大的灾难。
“父皇,早上,母妃不高兴让儿臣喝汐妃娘娘送的甜汤,很久都没理儿臣。后来,珍儿带话过来,说母妃不怪儿臣了,还在繁音轩等着,儿臣只希望不要让母妃生气,就跟过来了。”
这些都确有其事,毕竟很多宫人都看到了璃妃因为甜汤的事,大闹御花园的那一幕。
“虎毒不食子,衍儿都在为你着想,你怎么下得了狠心?”萧烨的眼中像是有数把利刃射向璃妃,“把这个贱人先给朕关押起来。”
数名大内侍卫立马上前,将璃妃扣住。
虞莫盈冷冷地瞥向珍儿,只见珍儿的眼中时而透出许多凄厉的光。这个珍儿要是真没问题,她就是低估虞莫妍了。
“且慢!”她忽然出声,并且转头对虞莫妍笑道:“汐妃娘娘也是认为的么?”
虞莫妍被她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表面上却毫不心虚地说道:“本宫虽不相信璃嫔姐姐会做出这样的事,但小皇子总不会诬赖她,本宫不信也得信。”
听完这话,虞莫盈不禁哼笑一声,“璃嫔娘娘真是万年恶人当多了,什么黑锅都得往身上背!”
萧烨示意押着璃妃的侍卫们停下,好奇道:“孝敏公主还有别的看法?”
你少揣着明白装糊涂!
虞莫盈对他冷眼相视,随后只撂下一句话,“皇兄你自己查就好了,孝敏受了惊吓,又无知得回去好好调养。”
璃妃曾那样对自己,又为一己之私,把小皇子从六姨娘那里夺来,当做自己的儿子,却没尽到当母亲的责任,活该被冤枉。
虞莫妍是璃妃的克星,那让她先扳倒璃妃也好,自己是要先保证小皇子的安全。
“你来说,朕可以答应你一个要求。”萧烨把虞莫盈叫住,他不是看不出来其中的破绽,但他就想让虞莫盈说出来,不能让她对自己视若无睹。
“是吗?”虞莫盈停下,缓缓地转过身,脸上荡起两个梨涡,“那要汐妃娘娘和骠骑将军的项上人头如何?”
她的笑容明媚,说的话软软糯糯,却透着无尽的杀意。
虞莫妍的笑容一僵,忙给萧烨投去可怜兮兮的眼神。
宫少垠起初被她的笑容迷得有点晃神,听到她的话后,怒从心来,不屑道,萧烨怎么可能会为了她,把他给除掉。至于萧烨对虞莫妍会怎么样,他一点也不关心。
此刻,萧烨真是答不出来,他还要留着宫家去制衡虞家,虞莫妍也要留着,用来牵制虞施。
“皇兄不必当真,骠骑将军是国之栋梁,汐妃娘娘是后宫新宠,孝敏跟他们比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所以只能当玩笑话讲讲。”虞莫盈低头浅笑,目光依旧寒冷似冰。
接下来,她解释道:“这场意外有破绽,孝敏进去的时候,看到地上横陈着许多尸体,里面的火势也没有外面大。说明火是从外到里烧进去,让人无法逃生的。珍儿是一个弱女子,她是怎么做到让火在短时间内烧得那么旺?除非,还有一个会轻功,能在后宫出入自如的人在。”
“那个人是谁?”萧烨觉得虞莫盈愈发有趣。
虞莫妍攥紧衣袖,她不信虞莫盈能找得出,再不济,那也是宫少垠的事。
“让人准备多碗清水,在所有人的鞋底刮一层灰到水里就知道了。”虞莫盈的眸光锁住宫少垠,蕴含着森森的凉意,“孝敏有个毛病,喜欢在自己的住处撒上暗香粉,只要有人来过繁音轩,鞋底就会沾上暗香粉。暗香粉溶于水中,才会散发出香味。”
她一说完,很多人暗捏了一把汗,幸好自己没招惹这位公主。
“好,朕也想看看,到底是谁敢在皇宫纵火。”转眼间,萧烨就让人去准备清水。
一钵钵水在地上摆放开,宫人们挨个将所有是大人物的人,和不是大人物的人的鞋底都刮了个遍。
除了他们几个在火海里呆过的,前面的人都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待轮到宫少垠时,他却迟迟不配合,眼光更是狠狠地扫向虞莫盈。
“骠骑将军是怕了么?”虞莫盈软软地说道。
宫少垠轻嗤一声,“本将军行的正坐得端怕什么!”
他想仗着宫家和自己的功绩,就算知道是他干的,萧烨也就是轻罚一下。
就在这时,珍儿又哭诉起来,在地上重重地磕头,“陛下,奴婢求你不要冤枉无辜的人了,璃嫔娘娘当时跟奴婢说,小皇子被烧死也没什么,反正孝敏公主会拿命偿的。”
她的声音听着凄厉异常,虞莫盈仔细感受,竟然还能从中听出点绝望的语调。
璃妃的眼中怒光大作,她一边挣扎,一边在骂着,“你如此污蔑本宫,肯定是受了哪个贱人的指使!”
虞莫盈眼睫一颤,一个被家族和皇帝抛弃的妃子,这般不自知,应该是璃妃最大的灾难吧。
是什么能让珍儿铁了心,要栽赃璃妃,硬要拼个鱼死网破不可?既然这样,那她为什么又要在大火中对小皇子以身相护?
“璃嫔娘娘若还想在后宫立足,就不会傻到让小皇子去送死。”虞莫盈瞄向萧烨,泠然道:“皇兄,可否把珍儿先交给孝敏,之后再审问?”
萧烨点头,表示许可。
珍儿叫道:“她说了,她还年轻,可以再生啊!”
这是抱了多大的决心,咬死璃妃。虞莫盈让人先把珍儿带走,并叮嘱他们,谨防珍儿自尽或被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