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皇宫是寂静而璀璨的,汉白玉铺造的地面在月光的照耀下,闪耀着温润的光芒,远方似有袅袅雾气向宫殿渐渐靠拢,那金黄色的琉璃瓦重檐殿顶,灯火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辉煌。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皇宫显得神秘而引人注目。
景慕徽随着一群王公贵族进入殿内,大殿四周装饰着倒铃般的花朵,花萼洁白,骨瓷样泛出半透明的光,花瓣顶端是一圈深浅不一的淡黄色,似染似天成。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底下,站着他的子、他的臣。见过皇帝行过礼之后,宴会才正式开始。
渐渐的,鸣钟击磬,乐声悠扬;古琴涔涔、钟声叮咚;歌舞升平,衣袖飘荡;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而宴桌上,琥珀酒、碧玉觞、金足樽、翡翠盘,食如画、酒如泉。皇上举起杯子高兴的说:“近来边关来报,说冷月国国库空虚,边防十分松懈正是我们下手的好时机,诸位怎么看呢?”,四王爷景慕珏说:“儿臣认为应该派骁勇善战的陆大将军去,集中兵力速战速决,这样便不必担心陷入拖延战的局面。”皇上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景慕徽,自他病好以后,由于他的失忆症令他的人完全变了,让皇上很是惊讶,但也掺杂着惊喜,他问道:“徽儿可有什么看法?”,景慕徽正悠闲的拿着碧玉觞,细细的端详着,对他们的谈话丝毫没有兴趣。听了皇帝的话,景慕徽放下酒杯思忖了一下,平静而清冷的道出:“既然冷月国国库空虚,那么他们势必会有决一死战的念头。到时候就算陆将军带着精兵去了,遇上一群不要命的士兵只会是输。搞不好他们会趁着士气大振之际反攻我国边界。所以……”景慕徽的话还未说完,宴会上所有的人都傻眼了,昔日连老鼠都怕的七王爷居然能思考出这些???他看了一眼安静的众人,随即又缓缓地开口道:“若真的要攻打冷月国,为今之计,只有先放弃边防的一些小地方,让他们尝到甜头,等他们放松警惕然后我们再诱敌深入。那时他们一定急切的想要取胜,所以即使我们把他们引到我们地盘上来,只要事先做好埋伏,取胜只是时间问题。”
“七弟说的固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是真打起来可行吗?”五王爷景慕裕怀疑的轻笑着问道,“的确,带兵打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三王爷景慕奕严肃的说,其他王爷(大王爷体弱多病用太医的话说是时日无多,二王爷早些犯错被罚终身囚禁时自尽而死!)如六王爷景慕琛和八王爷景慕坤、九王爷景慕脩一直沉默着、边观察局势一边意味深长的望着性格巨变的景慕徽。
“皇兄们既然不信,大可不必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他冷眼望着对面面带轻笑的几个人,冷声说道。其他几位王爷听了他的话,怀疑自己听错了,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他现在是在发脾气?还是怎样?要是以前……
景慕徽望着面面相觑的众位王爷们,优雅而从容的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头也不抬的把玩着空的酒杯,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无论之前诸位对本王的印象如何,希望诸位最好不要像以前那样对待本王。”话一出,宴会上的众人就像蚂蚁炸开了锅一样,在底下不住的窃窃私语……
