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王四十八年,一成不变的赵国之冬。鹅毛大雪纷飞,银白的世界美丽而亦充满血腥的味道。几位身穿普通长袍的大汉,身上,脸上、比较长的头发上,净是银色白雪。
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几位大汉身后一辆破布盖着的马车上一层厚厚的白雪。不难想像赶路已不是一时半会那样简单。深深陷入雪地的车轮无不在诉说,车上货物的沉重。
凄冷的冬天,拉车的马似无法忍受冷裂的寒风,修长的鼻涕都冻成了冰棍。马儿竭力的嘶喊着,热气飘散空中,但几位大汉却不理会它。马儿知道,这是它的宿命!
狭长的大街,两边是顶满白雪的辉煌建筑。古老的瓦当未被白雪覆盖的地方,上面有着无与伦比精美的雕刻。几位大汉第一次来到邯郸这个地方,看着寂静的长街,看着寂静的世界与让他们震惊的建筑,无不睁大好奇的双眼。
突然前方传来杂乱的吵闹声,打破了本该寂静的世界。一群奴隶衣衫单薄,在大雪的世界里继续搬弄着异常沉重的石块。他们正在为这个小小的邯郸城增添光辉,用他们那早已冻僵,或者流血不止的双手。
他们身上有些缠绕着铁链,走起路来当当直响。边上几位赵国的士兵,身穿软皮甲手拿长鞭,腰挂铁剑在后面催促他们继续做事。一位花甲的老者因不堪重负,又加垂暮之年最终倒在了雪地里,边上就是巨大的石块。
后面有一人代替了老者的位置继续搬运石块。而一位天真的七岁左右男童,声嘶力竭跪在老者面前张嘴似乎在祈求什么,或者又在咒骂些什么。但没有人在乎这一场面,士兵杀死了男童,一剑封喉!
铁,是赵国人的骄傲,更是辉煌的代名词。它铸造的兵器远比古老的青铜兵器杀伤力大。男童就这样躺在了腥白的雪地里,鲜红而又冒着热气的血染红了小小的一片雪地。
忽然一阵清风吹过,鹅毛大雪似改下落轨迹,似要掩埋这两具尸体。此刻没有人去猜想男童与老者的关系,只是知道他们解脱了!
人类是一种迷信的生物,信天又信地更无条件的信仰君王。想着好人死后定将按照生前的功绩封神,也许这也是好人最后的愿望。
几位拉着马车的大汉看到这里,匆忙的加快了脚步。他们不是感觉不到心痛,而是这样的事跟他们无关。而现在他们更惧怕的是和男童与老者一样,被拉去做奴隶。
冷漠是所有人在这个动荡的年代必须学会的东西,否则难以生存。神还要分个高低呢,更别说渺小的人要分出个所谓的三六九等。谁都不怪,就怪出生不好。
马车继续行走,而其中一位腰挂铜剑的黑脸大汉却心事重重。此次看来是奉了楚国春申君黄歇之令,前来赵国寻他暗插在此地奸细赵扩。实则他是个双面奸细,另暗通秦国丞相吕不韦,前来窥探人质赵姬此女安危。
春申君看似实力雄厚,但却只能在小小的楚国横行。而吕不韦则不一样,秦国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故此他选择了最终投靠秦国,并吕不韦承诺他此事办好,定将让他享受荣华富贵。
他做了四十多年的人下人,早已饱受煎熬,虽知吕不韦乃猛虎也!但当此等机会降临,他还是愿意拼死一搏。成则人上人,败则一死为尔!
几位大汉拉着马车这会停在了赵扩的家前。高大的建筑上那层厚厚的白雪依旧在增加。其中一个大汉小声对门口的士兵说了些什么,然后那位士兵就进去通报。
过了一会,一位大汉将马车向后门拉去。而腰挂铜剑的大汉带着其他人走进大门。里面有山有水,有树有花,虽被白雪覆盖,但也是一个气派的景象。但铜剑大汉并未惊奇,因赵扩乃赵国最大的侯爷。
进了偏房前他们几个抖落了身上的白雪,此刻坐在一个铜制的火炉前取暖。不一会儿爽朗的哈哈笑声从门外传来。
一位身穿华丽锦缎服饰的中年人推门而入高声:“几位远到而来,先喝酒取暖。来人,上酒上肉!”
铜剑大汉知道此人是赵扩,所以随同其他几人起身拜见侯爷。几位苗条美丽的丫鬟身穿如白雪一般的长袍,端来了美酒好肉!
