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红光照耀在寒渊府内,让这座原本清冷幽静的华府多了几分温暖得气息,少了几分远离喧嚣的冷清府内,多了一位凡间的女子四处走走摸摸,还时不时的误入某个设有结界的密室,令原本就无聊清冷的寒渊府人一下子忙碌了起来,大家都在观察着,警惕着保护君上从凡间带回来的这个小女子,尽管她本人说是东方弘钦把她抢过来的,是绑架。可是寒渊府的人忠心向主,怎么也不相信青凡的话。他们认为凭他们出尘俊逸,冠绝三寰,高贵冷傲的君上会做劫持你一小小人界女子的事情?君上的身边什么时候却过女子了,只要自家君上往那一站,无论是天族仙女,龙族公主,妖族魔族的女子,那个不是争先恐后的靠过来啊!所以,长期下来,寒渊府的人也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对于那些想要对自家君上献殷勤的女子,除非君上点头,就算是王母的女儿他们也不会让他们踏进寒渊府一步。寒渊府人从不怕得罪人,因为他们君上就没在乎过谁的看法,他们自然就不必在乎得罪君上不在乎的人,,况且君上护短三寰之内都知道,所以寒渊府的人对外人大多傲慢,像极了他们的主子。反之,要是君上带了女子回来,那么没君上点头,他们是不会让她出去的,青凡就是这唯一的例子——寒渊府人不让出门的女子。
青凡吃过晚饭,百无聊赖的在寒渊府的内府散步,时不时的抬头望望星空,刚抬头就看见凤阁。她不满的撅了撅嘴,这东方弘钦把自己拐来了有半个月了,自己倒是跑得没影了,把自己丢在这荒郊野岭的。青凡看了看四周,到处都是仙山环绕,周围还起了一些云雾,连个鸟兽的踪影的看不到,这还不算荒山野岭么!不过这荒山野岭估计得算是最富丽堂皇的荒山了,瞧瞧这四周的房子,屋宇楼阁,亭台廊坊,这东方弘钦还真是浪费,自己一个人住这么一大块山,还有那么多人服侍他。一想到这些,青凡就更加不爽了,那些人根本就不相信东方弘钦对自己做的那些恶劣的事情,还以为是自己自愿来做客的。还有,这些人根本就像是幽灵似的,转个身就不见人,或者是转个身人就出来了。吓得她都没睡好觉,还好他们不走凤阁来,正好。
青凡把玩着自己手里拿着的一个桃子,看见凤阁左下方的地方有一座楼阁,不大却很精致。她抬起手指着那座阁楼,边走边张大嘴啃了一大口,津津有味的吃着含糊不清的问:“南叔,这里是哪儿啊?”,顺着她指的方向南叔应道:“青凡姑娘,这里是天羽阁,是君上练琴的地方。”“天羽阁?那家伙练琴还专门修了一栋楼?”青凡有些惊诧的问,虽然早在几天前她就彻底折服于这寒渊府的占地面积,现在想想这家伙练个琴都要修栋楼,也难怪这寒渊府这么大了!
“青凡姑娘,君上临走时嘱咐过,说您可以随便进出寒渊府的任何一个地方,只是不得乱动里面的法器,君上怕您伤着!”南叔将青凡送到天羽阁的门口说,“他后面是不是还加了一句‘就是不得让她出寒渊府’啊?”青凡冷哼着着有些气鼓鼓的说,使劲的将手里的桃核扔得远远地,转身就走进了天羽阁。南叔原本犹豫自己要不要进去的时候,青凡探了一个头出来说:“这里好多乐器,你先走吧南叔,我可能会玩到很晚,就在这里睡了!”南叔迟疑了一下,青凡又说:“哎呀,我保证不乱动里面的东西,对了东方弘钦是不是特别喜欢琴啊?”青凡眼珠转了转,似乎想到了什么,狡黠的笑了笑。“嗯,君上修炼的时候有些暴戾都会弹琴,弹琴有助于君上平静下来。这些年君上没回来,回来后就把自己关在这里半个多月,一直在弹琴。我们都担心他,墨尧大人进去看君上,君上一直都闭着眼睛在重复的弹一首曲子,无论我们怎么劝君上,他都没有住手。还有里面有些字画,青凡姑娘可千万不要损坏了,那些是君上回来以后画的,很是看重,连我们都不许进去打扫了。青凡姑娘一定记得!”南叔嘱咐说,“好啦,知道了!他为什么把自己关在这半个多月不出门?”青凡好奇的问道,“应该是和君上坠凡受难,在人界几十年的经历有关,君上不说,我们也不好问。”南叔一脸担忧的说道,“他坠凡受难?他在人界待过几十年?”青凡不相信的问道,更加的激起了她的好奇心了,“这些事,本不是我们这些做仆人的该多说的,青凡姑娘要是想知道,等君上处理完事情归来自己问君上吧!”南叔没有要说下去的打算,青凡失望的瘪了瘪嘴,重新和上门,进去了……
