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礁岛,大悲山。
“跑了?”
王跃饶有兴趣地说道。
“对,前日傍晚在江阴登岸。”
方七佛说道。
“江阴?他怎么跑到江阴登岸,难道不是应该从镇江直接南下?到杭州用不着走江阴吧?”
王跃说道。
大画家逃跑是在他意料之中,不然他辛辛苦苦跨海远征为了什么。
说话间他端起旁边桌上的酒杯。
此刻的他还是很惬意,在他旁边就是一座寺庙,庙里的大师们给他顶摆上了桌子,让他坐在交椅上吹着海风,然后又给他送出了拿手的斋菜,再添上各种刚刚捕捞的海鲜,本地酿的酒喝着……
好吧,这里其实并不荒芜。
实际上泗礁岛或者说嵊泗列岛上人口还不少,而且还有酿酒的作坊,这里是明州向倭国和高丽贸易的必经之路,每年有大量商船过来补给,也包括海盗们过来销赃,总之这里就是一个这个时代标准的自由港。隶属两浙路明州昌国县,甚至还有类似驿站的军铺,只不过在鸡鸣山不在大悲山,而且向西的徐公岛等岛屿上都有军铺,专门用于警戒海上的入侵,一旦有警立刻以烽火通知昌国的水师。
比如说像他这样的。
实际上就是针对他的,原本这里没有军铺,就是因为他手中的水师威胁才设立了军铺防止他跨海远征。
但是……
这种小事早就解决。
每年经过本地的商船里面,超过三分之一跟王跃有着各自各样的关系。
从辽东来的明国商人,从锦州来的辽国商人,从芦台,登州这些地方南下的大宋本国商人,甚至还有从南边北上的明教商人……
随便哪一个不能收买当地官绅?
这里的士绅和王跃之间又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或者说他们也没有靠土地来积累财富的。
这里主要是渔业和商业。
此刻整个远征舰队就停泊在北边的海湾内,本地渔民商人正在狂欢一样,用自己家的小船载着各种物资,尤其是酒类跑到这些战舰旁边交易,顺便把那些需要休整的士兵接到岸上。本地特殊服务行业的姑娘们,都花枝招展地聚集在岸边等着,接下来整个舰队将在这里休整三天,尤其是那些登陆作战的士兵们必须充分休整才能登陆作战。
实际上休整多久还是个未知数。
因为得候风。
至今王跃还没确定登陆哪里,接下来得看风向来确定。
这时候是西北风,只能登陆舟山,而且不是顺风航行,王跃想看看能不能换东北风,那样就算依旧登陆舟山也比目前快些,不过最好还是直捣杭州,就算不能到杭州城下,也得在钱塘江北岸登陆。
“据说他为了离开镇江,也是花了一番心思,先是哄骗手下说要御驾亲征,带着他的御营乘船渡江去扬州,在扬州亲自督战,杨再兴已经攻破盱眙,正在率领大军南下,陈遘和刘延庆率领两淮军正与他决战。估计赵佶也有自知之明,知道他们挡不住杨再兴,怕一旦前线兵败,咱们的大军直达长江,那时候长江能挡住他们还好,万一阻挡不住他们,再想南逃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毕竟此时运河还冻着,他要南逃也只能走陆路,但咱们的骑兵过了江,想要在陆路追击他就很容易了。
故此他哄骗手下说御驾亲征。
但在镇江登船之后,却让高俅等人演了一场兵变的戏。
这样就算是高俅和蔡攸带着御营兵变,劫持他南逃了,而不是他自己要抛弃那些大臣们逃跑,这样就能保住他的名声,不过实际上尽人皆知,离开镇江的那些民船,都在把此事当笑话。据说在他走后,被他安排留守的谭稹被那些官员气的围殴打死了,此时镇江已经开始有那些南渡的王公贵族跟着逃跑,整个镇江已经乱了套。”
方七佛笑着说道。
“呃,他还是这样……”
王跃感慨着却一时找不到形容大画家的词语。
“不稳重啊!”
他说道。
不过他身旁的阮小七几个,很明显不需要和他一样,因为此前的身份还得照顾一下赵佶的颜面,紧接着明白过来的他们,立刻就是一片哄笑。
不得不说大画家总是这么搞笑。
方七佛也跟着笑了。
他和梁山几个已经解决了私怨。
毕竟现在都是一个老板,而且之前的事情也很难说谁对谁错,一帮土匪被官府忽悠着去打一帮反贼,最后两败俱伤,那么谁对谁错呢?如果土匪们还继续站在官府的立场上,的确可以说继续找反贼们报仇,但实际上这几年反贼们老老实实做生意,倒是土匪们事实上在做反贼……
方七佛这些人只是杀官造反而已。
史进可是炮轰皇宫了!
