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结束后,大家都陆陆续续地离开了,熊辉借着酒意硬是拉着可如出去了。
何乐为醉得厉害,洪萨和汪贝贝送他回去。洪萨的脸上虽有不悦,却还是答应了。最终只剩下安烁和季燃了。
“我送你回家吧?”安烁想一个人静一静,便婉拒了他的好意。季燃只能无奈地答应了。
安烁一想到那空荡荡的家,就没来由地难过,所以并没有回家,而是在附近信步走着。
刚走出海苏饭店的大门,冬夜里的寒风毫不留情地扫在她漏在外面的每一寸皮肤,又见缝插针地侵袭着她,减低着她身上原有的温暖。她不由得裹紧了衣服。
这时,李理突然从黑暗里扑出来,将安烁拥入了怀里。安烁被她的双手用力地箍住,伤口周围因为这重重的冲击而发疼。可她终于因为这拥抱有了些许的温暖,她舍不得再推开他,强忍着疼痛,期待他能解释什么给自己一个不推开他的理由。
李理只是一直呢喃着“对不起,对不起……”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酒精气味,应该醉得不轻,居然顺势倒在了安烁的身上,人事不省。安烁的脖子因为这重量更加疼起来,可又没办法将他撇开,任由他摔倒在地上。
本就不放心的季燃故意开车绕到这边,刚好看到了他们,也看到安烁忍住疼扶住李理的吃力模样。他赶紧下车帮忙扶住李理,又将李理扶进车后座躺着。安烁见状,没再客气,坐进副驾驶,说了小区的名字。
车里很安静,季燃突然问道:
“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季燃看到今晚的一系列状况,猜李理可能出轨了,所以不由自主地问了安烁这一句,但他问出口才发现这不该是自己过问的事情。安烁也没有什么反应,气氛很尴尬,只有李理均匀的呼声。
过了半响,安烁却答非所问地说:
“我听说喝醉酒以后,最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因为酒品如人品。有的人喝醉了会容易暴怒,有的人喝醉了容易悲伤,有的人喝醉了会睡觉……最后一种人不会因为自己醉了而去打扰别人,是人品最好的一种。”季燃听完以后,有些惊讶又有些同情地说:
“所以……,你还是相信他。”
“眼睛不信,大脑不信,可是心里却相信。”
不久就到家了,季燃将李理扶进去以后,就准备离开,安烁送他到楼下。
小区里昏暗的路灯光拉长了他们的影子。两人相顾无言。季燃打破了沉默说:
“我想告诉你一件事情。”安烁疑惑地看着他。季燃继续说道:
“不要轻易相信别人,不管是爱人还是朋友。”安烁望着他,问:
“那还有谁能信?”
“有一个人你倒是可以全心全意地去相信。”他看安烁正认真地听着,继续说道:
“那个人是你自己。其实你有着令人不可思议的力量,要相信自己哦。”
季燃说完还深深地看了安烁一眼,像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去感染她。安烁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像是武侠小说里的武林高手想要传输内力给她一样,笑着说:
“不可思议的力量?那我是巴拉拉小魔仙吗?”说着还弯着胳膊做了一个变身的动作。
安烁清楚地明白季燃给予自己的关心,是他的本性使然,满满的人道主义关怀,正符合他医生的职业。他一定是一个很好的医生。忽然联想到南医的余医生还有索取红包的事情。
“问你件事,希望你不要介意哈。”季燃开心地看着安烁问:
“什么事?难道是觉得我很像一个人?”安烁被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弄得发懵,细细地看了看他,确定没有认识的人和他长得相似。但又怕是自己记性不好而记错了,只好轻轻地摇了摇头。
季燃有些失望,转过头,随即看向前方,右边嘴角微微上扬,似乎在微笑,并没有生气,说:
“哦,那你问吧。”安烁怯怯地说: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索取红包的医生,可你毕竟在医院上班,想问一下你们南医送红包一般是什么价位。”季燃没有回答她,继续往前走着,脚步也加快了许多。安烁心想自己的确问得太突兀了。尴尬地追上前,想给他道歉。还没来得及开口,季燃叹了口气说:
“价位不等,你下一步要做的碘131治疗算是很没有难度的治疗,送个1000块,意思一下就好。”
“谢谢你啊,还有真的不好意思,因为我只认识你,所以才问你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知道,你也是逼不得已的。总有一天,我一定会重整南医,冲刷走这些不良风气。”安烁现在已经知道他是院长的儿子,以后也会是南医的接班人,作为病人,她当然很高兴,笑着举起拳头说:
“加油啊。”季燃看着她,高兴的说:
“谢谢你,你是唯一支持我的人。”安烁知道那些不支持他的人都该是他的亲人,而整改并不是小事,又有哪个亲人不是不成功,只求平安呢?
“他们只是怕你会因此受到伤害,更怕你在希望落空后而难过。”
“那你就不怕我会受到伤害吗?”说完觉得自己的话过于暧昧,假装哈了一口气放在手心里。安烁没注意到这些,只觉得他在开玩笑,便也笑着说:
“因为我觉得你也是巴拉拉小魔仙,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那都是小女生吧?我更喜欢你说我是全能的神。”安烁看着他调侃的模样,想起了自己当时对赵医生拍的马屁。便问道:
“你认识赵医生?”
季燃没有回答他,慢慢地用围巾捂住了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又把头发抓得乱糟糟的。
“你……?”季燃微笑着,点了点头。
那时,安烁的头很疼,所以根本没注意过身边的人,更何况赵医生还始终带着口罩,就连声音都因为隔着厚厚的口罩,变得浑浊厚重,连字都听不清。现在就连名字都不一样,安烁实在没法把他们联系在一起。不由得揣测他有没有骗自己的时候,季燃接着说道:
“我更喜欢赵栋然这个名字。还有谢谢你和我有着一样的期待。”他一边说一边把安烁推回了楼道里,转身小跑着走开了。
安烁看着他的背影被他复杂的身份弄得发晕,却又想到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她明白自己之所以讨厌这些不良风气,是因为她在食物链的最下层,属于被吃掉的部分,不得不讨厌。而他是在食物链的上层,却是出发于美好的愿望和单纯的善意。一样的期待,不一样的动机。不由得叹了口气说:
“我们看似一样,其实截然相反。”
安烁回到家,李理睡在客卧,她和黑皮睡在主卧。也不知道是因为走出了冯兰兰的阴影,还是因为李理在家中,这一夜睡得很踏实,没有了那午夜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