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缨讶异之处,并非男人的突然到来,此前,她的心思一直挂在景钰身上,对于男人哪怕看过几眼,也都是随意一撇,并未多在意。
现在男人离自己极近,她这才清晰看到了他的面容,这不就是之前酒楼碰上与之打架,意欲占她便宜的男人?
她不仅摔了他,还踩了他的大腿!汗!
真可谓是冤家路窄。
郢慕端的是温文尔雅,此前在船内所为,两人可都是真切的看在眼里,故而也丝毫不敢小觑这样一个男人。
“无碍”女人漂亮的眼睛看着他,双手悠闲的撑在船栏上,语气散漫。
一旁的紫缨敛着眉目,看不清其中思绪。
男人一个箭步上前,在紫缨左侧寻了个位置靠了下来,修长的身姿随意的靠在船栏上,眼睛眯缝成一个弧度,双腿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薄唇轻启:
“既然有幸遇到了,那不如一道?”
右侧的女人抬了眸,水蓝色的眼睛盯着他,泛着涟漪:“你该不会是寻着机会借机报复吧?”
紫缨向来就是一个不喜欢弯弯绕绕的主,有事说事,这男人无端靠上来,岂非是一时兴趣?
可她想错了,郢慕还真是一时兴趣,狭长的眼盯着她,闪着光,戏谑道:“你思想怎生这般狭隘呢?别把谁都看得跟那景钰一般”。
女人此番话,明显就是认出了他——此前她与景钰的交锋郢慕可是全然看在眼底的,景钰是个有仇必报的主,为人极端,两人惹了他,那定是会找机会报复回来的。
他就不一样了,上次酒楼之事,也是自己醉的糊涂,真要追究对错,那也错不在对方,更何况,面前这张脸,他怎生下得去手?
郢慕不知自己为何会拿景钰去跟自己比较,不过道理却是一点没错。
听到景钰的名字,女人水蓝色的眸子黯了下来,瞬间寒了张脸,甩着脾气:“以后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名字”。
男人笑笑,不因她的暴躁有所生气,只以为她是厌恶极了此人,才会如此态度,这么想,内心还愉悦了几分,勾着唇欣然应允:“姑娘说不提,那便不提了”。
冷着的脸松懈了几分,转向一边。
另外一边的船上闹得热闹,嘈杂声不绝于耳,熙熙囔囔围着一群人,青衣少女愤恨着一张脸,踹了对面的男人一脚,鼓着腮帮子气势冲冲的喊着:“下次再敢来惹姑娘,看我不踹死你”。
少女口中的姑娘,正是旁边浅蓝色水衫的女子,水芙色的茉莉淡淡的开满双袖,三千青丝绾起一个松松的云髻斜斜插着一只简单的飞蝶搂银碎花华胜。
浅色的流苏随意的落下,盈盈水眸盛着星辉,看着人的时候都会不自觉被吸引。
美人低晗着头,楚楚可怜。
被踹痛脚的男子蹦出三步远,捂着膝盖,弱着嗓子解释:“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
他不过刚刚打算出这船吹吹风,哪想到的门口就迎面撞上了突然而至的娇美姑娘,来不及收脚,竟直接把人家给扑倒在地。
然后——他就被这姑娘旁边的少女给狠狠踹了一脚,并收到了狠话。
无论是有意还是无意,这事到底还是人家姑娘吃了亏,他的解释就显得尤为的苍白无力,无人信服。
众人的目光碾压而上,男人急的热汗直流,一旁尖锐的女音响起:“我看你就是吃不上这天鹅肉,这才使下贱手段”。
男人是国子监学正之子安文轩,父亲官拜八品,被扑倒的姑娘却是副骁骑参领最宠爱的女儿栾思慧,不仅聪慧过人,父亲还是朝中四品官员,两人身份差距悬殊,都是官家子女,地位完全天上地下。
出言讽刺男人的少女正是与栾思慧交好的宓思萱,两人也都是第一轮比赛的晋级者,与栾思慧不同的是,栾思慧生就一副天然的美貌,性格也娇柔的很,深得世家公子喜爱,爱慕者数不甚数。
宓思萱则完全不同,长相普通不说,连嗓门也让人生厌,说起话来尖酸刻薄的很,细长的嗓音刺得耳朵生疼。
安文轩揉揉发疼的耳朵,直视少女尖锐的小眼睛,此前撞到女子的愧疚不安消散,反道:
“我从不否认栾小姐是人中翘楚,当得上天鹅之说,我也没必要去行低级之事去攀这高枝,安某尚有自知之明,高攀不起,只是,宓小姐?你又算得上什么?来这凑风头?”
