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胆战心惊地过了一上午，本以为松南会来找她谈话或者是拷问一番，没想到一上午都风平浪静。
中午她吃饭回来的早，刚打算去后院的凉亭那儿打个盹儿，就听见暗处有一个声音在喊：“世子！世子！”
姜止抬头一看，三儿正躲在一处假山后面探出个脑袋喊她。
她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人，这才也溜进了假山后面。
“怎么了？三儿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姜止有点儿紧张，毕竟三儿是那位“姑姑”的人，她也不愿意和姜草的人接触太过，因此也存了几分疏离的心思。
“没什么大事儿，只是我来同成世子告个别。”
姜止：“告别？你不是细作吗，细作走了还怎么打探消息？”
三儿笑：“这鹰羽卫里的细作又不止我一个人，只不过如今世子你陡然升官，恐怕松南已经察觉了这其中的异样，估计会对你接触过的人逐一排查。”
“我的来历经不起推敲，估计这一次会被摸出来，所以我选择提前先溜了。”
溜了？细作还能擅离职守？
她问：“锦川公公他……知道吗？”
三儿点点头：“知道的，因为我此次掩在杀伐堂里也只是为了给世子行个方便，如今我任务完成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了。”
自己的位置？
姜止特别感兴趣：“你还有别的身份？是什么？”
谁知道三儿就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世子不必着急，我们以后还会见面的。”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三儿就打算想走。
他刚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叮嘱：“堂主恐怕已经发现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世子最好酌情透露一些实情，好博得堂主的信任。”
姜止应下：“我知道了。”
她告别三儿，一个人往松南的书房走。
没想到刚走到书房门口，正巧碰到松南往外走。
“哎？堂主！”
姜止迎上去朝他笑，没想到别人根本不搭理她，只顾着往外走。
“等等！”姜止赶紧过去挡在他的身前不让他走，松南向左她就向右，死活挡住他的路。
终于三个回合下来，堂主大人率先泄气，无奈道：“世子，你这是做什么？”
姜止：“我当然是有要事想找堂主商讨，您这么急着是要去哪儿？”
松南偏头看她一眼：“小家伙，你估计不会想知道的。”
“我想知道！”姜止郑重其事地点头：“我肯定想知道！”
“唉。”
松南叹了口气，道：“你被封了千卫长，现在城外的士兵起了争执，都在争论谁会被划分到你的名下。”
姜止一喜：难道是那些士兵仰慕自己的威名，都争着要来她的麾下？
“我一看你这掩藏不住的喜色就知道你想歪了。”
松南无情地公布事实：“原本分给你的那一队人实力颇强，可惜他们不愿意效忠一个才十四岁的毛孩子，宁愿申请去扎营都不想留在队伍里。”
……
姜止的脸一下垮了：“我能当做自己没听到这个消息吗？就因为堂主这一句话，我的快乐全部都溜走了。”
松南则是一脸好笑：“我都说过了，你不会想知道的，可你不信非要问我。”
对，是她自己非要问的。
“那堂主你这是要去调和纠纷？您打算怎么处置这件事？”
他回：“还能怎么处置，他们不愿意跟着你本来就是人之常情，我打算去营里好好跟他们讲讲道理，若是他们实在不愿，那就挑些送信的守门的拉物资的士兵划给你。”
松南说的坦坦荡荡，仿佛这是一个解决问题的好法子一般。
“堂主，这好歹也算是在算计我排挤我了吧？您就不能背着我自己琢磨吗，非得告诉我伤我的心？”
姜止突然觉得有几分难过，虽然她的官职来的不正当，可这几个月自己的付出也是有目共睹，难道众人都觉得她配不上这个官职吗？
“这不是伤你的心，这是让你能够正视这个问题。”松南安慰她：“这些弯弯绕绕本来就是人之常情，你不必太过敏感了。”