“那么……”皇帝颇为意外的看着景慕徽,他一出声整个宴会都安静了,“徽儿,你觉得具体应该派谁去?”。“洪将军,陆将军固然骁勇善战,但是他过于彪悍打仗优在速决,不能耐心的去等待失败后的反击。洪将军虽年老,但论谋略的确更胜过陆将军,最重要的是,陆将军镇守西部,蛮夷人和游牧民族行踪不定,万一来犯边关,除了陆将军没人能抵御,所以他不能离开。”他想了想便娓娓道来。听了景慕徽的话,皇帝欣慰的笑着问道:“嗯,徽儿言之有理,诸位皇儿觉得呢?”“想不到七弟平日里看起来一副不关心国事的样子,如今却能说出如此独特的见解来,背地里肯定下了不少功夫吧?”四王爷景慕珏看着景慕徽说,他双目似箭一般直勾勾的盯着景慕徽,似乎是要把他看穿似的。景慕徽看了他一眼,冷笑着不屑的“哼”了一声。三王爷景慕奕沉思了一会儿郑重的说“且不说七弟之前提的,儿臣也觉得不能把陆将军调离边关。”皇帝赞许的点点头,微笑着问:“其他几位皇儿呢?”“既然七哥对这次的战事如此的有见解,不如随同洪将军一起上前线指挥战局,这样也有利于应对突发情况。再说了七哥不是说让我们记住现在的他吗?那七哥就拿出自己不一样的一面,来给臣弟们和王兄父皇看看。”八王爷景慕坤挑衅的看着景慕徽说道。话说到这,众人都等着听景慕徽的回答。皇帝似乎也有锻炼他这参政的意向,毕竟景慕徽的母妃生前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娘娘贤妃。
“徽儿你愿意上前线吗?”皇帝问道,“可以带兵前往前线!”他看了景慕珏一眼说,“既然这样,那朕就决定了:徽儿你就随同洪将军带兵12万攻打冷月国,朕把帅印交于你们共同执掌,必要时可先斩后奏!”,景慕徽看了一眼景慕珏说:“儿臣有个请求,既然四哥见多识广,博览群书不如也一起去如何?”听了他的话,景慕珏端着茶杯的手停在了半空中,他这是在向自己炫耀还是怎样……
众人皆知,景慕徽从小就怕景慕珏,一直都对他惟命是从,生怕那一天景慕珏对自己做什么。“景慕徽你说什么?”景慕坤惊讶的站起身来吼道,“八弟,不得无礼!”景慕珏淡然的放下杯子,看着慕景慕徽严肃的制止着景慕坤无礼的行动又说,“既然七弟希望本王陪同,那本王就一起去好了!”皇上听了他的话,欣慰的看着景慕珏,赞许的点点头,景慕珏冷笑着看着景慕徽。其他人都揣着自己的小心思默默的坐着,安静的背后已经是波谲云诡……
景慕徽回到王府已是深夜,他一回到房间,脸色瞬间就变得苍白,他在皇宫时疼痛已然发作,他只好面无表情、故作淡定。他坐在桌前,额头的冷汗涔涔的顺着太阳穴往下流。“哼…”他蹲下来,重重的低吼了一声,身体不由得蜷缩在桌脚。汗水沾湿了他的睫毛,令他难受得睁不开眼睛。这时门“吱呀”的一声,被人轻轻地推开了……
君宛歌环视了一下房间没发现景慕徽的身影,她正纳闷儿时低头便看见蹲在桌脚人事不省的景慕徽。她惊得飞快地跑过去,她扶住他焦急地喊着:“七王爷、七王爷……”他轻声地应了一声:“嗯……”。她急切的问道:“你又疼了吗?”,“疼,哼……”他死死的抓住她的手腕,就像是要她感受他的疼痛一样。“怎么办,你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止你的痛吗?我…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敢乱给你吃药。”宛歌看着他痛得了无生气的样子,蹲在一旁慌乱的说道。“别说话,好冷,抱我,母后!”他断断续续的呢喃着。“你很冷吗?”她疑惑的伸出手在他额头探了探,温度好低!她犹豫了一下,自古男女授受不亲,她和他最多才认识十天,昨天才算正式认识,可他现在……“唉,不管了”她摇了摇头,甩掉脑中那些陈规旧习,伸出手环抱着他,他把头倚在她肩,在她的怀中找了个舒服的地方,双手搂着她的腰,面色稍微缓和了一点,喃喃自语道:“好暖……”她见他好了一些便松了口气……
