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关外寨堡众多,独留前屯卫一颗钉子,大抵此前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兵力不足,否则譬如中前所这个地方,是可以驻扎一支兵马的。给鞑子多添点堵,倒也乐意。
然此前众兵聚于京师,山海关这里只留了两个部将级编制六千人镇守,后朱炳琨率本部建辽东战区,亦只多一万二千人。
以六千兵马驻前屯卫,已是三分之一的兵力。
兵力本就不多,分兵不可太过。
及至于后方一个校尉编制新兵派抵山海关时,鞑子的前锋已至宁远。
当然,另有自信的原因。不必处处驻军,添堵而已,没有太大的必要。只需得一个前屯卫死死的钉着,其他的暂时可有可无。
朱炳琨提出实战练兵,得到众多将官的赞同。对此,嬴翌也是赞同的。
灭明后嬴翌大肆扩军,人数上来了,但比及一路从河南走来的精兵的战斗力,在这方面得不到保证。
军队的战斗力,不独乎军备的精良。经历过血火的考验,从战争中杀出来的,最终才是精兵。
再则还有一个军心的问题。
新兵们没有经历战争,对自身的战斗力持有怀疑,对即将到来的战争,大多数是一种较为茫然的心理。
要纠正这种心理,就要让他们知道他们到底有多强。
既然鞑子派出附庸军进占四寨堡,那么拿来练兵亦非不可。军队的信心,是打出来的。胜利才能铸就军魂。
当然,一个校尉编制的新兵加上白广恩和马科麾下自明廷降兵整编而来的两个部将级编制的兵力,总数达到一万八千人,超过山海关加上前屯卫的一半兵力。
当然不可能一股脑儿全部拉出去练。
一个半校尉六个部将级编制,以部将级三千人为单位,一日一轮换。随便择取四寨堡其一攻打就是。
“轮换练兵,让各部部将不要浪战,免得着了鞑子的道。探报要及时,鞑子的任何动静,都要掌握住。”
嬴翌道:“多尔衮拉着数十万大军与我争国运,在三山营踟蹰,并非他畏缩,而是在等待机会。”
道:“这人的心思一目了然,阳谋而已,无非是等着鞑靼人从北边入关,动摇局面,背后给山海关一刀,令山海关不战自下。却是要教他失望了。他能等,本王就给他等。看他区区底蕴,粮草能坚持多久。”
又道:“一应部置尚未全部就位。多尔衮越有耐心,本王教他下场越好看。”
科尔沁、土默特的鞑靼人,嬴翌怎会遗忘?无论是郑九的西北战区,还是钱岳的密云防线,等的就是鞑靼人。
为此,连山陕两地的清洗工作,西北战区都暂时终止。
“多尔衮在等鞑靼人的消息,本王也在等郑九和钱岳的消息。呵,就看谁的消息来的快,来的好。”
...
当多尔衮与嬴翌相持于山海关,双方小规模交战的同时,宣大一线的西北战区郑九所部,率先发难。
郑九拿下大同,处决姜瓖,整编降兵之后,着重于对山陕北部地区的清洗工作。但鞑靼人的异动,使得这一工作陷入停滞。
如今西北战区尚未编制圆满,知有两个校尉级的编制。一个是郑九原本所属校尉,一个是新兵校尉。
停止对山陕清洗之后,两个校尉一驻大同,一驻宣府。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在土默特方面传来异动消息之后,郑九抢先一步开始发难。
宣府镇,都督行营。郑九召集诸部将校,决议出兵事宜。
“西北战区的意义,当前在于鞑靼诸部。”
郑九道:“自东虏崛起,鞑靼林丹汗战败之后,林丹汗部直属的察哈尔部左翼诸部及西土默特臣服于东虏。”
东虏对鞑靼人的战事,从努尔哈赤野猪皮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林丹汗继位鞑靼大汗之初,立都于察罕浩特,其主要势力在漠南东部。鞑靼漠南诸部名义上臣服于他,尊其为汗。
林丹汗欲一统鞑靼诸部,恢复铁木真的辉煌,于是联明抗金,与努尔哈赤作对。后来战败,被努尔哈赤联合科尔沁部驱离察罕浩特,林丹汗撤至归化城,又降伏土默特部,继续与后金对峙。
在崇祯五年的时候,林丹汗战败,逃亡青海。林丹汗部直属的察哈尔部和西土默特倒向后金,名义上成为其藩属。
时至今日,西土默特和察哈尔部的核心,一个是归化城,一个是察罕浩特。而归化城就在大同边疆。
“东虏举国来攻,土默特及察哈尔鞑靼诸部为其藩属,不可不察。君上令我西北战区处置鞑靼诸部,我意先发制人,击溃其部众。”
“本都督下两校尉,新兵校尉自大同出,击土默特。本都督亲率校尉部直击漠南察罕浩特。此兵贵神速,宜速宜急。各部将士只携半月干粮,就食于敌,能取得多大战果便取得多大战果。”
“唐三进,你速归大同,入夜发兵,不可怠慢。”
校尉唐三进出列捶胸:“遵都督令!”
转身便走。
唐三进便是这回新提拔的一位校尉,并于半月前建制圆满,归属于西北战区代都督郑九麾下。
其名三进,说来寻常。却是家中穷困,父辈希望有朝一日能有个三进三出的宅子,以此命名。
虽然出身贫贱,但敢打敢拼,战功极重。从河南入伍,一路走来砍下首级无数。军中文化培训又极优秀。于是连连拔擢,入伍不及一年,便已为校尉大将。
英雄出草莽,无外如是了。
随后郑九对一旁的一位文士道:“奴工营责任不轻,一应军备物资的调拨和俘获物资的转运皆系于一身,宋先生不可怠慢。”
这位宋先生,说来也是熟人。原来是李闯麾下的宋献策。
此人当初在开封战场上被俘虏,丢到奴工营,凭借识字会写的优势,竟又崭露头角,逐渐被辅兵司的连彪提拔起来,如今还上了人道榜。
李闯之败,宋献策早先是不甘的。在奴工营也屡屡埋怨。但此人并非一个安于现状的人,埋怨归埋怨,却也算是用功。
后来成为连彪属下的吏员,上了人道榜,知晓玄妙,才死心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