姜止：“那堂主大人是不是也觉得我德不配位，不然今天早上也不会刻意拿话点我了吧？”
早上松南说她心境不够纯粹，这话她可是一直记着呢！
“你这官位是配得上的，只是你年纪尚小，若是除去你皇家的这层身份，你知道一个寻常人要得到这个官位需要辛苦几年吗？”
长相浩然正气的松南说教起来尤其让人信服，他继续开导姜止：
“你得到这官位本就利用了一些便利，若是旁人对这件事表达出了不满，你也只能受着，明白吗？”
姜止点点头：“我明白。”
松南继续说：“还有啊，你来杀伐堂的目的我也有一些了解，你要查什么事情就去查，但是万不可伤害皇帝利息。”
他刻意撩了撩自己腰间的那个令牌，手指缓缓拂过凹凸不平的生铁，道：“鹰羽卫的存在本就是为了守护皇帝，你明白吧？”
姜止点点头：“我明白。”
她不仅明白，还刻意在要被杀头的边缘兴风作浪。
鹰羽卫的职责是保护皇帝？
她不仅是鹰羽卫，她还要杀皇帝呢！
松南以为她真的听进去了那些话，也松了口气：“你知道就好，我现在要赶紧出城去处理这件事，现在唐运不在，你知会一下他。”
姜止：“好。”
一整个下午都没什么事，杀伐堂这种地方一般不开张，开张就要忙死忙活十来天。
她无所事事晃了小半天，好不容易捱到散值溜出大门，发现宋清玄的马车就在门外。
“小止！完蛋了完蛋了！”
一见到姜止，宋清玄赶紧扑过来抓住她的手臂，喊：“完蛋了，言欢宴马上就要倒闭了！”
倒闭了？自己的摇钱树马上就要没戏了？
姜止急得不行，问：“到底怎么回事，前些天开张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怎么今日就出事了？”
“是有人来捣乱还是没有客人上门？”
宋清玄跑的气喘吁吁，头上的发钗也乱了不少，她断断续续地解释：“不是有人捣乱，言欢宴这些天的客人也多得很，就是、就是客人越多越糟糕！”
还有这种事儿，客人越多怎么会越糟糕？
两人上了马车，宋清玄灌下一大口热茶，这才慢慢解释清楚。
原来开张那一日酒楼生意特别好，到了晚上账房先生算账的时候发现，这一天不仅分钱没赚到，不算上楼里仆役的工钱，倒亏了四百七十九两银子。
本来开张第一日就没打算赚钱，这店里又是送菜又是打折，亏些钱也是理所应当的。
可没想到第二日第三日……直到今天一直在亏钱。
宋清玄这才发觉了不对劲，明明菜品生意火爆得要命，怎么会白白亏了那么些钱呢！
她这才来着手查，发现楼里好多的菜品的定价都太低了，甚至比成本都要低上一小半，更别提盈利了。
“菜品价格太低了？”
姜止很是不解：“可是当初定价的时候我们都是讨论过的，也去另外好几家酒楼里取了经，价格应该和另外几家大酒楼差不多呀，怎么会低这么多？”
宋清玄继续说：“我也这么怀疑，后来慢慢查慢慢查，我发现原来别的酒楼供货商的卖价就特别便宜！”
不过是一些菜的成本原料罢了，能便宜到什么地方去？
宋清玄从来没买过菜也不知道菜价，还是他们楼里的一个大厨看到账本以后发觉问题的。
除了常见的鸡鸭猪牛、时令蔬菜以外，言欢宴的菜谱上有很多的菜品是没办法在王城买到的。
都是来自漕帮通过大江大河从其他地方运过来，言欢宴的小二直接去渡口拉回酒楼里。
漕帮是皇帝的产业，横跨了宣国大半个国土，其中运送的货物不乏煤炭，火油，盐巴和各种各样的香料，还有一些别处盛产的蔬菜。
这价格本就不低。
姜止：“咱们的菜式也不是没有寻常的，那旁的酒楼不也有这些菜吗？他们怎么赚到钱的？”
唉。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听那个大厨说，王城里的绝大部分酒楼不会用这些昂贵的东西，他们有别的购买途径，足足比从漕帮手里买便宜许多。
姜止：“那不就好了吗，既然这样咱们也去那个地方买！”
“唉，不行啊。”
宋清玄一边叹气一边摇头：“第一个问题是贩卖这些私物属于侵害国库的财产，约等于是在犯罪，我们不敢这样做，万一被人抓住了把柄告上去，我们又没有靠山，岂不是白白葬送了言欢宴？”
“第二个问题是，他们不肯卖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