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好意(1 / 1)

这个代价是不是太过了些?

明‘玉’瘫软在被窝里根本就动弹不了,因吃了酒的缘故,头脑发昏还隐隐作疼。而相‘交’于脑袋上的疼痛,从身子各处传来的疲劳叫她连起身的力气也没了。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混’合了剩菜的酒香,明‘玉’睁开眼皮,入眼便是满屋的狼藉。桌上还摆着昨儿晚上留下的残羹剩菜,她昨晚坐的椅子倒在地上,椅子扶手上竟然挂着她绣着海棠图案的月白‘色’中衣!

那椅子是如何倒下去的,她完全一清二楚。

明‘玉’努力甩开脑海里的画面,可偏偏越努力越甩不掉,她素来晓得自个儿没什么酒量,吃了几杯酒就会犯困。但她却从来不晓得,再多吃几杯,她不但不会犯困,反而会……

“我也没想到,阿‘玉’吃了酒会这么……”楚云飞轻轻咳嗽了一声,以此掩饰他得了逞之后的得意。

明‘玉’把自己深深埋在被窝里,楚云飞看不过去,一把拉开被子:“也不怕热?小心别中暑了。”

“现在是秋天了,怎么可能中暑?”

“这也不一定。”早已穿戴整齐的楚云飞将明‘玉’的衣裳递过来,“昨儿是谁说的?酒吃多了也会热的中暑?”

如果真的能找到地‘洞’,她绝对毫不犹豫地钻进去。实在太丢脸了,但楚云飞这个人是不是太‘阴’险了些,明知她不胜酒量,还那么费力的灌她,以至于她词穷再也找不到借口,便说了胡话。眼下,他竟然用胡话来打趣她。

地‘洞’没有,被窝还在,明‘玉’继续把自己埋进被窝里。冷不防楚云飞又欺身上来,低沉暗哑的嗓音让明‘玉’的耳膜发麻:“不想起来,莫不是阿‘玉’还想再来一次?”

再来?那她还要不要见人?现在要紧的是把狼藉的屋子整理一下吧?

“不用了,今儿一早爷就要去族学,虽然不算远,沿途车马劳顿,没得先生讲学,爷却去与周公会面。”

还真会替他着想,楚云飞自信满满地道:“这倒不必担心,我还支撑的住。”

好吧,明‘玉’正‘色’道:“是我支撑不住了。”

顺手把衣裳捞过来,再慢条斯理地穿上,一系列的动作竟然也能面不改‘色’不惊不慌地完成,明‘玉’穿了鞋子下‘床’,再镇定也会被眼前的画面吓到。

她昨儿穿得衣裳,竟然散落在满屋子各处,从吃饭的圆桌,到南窗下的榻上,再到架子‘床’……竟然还有一样落在西窗下的矮几上。不但有她的,还有楚云飞的,幸而楚云飞仗着身子素质好,这时节最多就穿两件,而这两件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她帮着他脱了的吧?

虽然是在吃了酒的情况下,但显然比没吃酒时顺利。明‘玉’的眼角好似被什么东西用力扯了扯,深吸一口气,才神‘色’自如地拖着疲惫的身子骨将衣裳都抱去净房。

净房早已备好了热水,香桃和周嬷嬷正在张罗沐浴用的香苓等物,明‘玉’‘混’浊的大脑瞬间清醒过来:“什么时辰了?”

两人闻言抬头头,周嬷嬷笑道:“姑‘奶’‘奶’不着急,现在时辰还早。”

香桃看了明‘玉’一眼,就红着脸把头垂下去了,周嬷嬷随即拿过她手里的东西,笑着道:“香桃去收拾屋子吧,我在这里服饰姑‘奶’‘奶’沐浴。”

香桃匆匆退出去,但明‘玉’仍旧瞧见她肩膀耸了耸,分明在偷笑。明‘玉’再度陷入窘迫,周嬷嬷却面不改‘色’,取了浴巾站在填漆大浴桶旁边,笑眯眯地道:“奴婢们没有惊动其他人。”

但明‘玉’依稀记得昨儿晚上上夜的不是香桃,转念明白周嬷嬷的意思是没有惊动其他人,只有她陪嫁的这些人晓得。不觉微微松了口气,若是叫别人知道了,大概不等她从这院子出去,外面已经传开了。

明‘玉’懊悔不已:“以后再也不吃酒了!”

