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显然没有料到夏叶瑾会如此回答,愣了一下,转瞬却笑的更加欢快,过了一会儿笑声止住了才开口,“你必须得出去,外面有东西在等着你。”
“什么东西?”
“绝望。”
夏叶瑾都来不及细问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突然后背猛地被人一推,紧接着一阵失重感传来,身子便直直地往下落。
一道白光从镜面中飘出,落在了夏叶瑾的胸口。
秦隐长吁了一口气,不动声色地收起了自己的万字佛印。情急之下夏叶瑾胡乱地伸手抓了下,然后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宫辰时,我梦到……”刚张开口,就有块东西从她口中滑了出来,夏叶瑾下意识伸手接住,只见上面乌青一片,忍不住皱眉,“我吃了块石头?”
秦隐伸手揉了揉眉心,声音里带上了丝疲惫,“这是玉晗,给你定魂用的。”
直到这时夏叶瑾才想起来,眼前这人不是宫辰时,她也还没有回到古董店里。这里是大宋朝,她不久前差点被化魂镜给摄了魂。
想到这里她一个挺身坐了起来,环顾四周,下意识问,“那些孩子呢?救回来了没有?付……”
最后一句话她本想问问付清竺如何了,但想到王坏等人在这个时候或许不怎么想听这个名字,便硬生生压了下去。
“救了一部分。”秦隐看了她一眼,“虽然有些元神已经被转移,但有这面铜镜在,或许能救回一些。”
“那我们现在就去那些人家里看看。”王坏说着一个箭步冲到前面,作势就要往外走。
被秦隐拦住,“你们留在家里,我自己去就行。”
“可是掌柜的你一个人?”
“没事。”
直到确定秦隐已经走的够远听不到了,夏叶瑾才小声的问王坏,“掌柜的救了我?”
“是啊,这化魂镜是个狠角色,我们费了很大的劲还是让它给跑了,如果不是秦掌柜,你的魂都收不回来。”说到这里,王坏像是想起了什么,十分气恼的接着说,“也怪那个捉鬼小子,他如果不假装昏迷早点动手,你也不会被摄了魂!——”
“他……人没事吧?”
王坏挑眉满脸质疑,“人家都害的你差点醒不过来了,阿瑾你怎么倒是关心起他来了?”
夏叶瑾一听赶紧摆手解释,哎呀王坏你别说的这么夸张,什么叫关心?他再怎么样也算是条人命不是,我就蛮问问。
见她这么说,王坏的脸色总算恢复点正常,但语气依旧不怎么好,“不知道,不过大概是死不了,反正我走的时候没见到他有什么伤。”
夏叶瑾暗自松了口气,又想到一个问题,便伸手扯了下王坏的衣袖,“咱们家玉器铺子真的能开的下去吗?”
对方一愣,似乎对夏叶瑾突然转化的话题有些不适应,“为什么这样问?”
“我看都没有人来买过东西。”
王坏还没开口,就被旁边听不下去的阿九给抢了先,“不是没人买,而是无缘的人买不了,咱们东西是卖给有缘人的。”
“……”
这话怎么听起来如此耳熟?好像宫辰时那家古董店也是坚持这样诡异的经营之道。嗯,果然都是,有原则的生意人。
*
碧月将付清竺带到院子里的那口古井旁,指了指那黑洞洞的井口,说就是这里。
“每次见它都是在这里?”付清竺眯着眼睛仔细往井里瞧,但里面除了水之外,并没有看出其他任何的异样。
“还缺一点东西。”碧月顿了一下,“还缺一面铜镜。”
原先那面用来联络的铜镜已经被秦隐带走,现在她必须要另外找一面。
但显然在家里再找一面镜子并不算是难事,就在碧月又找了一面铜镜出来时,付清竺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不是铜镜,而是碧月,看上去十分不对劲。
“你是不是许诺了它什么?”
碧月脚步僵了一下,随后便又到廊下拿了铜盆过来。
虽然在这过程中她始终没有说话,但其中的内情付清竺已经差不多猜到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世上之事,无论是人是妖,想要对方帮你,必然是需要一点代价,而碧月的代价,估计是她自己的元神。
没了他当药引,还有碧月在,所以今晚那个东西,还是会来。
付清竺突然觉得有些无奈。
世人总是这样,常常将死亡与剥夺元神或者灵魂混为一谈,以为少了灵魂就是死。但殊不知少了灵魂比死要痛苦无数倍。死亡还能有轮回,而少了魂魄的人,生生世世都在六道之外,看不到终点,找不到归宿。
不过既然是被他发现,无论藏在古井底的是何方神圣,他都不会让碧月死,更不会让对方取走她的元神。
其实刚靠近这院子的时候,付清竺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古井上面,毕竟这口古井是这座宅子唯一有水的地方,但他转瞬就放弃了最先开始的构想,一是古井里没有任何异样,而是碧月刚拿出来的那面铜镜镜面,已经出现了细微的波动。
盛满水的铜盆加上镜子……刚刚一个想法在脑子里成型,就看到碧月拿着手中的铜镜就要浸入水里,他心下一惊,喊了声“别放下去”就伸手去抢,可惜还是慢了一步,镜面碰到了水。
霎时周围水汽弥漫,原本平静的古井竟泛起阵阵波涛,诡异的水柱连续不断的冲上来,差点直接将他们两人掀翻在地。
洪水滔天。
付清竺脑子里冒出这个十分不恰当的词的时候,院子里几乎都快要变成汪洋大海。放眼望过去,白茫茫的一片,全是水。
他下意识将碧月护在自己的身边,刚想掏出黄符,眼前的水面忽然高耸了起来,无数水珠不停地从水柱中滚落下来,到了最后,渐渐的在幻化出一个几乎是透明却又泛着银光的人形。
“你放弃了?”对方用完全没有眼眸的空洞眼眶盯着碧月,开口之后竟然是温柔的女声。
这让付清竺更加的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