连夜的赶路虽然让他们很是疲惫,但更是饥饿。一阵狼吞虎咽之后,赵扩席地而坐。作为一位侯爷能做出这样的举动,意思很明显是将自己的身份降低,诉说着与他们同等。
几位大汉受宠若惊,但没忘了此次的要事,只见铜剑大汉从胸口处拿出一块手帕大小的布块递给了赵扩。赵扩接手一看上书:赐我楚国第一剑客成风于你,保你事变安稳,黄歇亲笔。而且上面还有黄歇血红的印章。
赵扩看后就哈哈大笑,直接将布块扔入铜制火炉焚烧。接着看了看铜剑大汉道:“你是成风?”
铜剑大汉抱拳点头示意,接着赵扩远指墙角铜制高油灯。成风瞬间拔剑,僧!的一声剑气过后,油灯一分为二,其痕平整出奇,犹如开天利器所切。赵扩瞪眼观望,良久后若有所思开口:“好!好!好!不愧我楚国第一剑客,如此粗糙之兵器,竟有如此威力,此乃天助我大楚称霸!”
成风听后收剑抱拳谦虚道:“侯爷缪赞,能得侯爷赏识小的定将鞠躬尽瘁!”
赵扩听闻此话,又爽朗的大笑。接着走出房间去后面看马车上的货物,其实成风也不知道马车上到底装的什么,只知道是春申君送给赵扩的。
赵扩刚走不远,其中一位大汉拉着成风的手,用指头在成风手掌上写下,大哥,你我真的要投靠楚国吗?不找赵姬的下落了?
成风看后沉思了一会,然后拉起他的手同样用指头在他手掌中写下,非也,据吕丞相所言,赵姬在此地的几率颇大。故此你我先在这里留宿几日。即使赵姬不在此地,你我也好有个身份,方便四处寻找。
大汉看过成风的指头之后,心领神会的笑了笑,接着就坐下继续喝酒吃肉。而此时成风静坐在原地,竖起耳朵想听到些什么。毕竟如此地真的关押人质赵姬,那么定无不透风的墙,久居此地的丫鬟们定然知道些什么。
可是成风静静的听了好久,都没有听到他所想听到的事情。而是听到了一些最近赵国大王增加赋税,强行收拢奴隶或者士兵的闲言闲语。
听到这里成风就坐不住脚了,因吕不韦郑重的告诉过他,必须在一个月之内找到赵姬并确认其安危。成风不知道吕不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为什么如此焦急。但能意识到此事定将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因为赵姬是庄襄王的妻子。但庄襄王对赵姬被赵国当人质一事似乎不怎么上心。反倒这个吕不韦心急如焚,成风越想就觉得越不对劲。最终想到了赵姬是吕不韦送给庄襄王这件事后,觉得这其中似乎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
但成风也是个聪明人,知道有些事他不该知道的。因为知道后有些人是会让他死的,他可没狂妄到认为自己一把剑就可横扫天下。
成风出门看着雪景,突听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从后院传出。此声犹如要划破昏沉大雪的天际久久回荡。成风茫然,不知何女产子。毕竟说是丫鬟产子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丫鬟刚怀孕就要被打掉的,还有可以带母体被杀掉。
要说是赵扩的孩子那更不可能,因赵扩未成婚,且受春申君重拖他不敢乱来的。那此刻何女生子就迷雾重重。这会从后院过来一大汉是成风的手下。方才他是送马车于后院而去,不知为何久久未归。
这时此大汉拉着成风的手就进了偏房,关门后就在成风手掌上写道,后院有一位非侯府女子,方产一子。不过守卫森严,我从远处观望,虽不可十分肯定是赵姬,但十有八.九是她无疑。弟弟句句属实,绝无参假!
成风收手,此刻觉得他整个人都在发抖。因为他得到了他最想知道的消息,而其他几位大汉也都心领神会,都一起坐下,似乎准备谋划些什么。
成风思索良久,从袖口里掏出一块手帕,这是吕不韦的亲笔书函。吕不韦再三叮嘱他若对方是赵姬,一见此书函定将透露自己的身份。而他的任务就是先确定赵姬的身份与现状,然后回书等候下一个命令。
但是他现在不知道如何去确定,原本他就是一皆武夫,对于计谋之事一窍不通。现在这种事还真难到他了,想了很久之后,突然他灵光一闪。开始猛烈的喝酒,其实成风的酒量非常的好,一坛下肚都不会有什么事。不过此刻他却使劲喝,边上的几位不知成风怎么了,但也没问。
最终成风将吕不韦的书函藏于剑鞘之中,走出偏房向后院摇晃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