周嬷嬷赞同地点了点头,在温热舒适的热水里一泡,浑身都忍不住舒展开来,酸疼稍减,随即一种满足感贯彻全身,昨晚的画面又不由自主地冒出来……

明‘玉’直觉热气熏得她浑身滚烫,恨不能找个地方凉快凉快,周嬷嬷看了明‘玉’身上的淤青,啧啧道:“姑爷也真是不懂事,姑‘奶’‘奶’年纪还小,哪里能这样折腾?”

最开始好像不是楚云飞要折腾她吧?但不用怀疑,后来绝对是楚云飞在她求饶的情况,还继续折腾她。明‘玉’轻轻咳嗽了一声:“我没事。”

说完又红了脸,好似她还很受用这样的折腾。周嬷嬷道:“也不能仗着年轻就这么折腾。”

明‘玉’坚决闭上嘴,虽然时辰尚早,也不敢在热水里泡太久,穿好了衣裳出来,屋里已经收拾得和平常没什么两样。香桃和落英、落翘三人站在一块,不晓得说什么,都红着脸。

明‘玉’咳嗽了一声,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问道:“你们姑爷呢?”

三人闻言立即打住话头,香桃笑道:“姑爷晨练去了。”

说罢双手摊在落英、落翘跟前:“一吊钱,可不许耍赖!”

落英、落翘忙陪着笑道:“等发了月钱一定给香桃姐姐第一时间送来。”

“不过一吊钱,你们什么时候连这一吊钱也没有?”香桃不饶人地道,“快些给我拿来吧,好多着呢!”

落英、落翘幽怨地望了明‘玉’一眼,异口同声道:“等得闲就给姐姐送来。”

香桃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讨好地看着明‘玉’道:“姑‘奶’‘奶’想吃什么?为了谢姑‘奶’‘奶’,奴婢去做几样姑‘奶’‘奶’爱吃的点心。”

明‘玉’瞧着她们的模样就晓得没好事,所以才忍住没问,不免瞪了香桃一眼。落英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奴婢们输了钱,姑‘奶’‘奶’可要香桃姐姐多做几样,叫奴婢们也受用一回。”

落翘还有些不服气:“姑‘奶’‘奶’不过随口这么一问,哪里就是才不见姑爷就想着姑爷了呢?”

香桃手臂一挥:“愿赌服输,别说这些没要紧的话了。”

恰好楚云飞晨练回来,往常不会多说一句话,今儿却多说了一句:“府里最忌讳聚赌。”

他神‘色’严厉,说得很像个大事,几个人都吓得变了脸‘色’,他语风一转:“念你们是初犯,且绕过这一回,前提是你们堵什么?要实话实说。”

明‘玉’恨得咬牙,这些人竟然连同起来打趣她!

“你们几个,是不是过得太舒坦了?!”

老虎不发威还当是病猫不成?明‘玉’指着她们几个,一叠声地道:“你今儿把屋里屋外的窗户都给我擦一遍,你把院子里的杂草拔了,你把房顶上的碎瓦片清理了,还有你……倘或没办好差事,这个月的月钱都扣了!”

结果,三个人不但没害怕,反而掩嘴笑起来,鱼贯着退出去,不多时便传来她们哈哈大笑的声音,明‘玉’气结。

“难得见你发脾气啊。”

明‘玉’瞥了楚云飞一眼:“爷才见我多久,哪里晓得我的‘性’子?”

楚云飞望着她笑了笑,拿出长辈看小辈的模样,欣慰道:“偶尔发发脾气对身子也有益处?这样是不是觉得‘精’神多了?”

明‘玉’‘胸’膛起伏,确实比刚起‘床’那会子感觉有‘精’神了,但是被气的。

外面天际吐白,明‘玉’去小书房检查了一遍楚云飞要带去族学的东西,这才和沐浴之后换了出‘门’衣裳的楚云飞去秦氏屋里请安。

秦氏正和魏妈妈说话,见他们两口子进来,魏妈妈就忙过来见了礼,态度十二分的恭敬。

楚云飞微微蹙眉:“无需妈妈跟着去,儿子身边几个小子也能张罗。”

秦氏笑道:“他们到底是小子,再说你几位兄弟跟前都有嬷嬷跟去张罗,独你一人少了如何使得?”