她看着窗外的月色正浓,树上的叶子,也沾染上了几分寒气,透出淡淡的白色的霜色。她想着自己是出于一个大夫救人的心情,才会在大半夜的孤男寡女的抱着一个人事不省的男子,这个人还是个王爷!想到这里,宛歌觉得自己有点太忽视礼法了。
清晨的露气有些浓重,时不时的通过缝隙向屋内袭来一阵阵的凉意。宛歌下意识的扯过腋下的棉被,把自己的肩膀盖住,以抵挡清晨的凉意。她又感觉不对劲,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她居然睡在自己的房间!她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明明就在他的房间的,谁把她弄回来的?他呢?脑子里一片空白,她翻身下床,向他的房间走去……
刚走到琴轩的门口就听见几声悠扬的琴声,她大着胆子走进去,正好看见他坐在琴案上优雅的抚琴。他一身白衣胜雪,轮廓分明的脸上还显露出几分病态的白皙。只是眉宇间已经舒展开来,那双好看的丹凤眼有些慵懒的半闭着。“醒了?”琴声骤停,他的手放在琴弦上心情有些愉悦的问道,她走近他问道:“嗯,那个我怎么会在我的房间?”他转过头理所当然的说:“你会在你自己的房间当然是本王把你抱回去的,难道你以为是你自己走回去的?还有你不是大夫吗?怎么会在地上就睡着了,要不是本王痛过了之后醒来,你觉得我们就那么坐在地上等到今天早上会怎么样?”他的话缓缓地说出来,宛歌的头却越来越低。她像做错事的个孩子一样站在那里抱歉地说:“对不起,当时你的样子太吓人了,所以我……我才没有想到那么多!”他看着她不安的模样,语气有些柔和的说:“谢谢!”面对突然的答谢,宛歌不解的看着他。“昨天晚上的温暖!”他解释说,“哦,呵呵!”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奇怪,为什么换了你就不行,别人都没有那种温暖!”他喃喃自语道,一副不解地样子。“什么换了我就不行?”她问道,“本王刚刚试着抱了几个俾女,她们抱起来没有你那种温暖,果然除了你便不行!”他难得的解释说,“什么?”她抬头,猛地想起刚才自己向那些俾女问七王爷在哪时一个个的都红着脸不说话,原来……
“你对本王而言还真是良药呢!所以别离开这里,别离开本王,别让本王自己一个人面对那些痛苦好吗?”他走近她,看着她,把她耳边垂下来的青丝别在耳后,柔声说道,“那个……”她望着近在咫尺的俊颜,咽了咽口水又说,“我是一个大夫,自然要以救人为先。所以,我在王爷病好之前尽量留在这里!”他听了她的话颇有些愉悦的问道“你会留下来,在本王身边?”她点点头,转身准备下阁楼。“那……既然这样你与本王一同去打仗吧!”他思忖了一下,再次清冷的开口说,她听到他的话,惊得脚下踩空发出“咚”的一声,她死死的抓住扶栏才没有摔倒。他看见她露出衣袖的手腕上有一大块淤青,“怎么了?是昨天晚上本王抓的?”他看着她手腕上的淤青问道,“没,你刚刚说什么?”她惊魂未定的看着他,“本王接到军令,七天后就得带领大军出发指挥大军攻占冷月国!”他平静地说,仿佛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事。她问他说:“你身体不是还没痊愈吗?怎么能带病打仗呢?况且,现在国泰民安为什么一定要掀起战火呢?”“本王的身体过了这段时间就会好很多,至于打仗,只是国与国之间领土扩张,权欲膨胀的必然结果。你若是想做点什么,尽自己的绵薄之力的话就随着本王走,本王打仗你救人!”他说,“就不能不打仗吗?”她说,“何必再追问无法改变的事实,你想要为这些人做些什么的话,就只有尽全力救人而已!”他严肃地说,“嗯”她重重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