天羽阁的内部就和人间楼阁布置得差不多,紫檀木雕花的桌椅,还有深灰色的帘幕,秀了几朵忍冬花还有几行小字的屏风,案几上摆放了好几把琴,有通体如羊脂般洁白通透的白玉琴,还有如苍山般翠绿纯粹的翡翠绿琴,也有黄花梨木雕刻,天生带有黑色纹路的木琴,还有通体泛黑,显得苍老而古朴的黑琴。青凡仔细的看着,伸手摸了摸这些琴,拉起一根琴弦拨弄了一下,琴体发出澄澈的声音,还青凡的耳边回旋,颇有余音绕梁的味道。青凡站在屋子的中央,余光斜瞟到东方弘钦坐的案几上规矩的放着一个月牙色的琴袋,琴袋用线把口子系住的。青凡好奇的走过去看着那个琴袋伸手便打开了,看了一眼那把琴之后她不由得呢喃自语:“什么嘛!我当时是什么好琴呢,原来是一把残破的古琴。这东方弘钦也真奇怪,放着好好的玉琴不装,非要把这已经断了弦坏掉的古琴装起来。你不是很富吗?这琴都烂成这样没法修了还留着?咦,这好像是我们人界的琴!这木头,这弦怎么看也和承沂那把紫檀黑琴很像啊!这家伙不是神仙吗,怎么还留着人间的东西?这里还刻了‘景慕徽’三个字,难道这琴就是我上辈子用过的?我上辈子叫‘景慕徽’?不会吧!”青凡扯了扯嘴角,不相信的放下琴。“等一下,如果东方弘钦这么宝贝这把琴的话……如果我把它毁了,他是不是就会气得赶我走?如果是要赶我走是不是就得送我回去?那么……”青凡犹豫了一下,她抱着古琴高高的举起:“这样做会不会太过分?可是再过分也没有他过分,明明是他错在先的,可是……这琴……反正就是坏的,被我再砸几下应该没事吧?可是万一他很生气怎么办?要不要摔呢?”青凡举着琴左右为难,她没注意到自己的裙摆被身后的椅子的扶手给钩住了,当她再往前走的时候,她的裙摆被椅子一绊,椅子就朝她倒去,“轰”的一声,重重的砸在她的脚踝上!!!
“啊!!!”青凡吃痛的低吼了一声,身体自然的向前倾去,手里的古琴也脱离了她的手,被她抛得老远,只听见“咚咚咚”接连着几声,青凡被砸中脚踝,正疼得流出了眼泪,她慌乱的扶起桌子跌撞着起身,一时之间就傻愣在了原地……
那把原本被自己高举的琴,一下子飞了出去,砸在了前方陈列其他几把琴的琴体上,那几把琴都是一个架子上陈列的。青凡手里的琴一砸,架子便倒了。于是古琴砸在了白琴琴体上,白琴又砸在了绿琴上,然后绿琴和白琴落下时又各自砸在了其他两把木琴上。这样一把琴毁了四把琴的机会很小,可青凡现在就遇上了。青凡忙不迭的跑过去查看,忙乱间不小心将桌前堆着的书本弄倒,纸张霎时就落了下来,窗户又没有关。风一来,纸张便落得满地都是,青凡头大的站在原地,一些纸张还落到了她的跟前,她苦着一张脸,这是她有生以来见过最糟糕的情况了!
看着满地的纸张,上面还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青凡蹲下身子,顾不得脚间的疼痛开始捡了起来。刚捡起来一张,青凡就蹲在地上看起来了。她不得不承认,东方弘钦不仅仅是人长得好,字也写得极好。细小浓黑的墨迹在净白的纸上勾画出一个个的字符,字里行间带着些潦草却又不失工整规范,让人认得清每个字,却又不觉得这个字过于娟秀。青凡看着手里的字词,似乎是一首词,她来了兴致坐在地上读了起来:“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无赖,溪头卧剥莲蓬。”她看着这首词,怎么也觉得很怪异,东方弘钦身为龙族君上,怎么会写这种人间平凡的生活呢?青凡不信,干脆就捡起附近的全部纸张,背倚着书桌看了起来,时不时的呢喃自语道:
“思之恋之,吾寐求之;求而得之,生无憾之;世有宛歌,弘钦恋之;若卿伴之,吾寐喜之!冷凤兮,弘钦凤兮,龙倾凤兮!”青凡眼神疑惑的盯着手里的字迹,有什么东西如羽毛般划过她的心房,痒痒的,好不适应!她低头拿起第三张继续看了起来:
“你我之间是不是就这么断了?我们之间的一切你就这样轻易的割舍了?毫无半点情分可言?”“对不起!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我们就这样互不伤害的分开吧!”曾虑多情损梵行,入山又恐别倾城。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宛歌,如果你不是冷凤兮,多好!
