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令人快马加鞭去请人。
其实,赵谦对整件事并不十分清楚,这个不清楚的意思是,只是道听途说,未去证实。
今日晨间,赵谦与几位膏梁子弟在彩云巷一个院子里喝茶,百无聊赖时,大伙说起近日来街头巷尾的风流韵事。
席间提到一名叫张廉的书生,说这位书生时来运转,被城里一个大户家的小妾看上了,小妾对他各种好,那伙人说起那等你情我愿、你来我往之事时,往往添油加醋、口没庶掩且无下限。
赵谦一开始只当笑话听,后来听到,有人说那位张生要赴京赶考,却苦于没盘缠,那位小妾便将一只海棠缠枝墨玉砚送予张生,这人后来又说起这只墨玉砚的历史名由。
说起这墨玉砚的历史名由,没人比赵谦更清楚。
当下赵谦似遽然被雷劈中,呆了一瞬,随后连声问起张生与小妾的详细身份,那人对小妾的身份并不十分清楚,只说她住在一座独院中,且终日面戴白纱。
听到此赵谦已十分明了,当下心火腾起,又联想到先前这些人陈述的张生与那小妾之间不堪入耳的情事,更是激愤不已。
赵谦当即离席,乘马快速赶回东漓院,找到乔茵,声声质问,乔茵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这更惹得赵谦恼怒,这才有了后面的那些事。
在等待张生到来的这段时间里,赵谦端坐于正堂上喝茶,乔茵恭立一旁亲身侍候。
关新妍得到赵谦的允诺后,不再看他,这种野蛮粗暴打女人的男人,关新妍从内心里将他鄙视到泥土里。
关新妍待精神体力好些时,从地上起身,缓慢步至堂下一张坐椅上坐下,转头对着乔茵说:
“夫人,可否赏妾身一件衣裳穿?或者,烦请夫人派个丫环通知等在前院的茉儿,让她回芳华苑替妾身拿件衣裳来?”
乔茵命人去自己居室内拿件衣裳来,随后,乔茵端起一只茶杯莲步走至关新妍身旁坐下,将茶杯递给关新妍的同时柔声细语地说:
“妹妹只因平日出来走动得少,大家都不知妹妹成日在芳华苑里忙些什么。因此,方才姐姐有心想替妹妹说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妹妹不会怨怪姐姐吧。
姐姐有几句想对妹妹说,妹妹性子刚烈,不知收敛,方才对王爷态度十分恶劣,且言语上多有冒犯,在王爷面前竟口口声声自称‘我’。
妹妹吃了这许多亏,当好好反思一下己身缺点,以后更正过来。
听姐姐一句建议,待这件事过去后,恭敬向王爷赔礼道歉,然后,姐姐再在王爷面前替妹妹美言几句,如此,王爷可原谅妹妹,妹妹往后的日子亦轻松些。”
关新妍明白乔茵这是在王爷面前装贤良淑德。另外,不管事情如何演变,她始终希望自己长久留在府上为她效力。
“姐姐放心,无论将来如何,妹妹都不会忘记姐姐的厚爱,只要妹妹还存活于世上,会时时来探望姐姐!”
关新妍简单明了的回复乔茵,既维护了乔茵的靖王府女主子的光辉形象,又告诉乔茵,即便自己出府了,也还会来探视乔茵,帮她园梦的。
关新妍如今身子虚弱,最要紧的事还未办,不想浪费时间、精力与乔茵周旋。
乔茵眼望关新妍,不知为何,她相信关新妍说的话。看着关新妍一身褴褛,她并未觉得痛快,这一点,连乔茵自己都觉得奇怪。
眼下大堂内很安静,但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乔茵有心想保住关新妍的小命,可是,她深知自己能力有限。
赵谦在喝茶的同时,在观察关新妍举动,他对眼前人感到十分陌生,他在那原本熟悉的身体上似感觉到与从前不一样的灵魂。
约一柱香时间过后,张生被五花大绑送到玉宇堂上,押送张生进来的小厮将一只布包放在张生脚边后退出玉宇堂。
这张生年纪十八、九岁,面皮白净,身材纤长,外表尚可,只是形神猥琐,目露慌张。
赵谦起身大步走到张生面前,将张生身上的绳子解开,随后朝关新妍瞥视一眼,说声:
“开始吧!”话音落时即脚步向后退开两步站立不动。
关新妍身披乔茵的深绿色长衣,起身缓缓步至张生面前,轻声道:“你可识得我?”
“当,当然。”张生抖着唇回答。
关新妍不再看他,侧转身子,面朝地面,状似随意地说:
“你回答我十个问题,不要犹豫!
你叫什么?
住哪里?
家里几口人?
家里都有谁?
最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是哪里?
你最擅长的技艺是什么?
你第一次见我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当时我穿着什么样的衣服?
我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张廉摇晃的眼珠子忽然定住,他只思索三秒左右,便大声回答:
“小生名张廉,家住城东翡翠巷,家里住着父亲、母亲和我三口人。
最近未曾远游。
小生最擅长的是作文章。
小生第一次见到娘子是在靖王府芳华苑里,当时芳华苑修葺整改,小生的叔父负责往芳华苑输送木料,小生帮叔父计帐,所以小生得以同叔父一同入苑。
小生初见娘子时,娘子穿着白色羽纹金丝掐边长衫。
娘子最喜欢的颜色是白色。”
张生说完脸上微现得意之色,他为自己的识记力强、反应敏捷而自豪。
赵谦和乔茵不约而同看向关新妍,前者目光里显现疑惑,后者目光里流露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