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繁花遵循姚夫人的吩咐,穿上了为她特制的男儿装,姚夫人的意思很明确,做善事是好的,而做善事的同时,姚府这位姚四公子也要出去见一下人,自打大婚起,姚繁花再也没有穿过男装,洛阳城的三姑六婆们正等着看这对新婚夫妇的八卦的时候,姚四公子就这么消失了,有人说这个姚四公子在大婚那天激动过分猝死了,有人说洛家小姐洞房那夜直接把新郎吓回了长安,姚夫人开始并不在意这些长舌妇无聊时想出的话题,可这话越传越邪乎,姚家最重视的就是脸,姚夫人想着趁这个机会要姚敏系同志携夫人去亮个相,省的那些吃饱了撑的的妇女们乱猜测。
姚繁花上下打量着自己的新妆扮,有种莫名的喜感,她对着晴儿转了个圈,笑着说:“英气吧!”
“别说,您妆扮成男儿到显得更好看了。”
晴儿笑着展开手里的墨色的衣袍为姚繁花披上,看着姚繁花星河璀璨的眼睛,说:“您快去给洛小姐瞅瞅,相当不错呢。”
“对,让她瞧瞧我的新衣服!”
姚繁花甩了下衣袖,转身跑出了书房,向着洛凝秋的园子快步走着,她拐过廊道,跨入洛凝秋所在的院子,快步走到园子中央,站住了脚步,她瞅着屋内坐在正对着园子的圆桌边上的洛凝秋,仰起头,轻轻地一笑。
洛凝秋听见院子里的动静,她想着这时间姚繁花就应该过来,只是今日没有菠璃兰的香气,稍微有些不习惯,她手里拿着绣针和绷子,细心地绣着手里的牡丹图,此时她听着院里的声音,轻轻抬起头,向着屋外看去,这一看,洛凝秋脸色大变,她急忙站起身,直直地盯着屋外站着的人,刺眼的日光下,将姚繁花的脸照得有些模糊,洛凝秋的瞳孔逐渐缩小,她倒吸了一口气,不可思议地看着姚繁花,手里的花绷子掉落到了地上,而那根绣针,直直地扎到了她娇嫩的左手背上,一滴血沿着针孔涌了出来,滑落到地上。
姚繁花看着洛凝秋如此震惊的表情,很是意外,她向前走了几步,轻轻蹙了眉,不理解洛凝秋的惊讶。
“你……回来了……”
洛凝秋惨白的脸逐渐激动地红了起来,看着姚繁花的眼神也从吃惊转到了深情,一双美丽的杏目积满了水,两滴泪在眼眶里转着,随时都会掉下来。
“你怎么了?哭什么?你的手怎么了?”
姚繁花注意到洛凝秋的不寻常,她慌忙抓起洛凝秋的左手,皱紧了眉头,冲着一边的绿莺吼着:“快点叫郎中来!”
绿莺同样被洛凝秋的举动吓到了,急忙点着头向屋外冲去。
“你这是怎么了,中邪了么!”
姚繁花担忧地看着洛凝秋,她的心揪成了一个团子,这一针就像是扎到了她心上一样疼。
“是你?姚繁花?姚小姐……”
洛凝秋算是终于将姚繁花认出来了,姚繁花突然的男儿装让她误认为是姚铭笙从边塞回来了,此时认清之后,之前的喜悦和激动化为乌有,整个人失落落的。
“那你以为是谁,谁会天天来看你,不是我姚繁花还能是谁!”
姚繁花瞪了洛凝秋一眼,她将洛凝秋的手拉到唇边,在伤口上轻轻吹着,少许,姚繁花抓着洛凝秋的手突然僵硬起来,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石化一般呆在了原地,慢慢地,她抬起头,明亮的眼睛定定地看着洛凝秋的双眼,脸上挂着少有的严肃表情,一字一字问着洛凝秋:“你,以为是我哥哥?”
姚繁花的手逐渐用力起来,抓得洛凝秋暗暗吃疼,手上的针孔又被挤出血来,姚繁花却没有注意自己的用力,她的心像是被撕碎了一样,难受的无以言表。
洛凝秋则是尴尬地躲着姚繁花炙热的目光,她将头转向一边,眼睛低垂着不说话。
“你的眼泪,你的失态,都是由于你看到了我哥哥回来?都是为了他?!”