一语双关,一捧一踩。安文轩从来就不是那任人宰割的主,此前是他理亏,也觉得是自己有错在先,故而软着话解释。
这宓思萱自己凑上来一番嘲讽,也不看看自家身份,盲目争风,真当自己好欺负?
说到底,她宓思萱也就是栾思慧身边的一片绿叶,甚至绿叶都配不上。
男人一番话语下来,宓思萱的脸已涨成猪肝色,原本就不好看的面相,更是让人没了看下去的欲望。
她哆嗦着手扯着身边女子开满茉莉的水蓝色衣袖,瘪着嘴委屈极了:“思慧,他在暗地里贬低我,你一定要给我出出气”。
温婉如玉的女子,事事都拿捏的恰到好处,这众目睽睽之下,她断不可能去厉声斥责安文轩,更何况,那安文轩贬低了宓思慧,却没有丝毫诋毁自己的意思,反倒一个劲夸自己,她自然也不会那么做。
手温柔的抚慰着少女愤极的心,低着嗓子道:“一定是你想多了,他没有别的意思”。
很明显,栾思慧选择了帮那撞倒自己的男人,反而不帮这替自己抱不平的宓思萱。
少女眼中的水汽凝结的更多了,看到栾思慧这样的态度,她又极度咽不下这口气,又拿男人没有丝毫办法,就觉得委屈,特别委屈,无与伦比的委屈——
青衣少女见她如此,低着声附耳提醒:“姑娘要做什么你就顺着她去,要是再这样凭自己个人感情行事,惹得姑娘不快,后果你是知道的”。
宓思萱再这么闹下去,最为难的一个人,那就是栾思慧。栾思慧既然无意帮她,她就该就此收手,而不是继续纠缠不休卖可怜。
少女话语之中的意思,宓思萱是明白了,赶忙收回眼中的泪水,赔着笑:“还是思慧大人有大量,善解人意,我就不与他计较了”。
安文轩无意继续争斗,躬身行了个礼,退场了,围观在一旁的众人也无热闹再看,纷纷散去,各自去寻各自的趣事。
三人也乐得无聊看完了那边的热闹,紫缨率先收回头,对着郢慕发声:“那姑娘叫何名字?”。
突如其来的发问,男人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围观女子众多,却不知她问的是哪一个?
话刚出口,紫缨也察觉到了不妥,连忙补充:“站于中间,浅蓝色水衫那位”。
有了大概描绘,郢慕已经确定其人,有条不紊的回答:“副骁骑参领之女,栾思慧”。
“哦?”女人勾了唇角,笑意盎然,没有再说话。
郢慕不解其意,也不好多问,不忘记发声提醒:“第二轮比赛时间快要到了,姑娘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对于比赛时间,两人都是第一次来这画舫,确实不太了解,郢慕的主动提醒,算是博得了一丝好感,紫缨点头,发自内心道:“多谢”
男人看着她温和下来的面容,心潮翻涌,晃着目光:“不用”。
“既然如此,我们便先进去吧”渺音发声。
三人亦步亦趋的进入船内,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其余的人也都在短时间内一一归了位,白须老人再次从里间走出,与之前无异,不过这次没有那般繁琐的形式。
规则也在第一轮就提前宣布了,故而此时直接进入正题。
第二轮比赛最先是分组,十人分五组。
一人pk一人的形式晋级和落选。
老人把手中的签交到为首的侍女手中,由她走到十人面前各自抽取,十签分别有1-5五个数字,每个数字出现两个,抽到一便是一组。
刻数字的一面在竹签底下,竹签由竹筒装着,只露出签上的小半段,也是为了公平起见,这样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会抽到什么。
但凡已经抽取,不可更换,强制更换,则直接算弃权。
十个人依次下来,紫缨是最后一个抽签的,拿到手的时候,她只是随意撇了眼签上的数字,上面刻着工整的字体“三”。
接着到了公布组数的时间,由十个人依次报出各自的组数,其他组数紫缨没有怎么去仔细听,也就单单记了下跟自己一样组数的另外一人——邵文轩。
这也就意味着她的对手就是邵文轩。
分组结果出来之后,邵文轩整个人都萎靡了,耸拉着一张脸,满脸苦大仇深的样子,他是真的不想跟那个女人比拼,结果!偏偏还就是她!
邵文轩的希望就是——对手不要是都子墨和紫缨。
不希望是都子墨的原因,不是因为自己才能低过他,只是希望自己和他能在最后一轮比赛一争高下,而不是第二轮就必须有一个被迫出局,至于紫缨,他是实在心里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