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思虑了片刻后,问道:“你如何知道他背上有隐疾?”
关新妍沉静道:“他在侧屋中留下了躺倒的痕迹,地上有挣扎的迹象,说明他不是因为困乏而躺倒,而是因为痛楚或者是急于排泄却不得便而躺倒。
他躺倒时始终以蜷曲的姿势,未曾平卧。哪怕翻身时,也不曾平躺,而是以起坐后再躺倒的姿势翻身,这些可以从地上摩擦出的脚印看出来。
据此,我猜测他背上有隐疾导致其不能平卧。”
片刻后,关新妍继续说道:
“之所以让人埋伏在树林,是因为,根据他未消化完全的排泄物可判定此人是食粗食的下等仆役,其住所就在门房东厢房,他看得到前院侧屋的动静。
他白日间见到侧屋有人出入,一定有所警觉,他会寻找机会去树林清理自己留下的痕迹线索,所以只需在树林埋伏两人守株逮兔便可等他自投罗网。
之所以只需安排两个人,则是因为他身体有疾又是个瘸子。要制伏这样一个人,只需一人足以,多一人是为了加强防范。
另外,他之所以服用巴豆是因为他有肠梗之疾,若一日不服用巴豆便会腹胀难忍。因为长期服用巴豆,他中毒已深,所以活不长久。”
其实,关新妍已基本可以断定,那人患有肠癌,之所以隐而不说,是因为在这个时空,不知道普通人对于癌认识有多少,倘若说出来怕是又要费一番解释,且还会给自己招来猜疑和麻烦。
“你如何判断他意志坚定?”赵谦又问,其实,在来芳华苑之前,赵谦一直呆在刑房,那少年无论面对怎样的刑讯逼供,始终缄口不言。
“一个人能够长期忍受饥饿和疼痛,并且在知道自己活不长久的情况下,还依然顽强奋斗着,这足以证明其意志坚定了。若换作一般人,可能早就自尽了。”
“你可有什么办法让此人屈服?”
关新妍果断回应:“没有!”
赵谦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但也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比那个不屈的人更难收服。
“说说另一个吧,你是怎么发现那个丫头的?”赵谦道。
“这个更简单,那个丫头并非是受过特训的人,她留下的痕迹很多,……”
关新妍正要往下讲,突然被一声尖利的哨声打断,哨声刚停下没多久,远处传来急促的鼓声。
听鼓声发起的方向,应该是在最近的东城门,鼓声锵然有力且奋伐不息,听声势十分激荡人心。纵然不懂鼓语,听此鼓声,也清楚明白,城里有紧急情况发生。
关新妍不解地看向赵谦,却见赵谦不复方才的疲态,全身戒备,目光沉着锐利,气场一泄千里,俨然是一位即将挥麈战斗的尊王。
突然,哨声再次响起,这次哨声比上一次短,只一瞬。
哨声一停,关新妍只觉眼前有什么东西恍了一下,似烟,似影,似光,又似乎只是自己的错觉,下一秒,关新妍惊异地发现赵谦凭空消失了,原来,方才不是错觉,是人影闪过。
关新妍怔怔地看着那扇纹丝未动的房门,反复回想方才那奇异的一瞬,太难以置信了,这么大个活人,出去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甚至一丝风都没有掀起。
莫非是自己神经出了问题?难道鞭子抽断了感应神经导致反射弧延迟?
……
在关新妍怔想之际,赵谦已奔出了芳华苑,一道黑影即刻飘落到赵谦的旁边,黑影语不停顿地说:
“王爷,完颜宏攻破了虞岭、沂蒙关、狼山,霸占了并州、芦州。皇上各地征招十万人马,由寥忠将军统领从箐城横断山出发赴华亭州而去。
并州守将江瘐诚、芦州厢兵严庆带着残兵败将三千人径来投奔王爷,现已在边城东城门下。并州、芦州及其周边受到金兵侵扰抢掠的百姓们成批涌向边城各个边防线。
流离失所的百姓太多,有些聚众成匪到边城周边打家劫舍且不断侵扰边城哨所。萧让着在下禀告王爷,边城最多可容纳三万流民、两万将士,且现有的物资装备只能维持一季……”
说话间,两人已到马厩,各自骑上一匹骏马飞奔远去。
……
一连三天,关新妍未再见到赵谦,上次谈话被打断,最关键的信息她还未来得及说出口,那便是,她发现那两名内鬼之间并没有联系,他们分属不同组织,府里的安全防护系统十分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