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在江南并不出名了,虽尚未落败,想来也差不多了。
苏媚蝶是嫡系唯一的小姐。而她的容貌,也正如她的名字一般,千娇百媚。
“小姐,选一个吧,若晚了,大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苏媚蝶垂着眉望着镜中怔怔想着什么。
身旁的奶娘再次催促了一声。
她却想的是,中秋的时候遇见的那位公子——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来?她想明白了,她要逃离这个牢笼般的宅子,再晚些,就再身不由己。
她从前怎么就看不明白呢?原来狼子野心,早路人皆知,只她和爹娘看不穿!
“小姐,选一个吧。”身旁奶娘不耐烦地又说了一遍,苏媚蝶忽然闭上眼,再睁开竟是笑颜如花:
“奶娘,我知道……”她突然改了先前的沉默转而笑起来,奶娘也是惊了惊,又听她说话,登时只觉自己的秘密被发现了,脸色立即变了。
“奶娘与大伯母都是为我好,可是……”
“可是什么?”奶娘急忙开口问,像是在遮掩着什么。
“其实,我早有了意中人,怎么可以……”苏媚蝶说着便红了脸颊,一脸羞涩担忧的表情欲诉还说。
“小姐怎可如此?!”奶娘不过三十出头,却保养得宜,苏媚蝶眼含讥讽地看着奶娘激动地拔高音量训斥自己,忽然想不明白自己以前怎么就不说破她与大伯父的奸情呢?
“他虽出身富商之家,可我……不知奶娘可否为媚儿说服大伯母成全?”苏媚蝶敛了脸上不合时宜的讥讽神色,低头问道。
“这……”要的就是钱!至于她嫁谁又干她何事?
“唉,我也只能尽力说和了。”奶娘思虑良久般,如此答道。
“多谢奶娘,若我……将来定报答奶娘的!”若我将来有能力,定报答如今伙同大伯父他们陷害我爹爹入狱,谋害我亲弟生死不明,欺害我娘亲有家不能回,如今还想蒙骗我换取钱财的你们!我都会,报仇的。
那奶娘闻言笑得眉眼弯弯地想着将来苏媚蝶的报答,晕乎乎地走出了苏媚蝶的闺阁。
是夜,苏媚蝶逃出苏家。
奕年九月,太子继位第三年,封苏氏媚蝶为皇贵妃。
江南苏家嫡系与旁支分离开来。
“不过一场纸醉金迷风花雪月罢了。”苏媚蝶伸手扶了扶头上宫女刚刚挽好的发髻,对方才宫女满脸艳羡地提起自己的曾经毫不在意地笑道。
她知道那宫女什么心思,可,离皇不是旁人肖想便能得到的。
六岁的女儿摇摇晃晃地走到自己面前仰头泪眼朦胧地看她:“母妃,父皇为什么有这么多的孩子,而若儿却只有一个父皇?”
“那是因为父皇是若儿的爹爹呀。”她温柔地抚上女儿的面容,对站在女儿身后的宫女微微眼神示意。
“可我想要父皇只是若儿一个人的爹爹。”
“那若儿的陌儿皇姐怎么办呢?”
“可是……那…那…那就算了吧。”她看着女儿咬了咬下唇,沮丧地垂下头,然后慢慢退出她的怀抱,转身走出寝殿。
因是一个人来的,这会儿也是一个人走的,小小的身影晃得她眼睛有些涩涩的。
“方才七公主那发生了什么事?”宫内并没有她自己可以信任的人,除了儿子还有女儿,她毫无牵挂。眼前的宫女,自己宫中的宫女,都是他安排的人。
“禀皇贵妃,大皇子,二公主,四公主方才与七公主有过言语交流,并无冲突。”
“他们说过什么?”
“二公主只是对七公主说,‘不论受宠与否,仍是同个父皇所出,偏颇不了她的’而已。”
苏媚蝶垂眸,晒然一笑,自己的若儿,怕是被整个皇宫之人嫌弃了罢?
“与我着装罢,本宫要去见皇上。”
着装速度并不快,她也不急:“我好似听见念儿背书的声音了。”临近毓离宫,她却好像听见了儿子的声音,她有些疑惑,念儿早到了有自己府邸的年龄,平日里这会儿早该不在宫里了。
“父皇!哥哥背得好快呢。”
她走了进来,对着阡家忆福身,阡家忆立即伸手怜爱地去搀:“来的刚巧,只得我们一家人呢。”
她眼波微微潋滟,娇嗔地推了推阡家忆,也顺便坐在他的身边,阡若仰着头略有些惊喜地看着她,提起阡念来:“方才哥哥将弟子规背了呢,父皇考究了一番,说是学得极好呢!”
她又是微微一笑:“你哥哥得了你父皇的夸赞,说明他用了功刻苦了,你也该多学学你哥哥,免教他人闲话你父皇这般圣明君主,你兄长也是自幼聪颖,却出了你个不乖巧的,由来虎父无犬子,你行在世间,莫堕了待你宠爱的父皇名声才是!”这话说的倒叫阡家忆对阡念更是满意了,纵使他乐意宠着苏媚蝶对自己不论礼数,只是这下听见心上人说自己如何如何得好,不由得心头一乐,她再后来说儿子自幼聪颖,他也不想着儿子听了去会骄傲了,只自己一劲在想着那是自己的乖儿子,心里正不知有多美,却听妻子单单说了自己平日最宠的小公主,下意识地维护了句:
“若儿是朕在世上最珍贵的小公主,如何能说会堕了朕的名声?”此话一出,又觉不对,瞥了眼身边人的神色,并无变化,他皱眉,晓得她心下是惆怅的。
“你寻常时候与我一般将若儿当眼珠子疼的,现下如何能说这般埋汰孩子的话?”倒也不避着那两个小的。
“哪里?后宫各主皆相处平和,我也是看着各位姐妹们膝下的公主,始觉自己的失误啊。”她叹了声。
“我们若儿不必同其他公主比,她本是最好的了。”这话说得很是偏颇,但平日里的阡若最是喜欢他这般说的,只是今日……
他看了眼阡若,她满目的光辉瞬时敛了起来,显得有些失意委屈,却不肯正视他:“这是怎么了?听人闲话了什么还是如何?”
“皇上果然也是知晓的?”
“这……”他语塞。
“父皇,您会偏宠若儿一辈子吗?”阡若此时这话问得极其小心,目光微微期盼又唯恐听见不想听见的回答。
他叹一声,摸了摸她的头:“父皇自然是会偏宠若儿一辈子的,怎么不呢?”不仅如此,还会偏爱苏媚蝶一辈子,偏护阡念一辈子,谁让他,栽在了苏媚蝶身上了呢?
苏媚蝶满意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