男人终究不必‘女’人心思细腻,但楚云飞的心思怕是比‘女’人还细腻。秦氏安排魏妈妈跟着去,一来是大家都有嬷嬷跟着,独楚云飞没有,外人瞧着好似苛待他,二来秦氏自己安排了信任的人,也免得楚大夫人借此安排其他人。

明‘玉’笑着朝魏妈妈福福身:“爷就有劳妈妈了,若是缺什么少什么,请务必打发人回来告诉我们。”

魏妈妈惊慌失措地还了一礼,满嘴道:“不敢当不敢当,奴婢会竭尽全力照顾咱们爷周全。”

秦氏见楚云飞没有再反对,笑着招手让明‘玉’到她跟前,细问预备的情况,明‘玉’一一答了,倒要多谢阮氏的那张单子,虽然是去族学,添添减减预备,并没有不妥之处。秦氏便叫传饭,特意叫明‘玉’也坐下来一起吃。

刚吃了早饭,楚大夫人、阮氏、吴氏就到了,得知秦氏已经安排了跟着去的妈妈,且已经张罗好,也没什么好说的。等天亮了,估‘摸’着城‘门’开了,楚云飞便骑马出府。随行的就他身边四个小子,一位年纪大的管事,还有便是魏妈妈。明‘玉’把五十两银子分成两份,一份‘交’给了魏妈妈,一份让周嬷嬷‘交’给了那位管事。

送走楚云飞,秦氏就笑着朝明‘玉’道:“回去歇歇吧,为了预备云儿要用的东西,怕是累坏了。”

明‘玉’晓得秦氏是好意,多推辞反而见外,再说她也确实想再睡一会子。便告了罪退出来,半路上遇见阮氏和吴氏。

阮氏笑着道:“少年夫妻好光‘阴’,四叔才走,四弟妹就失魂落魄的,原本想今儿劳烦四弟妹,看四弟妹这幅没睡醒的模样,只好改在明日了。”

明‘玉’讪讪陪着笑,满脸歉意。

“都是过来人,我们哪里不明白?”

说罢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便叫了吴氏告辞。

明‘玉’回到屋里,就觉得头重脚轻,香桃几个忙服饰她睡下,盖上薄被明‘玉’就睡过去了。却是被一阵低浅的说话声惊醒。

“……姑‘奶’‘奶’在休息,你要跪也等姑‘奶’‘奶’休息好了再说!”香桃的声音不觉太高了两分。

回答却是一阵‘抽’泣声,明‘玉’一下子就辨别出来是‘春’蕊。

昨儿和今儿上午都没得闲,也根本没想到‘春’蕊这回事,明‘玉’扬声叫了一声。

香桃和莲月率先进来,后面跟着一瘸一拐的‘春’蕊。形容看起来虽然还有些憔悴,但气‘色’却比前儿瞧着好多了。

明‘玉’没理会她,看了看窗外的天‘色’,时辰也早了,让香桃和莲月服饰着穿衣梳头。‘春’蕊就一直垂着头默默地站在屋子中央。

等明‘玉’整理好妆容,在南窗下的榻上坐下,周嬷嬷送了茶来,‘春’蕊这才上前两步,“噗通”一声在明‘玉’跟前跪下:“奴婢拖累了少‘奶’‘奶’,特来请罪。”

明‘玉’好整以暇,微笑道:“不过生病罢了,什么拖累不拖累?”

‘春’蕊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决心,毅然道:“那封信是六姑娘吩咐奴婢‘交’给少‘奶’‘奶’的!”

明‘玉’没想到她会主动承认,其实信已经毁了,楚凤怡如今在养病,就算‘春’蕊不承认,也没证据证明与她有关。

“什么信?我怎么不晓得?六姑娘有什么话不能当面与我说?还要写信告诉我么?”明‘玉’盯着‘春’蕊满脸疑‘惑’。

‘春’蕊紧绷的肩膀微微塌陷下去,明‘玉’道:“看来你也病的糊涂了,我这两日忙‘乱’,竟然忘了你,今儿你来了,这会子叫你家里人带你回去养病也好。”

‘春’蕊眸光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熄灭,眼泪刷刷地掉下来,哽咽地哀求道:“求少‘奶’‘奶’绕过奴婢这一回吧……”

大概她自己也没抱着多少希望,这话说的很无力,而这样的无力使得她看起来愈发可怜。

她低声道:“那信原是六姑娘求着奴婢想法子‘交’给徐小爷的,奴婢……奴婢觉得不妥当,才一直带在身上,那天在少‘奶’‘奶’屋里,奴婢原想捡起来,没想到,没想到……”

前后的说辞都不一样,明‘玉’神‘色’冷下来:“我们都没发现什么,你只是病了罢了,六姑娘也受了惊吓,二夫人才没有追究。”

那封信明‘玉’虽然粗略地看了一遍,但这会子‘春’蕊提醒,她回想起信里的内容,倒发现了蹊跷,严格说起来,那首诗填的不好,即不雅又没什么新意,但却是一首藏头诗!