他不但炮轰皇宫,还把蔡京亲手砍死在皇宫门前,。
不过双方关系融洽也是不可能的,互相看不顺眼也是必然的,但要说继续打下去就完全没兴趣了,实际上对于梁山上这几个跟着王跃的来说,当年的事情完全是一种羞耻,现在连提都不想提。
而此刻在这些前反贼与土匪们的笑声中,只有岳飞黯然长叹一声。
虽然作为四民大会执法队,他此行的任务就是来抓捕这位前太上皇,但作为一个在大画家治下从小到大,而且始终受忠君报国思想教育的好人,他还是对这个自己从小视为君主的人此举感到羞耻,尤其还是在这帮他世界观里的坏人面前。他当然知道这个大光头是方腊的余党,旁边那个笑得格外开心的水师统制是梁山贼寇,至于王跃就是个逆臣,当这样一帮家伙在嘲笑自己的前君主时候,自己却只能一声叹息。
丢人啊!
真的很丢人!
“不要笑了,好歹他也是官家之父,咱们大宋之前的皇帝,嘲笑他还是不礼貌的!”
王跃说道。
岳飞忍不住又长叹一声。
“前线战况如何?”
王跃问道。
“暂时还不知,不过属下在通州听说陈遘是抬着棺材上战场的,说是若兵败就自杀谢罪,而且刘家父子全都参战,可以说南边能打的都去了,算是倾尽全力决战。通州那边还不知赵佶已经逃跑,都以为他真是去扬州御驾亲征,当地士绅还在大肆宣扬此事,但那些从镇江离开的商船已经告诉了他们真相,想来这时候陈遘那里也已经知道。”
方七佛说道。
“臣等正浴血奋战,陛下何故先逃?”
王跃感慨道。
然后原本停止的笑声瞬间再次响起。
岳飞只能再次叹息。
“好了,不要再笑话他了,既然他已经从江阴南下,那今天应该到无锡,明日赶紧些差不多该到苏州,不行,咱们得改变计划了,就他这性子,除非咱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直抵杭州,否则他就算到了杭州,也会立刻逃跑,万一他跑进山里就不好抓了。”
王跃说道。
这的确很有可能,既然大画家在镇江跑的如此干脆,那一旦在杭州听到他去进攻的消息,恐怕一样会立刻逃离杭州。而杭州向西可是山区,他要是真钻山沟去徽州,甚至从徽州继续向西去江西,那短时间内真就别指望能抓住了。说到底这个家伙跑路总是如此果决,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天赋技能啊,原本历史上要不是被逼回,就凭他这种天赋技能完全可以逃脱五国城地窖的命运。
原本历史上他南逃时候,连谎称自己是逃难士子的事情都干过。
这种人善于逃跑。
他要是真提前逃离杭州,那就很麻烦了。
而王跃很难再继续保密,哪怕徐公岛的军铺也收买,但他终究还是要进钱塘江的,从钱塘江口到杭州需要逆流航行一两天,这期间再保密也没用,两岸终究能够发现他们,消息也肯定会在他们到达前传到大画家耳中,他要是再跑的如此果决就抓不住他了。
“或者咱们可以直接登陆澉浦,然后北上秀州。”
方七佛说道。
“不行,时间不够,如今逆风,就算划桨也是两天到澉浦,但正常速度再有两天他差不多也该到秀州了,咱们最多能在秀州与崇德之间拦截,这就很难保证不会错过了,立刻传令,所有蜈蚣船准备起航,步兵旅立刻登船,天黑前必须起航。”
王跃说道。
“去澉浦?”
方七佛疑惑地说道。
“金山能进蜈蚣船吗?”
王跃问道。
“能,就是那里没什么像样海港,就是沿海的大片盐场,福船之类不行,但蜈蚣船足够。”
方七佛说道。
“那就去金山,明日早晨必须赶到,快,加速,加速。”
王跃说道。
天黑起航,海上又不要在乎航线,从大小洋山北边过去直插金山,航程一百公里,和从登州到旅顺差不多,蜈蚣船逆风落下帆,维持四到五节的巡航速度没什么问题,十二小时差不多也就到了,然后从金山直插嘉兴也就是秀州。
两天之内步兵足够赶到秀州。
然后在秀州附近等着大画家上门,这样是最保险的。
(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