青凡怔怔的看着这张纸上的话,很明显是两句对话,只是这短短的字里行间,已经充斥了太多的无奈和痛苦。青凡突然有些害怕,她担心自己再看下去,会看到更加令人胆怯的东西,她更担心刚刚东方弘钦写的那一句话其实是……曾经的自己说的!青凡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别处看,她看着不远处有一个罐子,她想起南叔的话,东方弘钦还画了画,她犹豫了许久,还是挣扎着起身,去画缸里抽出一幅画卷,解开画绳,画的卷轴便落了下来,徐徐的展开了……
青凡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此刻自己的心情,是震惊,还是震撼?或者说是惊讶,还是惊吓?青凡不知道,只知道心里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不知所措在自己的全身蔓延。自己手里展开的这幅画上,极其生动细致的画了一个红衣女子,那女子身着鲜艳明丽的大红喜袍,头戴凤冠,眉眼含笑的侧坐在喜床前,说不尽的温柔,说不尽的美艳动人。只是这画中女子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举手投足,她娇艳的红唇,灿若星眸的眼睛,还有一脸幸福的笑意。都该死的和自己如出一辙,只是看起来比自己更成熟美艳一些。明明是两身红衣喜服,明明是两个新娘,却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人穿了两身衣服,这惊人的相似,让青凡不由得脊背发凉。她之前从不相信转世一说,更不相信东方弘钦说自己是他前世的妻子,那些鬼扯的话。可是自己从未见过东方弘钦,从未在嫁给承沂哥哥之前穿过喜服,所以就算东方弘钦之前在那里见过自己,想要鬼扯骗自己,可要做到画的如此传神细致,光靠想象是不可能的,得用心!
如果一个人在你的心里住久了,那么即使是没有看见她,也是能想起有关她的一切细节的,因为太重要了,所以有关她的一切,你都舍不得忘记的。
青凡猛地奔到之前看的那些纸张前,再次展开看了起来……
“小弟弟,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你的家人呢?为什么独自躺在雪地里?”
“不知!”
“那以后我就是你的姐姐好不好?”
“你不是,永远不是!我的名字就叫念兮!”
“那姓呢?”
“君念兮!”
“君念兮!好好听的名字,那你就跟着我好不好?”
“你的名字是什么?”
“我叫歌书云司,是天都府的掌门歌书屹(yi)之女!那云姐姐带你回家可好?”
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云司,若是我能多信你一点,便会知道你不是真的要杀我,我们也不必落得如此!阿歌,对不起!
云司看着,手里的信纸悄然从手里滑落了出去,她怎么也没想到,怎么也没想到东方弘钦与自己竟然相识了不止一世,而且从这里可以看出,前世的自己似乎还要杀他。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青凡的心里乱作一团,脑袋嗡嗡作响,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她呆愣的坐在原地,看着散落着四周的信纸,有一大部分上面只写了几个名字,都是女人的名字“冷凤兮,君宛歌,歌书云司”,青凡的头脑里飞速的闪过一些东西,她猛地想起半个月前第一次见东方弘钦时她说的话“她是我妻,怎能嫁你”,“认识,你是还欠我一杯合欢酒的妻!”,“吾之妻,受轮回之苦,尝命途之舛,双世也。吾誓之,偿寻而得之,恐失而再之,奈何也!今世而再见汝,却当做他人妻,余心气而惶之,念及昔日之情,皆历历在目矣,怎可得忘?余之妻,生生世,是为汝妻,弗得变矣!无论冷氏,歌书氏,司氏,在吾心,皆一人也!无论其貌丑鄙,其家富瘠,其品善恶,终为吾妻!”青凡突然觉得有些好笑,她明明就只见过他一面,明明相处不到一天他就走了,他说的话自己怎么全都记得,难道真的是所谓的前世情怀?他的话不多也不少,却让在场的人都震撼不已。青凡至今还记得那天的场景,承沂哥哥青筋暴跳的模样,自己哥哥司彻的急切,还有爹爹……想到自己的亲人,青凡一下子就哭了,她想他们了……
天羽阁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身穿白衣的人,背着夕阳的余光,缓缓地朝自己走来。青凡泪眼模糊的看着来人,强烈的光线让她一个凡人睁不开眼睛,只知道,有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