明‘玉’不由分说,当即便让香桃去通知‘门’上的人,‘春’蕊情知再辩解也没用,绝望地朝明‘玉’磕了三个头。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阮氏惊讶含怒的声音:“这是怎么了?叫你过来是伺候四‘奶’‘奶’,这般没脸的东西,整日要死不活的做给谁看?!”

到最后竟然有股子咬牙切齿的味儿,明‘玉’实不明白阮氏和‘春’蕊这到底是要唱那出戏。还没来得及出‘门’相迎,阮氏已跨上‘门’槛走进来,还狠狠瞥了屋檐下的‘春’蕊一眼,脸上堆着歉意,朝明‘玉’道:“原是瞧着她勤奋能干,四叔屋里有没丫头,四弟妹身边虽然有,到底不能比我们少了去,她虽是我身边的,到底进府也有几年了,算得上是知根知底的人,因此才派了她过来,想着能帮帮四弟妹熟悉咱们家的事儿,不曾想她却给四弟妹添堵。我这就把她带回去。”

纱织帘子外面,‘春’蕊还没走远,听到这话整个身子都晃了晃。

把她带走,阮氏还会派其他人过来,明‘玉’反而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丫头了,她主动把把柄‘交’出来,难道是自己猜测错了,她不想回阮氏身边去,是想留在这边?

但留下她,终究是个隐患,明‘玉’立即笑道:“我进‘门’那日,见‘春’蕊就极好,眼下她也是身子不舒服才这样没‘精’打采。我想让她回家去养段时日,等好了就回来,谢大嫂费心想着。一来我屋里事儿不多,二来大嫂调教的人我若还说不好,那真是昧着良心说话了。”

她是不想留下‘春’蕊,却不是现在就把她撵走。

听了这话,阮氏身边三个丫头仿佛都松了口气,阮氏却蹙眉道:“虽然事儿不多,但少了却说不过去。她回家养病去了,四弟妹屋里的人就愈发显得少了。”

莲月笑道:“我们爷去了族学,就服‘侍’少‘奶’‘奶’一位主子,里里外外算下来也有十几个人,就这些都不晓得如何分配。大家伙若是都闲暇着,反而要生出事端。我们少‘奶’‘奶’又比不得大‘奶’‘奶’,管的事儿多,身边人少了就不够用。”

这话明‘玉’倒没听出别的意思,阮氏却看了莲月一眼,莲月笑‘吟’‘吟’迎上阮氏的目光,明‘玉’请阮氏入座,感‘激’道:“大嫂的好意我心领了。”

“也罢。”说着盯着明‘玉’笑起来,“俗语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四弟妹和四叔‘性’子还真像!”

是对服‘侍’的人要求少,还是都不愿领取她们的好意?明‘玉’抿嘴笑了笑,这才问起阮氏前来的目的。

阮氏笑道:“没什么要紧的,刚刚外面的管事送了一车螃蟹来,我特意选了个头大的给四弟妹送来。”

明‘玉’惶恐不已:“让大嫂费心想着了。”

“本来打算摆几桌咱们乐一乐,想想他们爷们在族学用功读书,日子清苦,咱们这会子玩乐看着也太不像话了。这些螃蟹横竖也值不了几个钱,不如叫上上下下的人都尝尝。只是,这东西虽好吃,却不能贪嘴多吃,特别是四弟妹。”

明‘玉’愣了愣,阮氏掩嘴笑道:“螃蟹寒‘性’大,吃多了会呕吐。”

为什么明‘玉’会觉得阮氏这话很有深意?螃蟹对明‘玉’来说也不算是稀罕的东西,当初在淮安,每年螃蟹上市,四太太也会买一些回来叫大家都尝尝,明‘玉’很喜欢,但阮氏送来的这些,她却有些不敢吃了。

阮氏紧接着又笑道:“我也一番好意才多嘴提醒四弟妹一句。”

------题外话------

那个代价的问题,亲亲们自行脑补吧!和谐社会,小果是个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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