姚繁花厉声质问着洛凝秋,她难受得喘不过气,一双眼睛没了平日的随和单纯,鹰一般地抓着洛凝秋的双目。
“繁花你在做什么!”
姚家大哥的声音从洛凝秋的院子口传了过来,姚子轩拽着郎中一路小跑,后面跟着焦急的姚夫人和一行家丁丫鬟。
“你要掐死洛小姐么!”
姚子轩拽着姚繁花的手,拼尽力气才让姚繁花松开,洛凝秋左手腕上,一道暗红的印子很是抢眼。
“哎呀,这针又没毒,繁花你不必将凝儿的血都逼出来。”
姚夫人拉过洛凝秋,心疼地看着她的手,她看着那道印子,叹了声气,对着姚繁花说:“繁花要多改改你这性子,凝儿身子虚弱,哪里受得了你这力气,三娘看你这身功夫,若是男儿,定能像铭笙一样血战沙场,为国效力。”
“那她也得有这个本事!”
姚子轩瞪了眼姚繁花,嫌弃地说:“就能在家里瞎胡闹,她哪里比得上铭笙了!”
“对,我就是比不上二哥,二哥样样都好,我就只会瞎胡闹,你们都喜欢二哥,他就是个圣人,我姚繁花就是大街上的烂草,一文不值!”
姚繁花冲着姚子轩吼着,眼睛却瞟着洛凝秋,吼过之后,转身冲出了洛凝秋的院子。
“等等……”
洛凝秋站起身,向前追了姚繁花几步,看她跑远后,才忧心忡忡地走回屋子,她心里全都是姚繁花霸道的眼神,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女子虽然顽劣任性,认真起来确实如此的霸气,让她实在意外。
“洛小姐你不要担心,繁花这孩子不记仇的,你看她当下怒气冲天,过个时辰呀,又乐呵呵的了,平时也常常说她,只是今天的火气是大了些。”姚子轩瞅着妹妹的背影,叹了气,对着洛凝秋说。
“毕竟是大姑娘了,以后咱们可不能像从前那般说她,终于知道害羞了。”
姚夫人对着姚子轩微微笑着,说:“去叫厨房做些繁花最爱吃的,再去城南头张二家买上几串糖葫芦,好好哄哄她。”
“是,那儿子先下去了。”
姚子轩向着姚夫人行了个礼,迫不及待地走出院子,找来下人吩咐厨房做了些姚繁花爱吃的东西,又亲自去了城南,给妹妹买糖葫芦去了。
“夫人,莫不是平时,也会这般说她?”
洛凝秋想着姚繁花,依然不放心,就轻声问着姚夫人。
“你来府上日子还短,不清楚我们平时习惯,老爷是非常宠爱铭笙的,有些事情上,总觉得欠了铭笙,而铭笙又是这几个孩子里最争气的,因此经常在繁花面前褒奖铭笙而贬低她,十几年来一向如此,而繁花这个孩子胸襟也宽广,从不因为这些琐事动气,与铭笙的感情又是最好,这孩子骨子里有种傲气,虽然府上没一个人看得上她,但她一直认定自己就是最好的,倒是傻得十分可爱了。”
姚夫人说着笑了起来:“你别看她这时闹脾气,一会就又恢复到平时的繁花了,这点,也十分可爱。”
姚夫人解释的十分轻松,洛凝秋却听得目瞪口呆,她完全了解了姚繁花这十来年都是过得什么样的悲催生活,生长在姚铭笙的影子下,一直不受待见,还经常被当做茶余饭后消遣的对象,姚府的人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刺激姚繁花,而姚繁花对家人的温柔和宽容远远出乎了洛凝秋的意料,她似乎第一次感觉到,这个粗鲁蛮横的姚小姐身体里,装着是一颗裹着坚硬外壳的极柔软细腻的心,姚繁花不是傻,而是太过温柔。
洛凝秋想到这里,心里微微紧了起来,她决定以后要对姚繁花好些,至少不会像她这些亲人一样忽略她的心情,洛凝秋第一次这样深入的了解了姚繁花,深深地叹了声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