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飞的夜,一个男子打开房门,看到了一个襁褓中的女婴,被放在落满雪花的青石板上。她露出的小脸已经冻得青白毫无血色,连哭声都细细小小,跟刚出生的小猫一般微弱。天上飘落的雪花,还在不断落在襁褓上,女婴的脸上。
男子看看昏暗的天空,被寒冷的天气冻得打了个哆嗦。他弯下腰抱起了这小小的生命,转身回屋了。
画面一转。
襁褓中的女婴已经能够满地乱爬了。小脸红扑扑的,不复襁褓中的瘦弱青白。男子正在帮她换下弄脏的衣服。女婴一边咯咯笑着,一边伸出小手去抓男子的胡子,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
小孩子能有多少的力气?
男子虽然胡子被扯得有点痛,但还是用宠溺的目光看着女婴。脏衣服被脱下,露出女婴白嫩的肌肤,还有她吊在脖子上玉牌,上面刻着“泠槑”两字。
时光就像是在一瞬间过了五六年。
女婴已经变成了五六岁的女孩。男子却没有丝毫变老的迹象。男子要送女孩去幼儿园上学,女孩却抱着男子的大腿不肯撒手。
小嘴撇着,比黑曜石还要纯粹的眼眸中雾蒙蒙的,眼泪已经在她的眼眶中打转,却倔强地不肯掉下来。她仰头望着男子,表情似是气愤又像是委屈。
男子蔚然一叹,素来决定下来的事情不会再变的原则,就这样败在了女孩身上。他弯腰抱起女孩,像是说了什么。女孩就开心地笑了,眼泪从眼眶中滑落,落在了咧开的笑颜上。小小的胳膊更是圈住了男子的脖颈,脑袋亲昵地靠在男子的肩上。
后面的画面虽然还在不断地闪现,但是无论罗临星竹如何仔细地去看,都像是在透过一面磨砂玻璃去看,有隐约的景象却无法看清楚画面的内容。
此时,罗临星竹已经从刚刚几个清晰的景象中知道了他和泠槑的关系。泠槑是他的养女,他捡到了她,然后收养了她。
可因为后面的画面无法看清,他并不知道自己养她到了几岁,后来又是为什么离开了她,甚至什么时候变成了丧尸。他知道,那是记忆还没有完全恢复的原因。等他的仙力再高一些,可能就可以知道所有的事情了。
至于他是否能回到泠槑的身边,这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他是丧尸,与人类是死敌。他以人类为食,人类以消灭丧尸为己任。双方之间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完全没有缓和的可能。他又怎么可能以丧尸的身份呆在泠槑的身边,那只会给她带来麻烦和危险。
罗临星竹随手给猫舌毒传了个消息,让他收集泠槑的信息。柔和的目光从他那猩红的眼眸中射出,很难想像丧尸也会有这种称得上是温柔的表情,看着相片他的嘴角勾了起来。
“蓝浪你再坚持一下,我们马上就到了。坚持住!”萧锦朝红着眼朝被她架着,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的居蓝浪喊道。她一只手搂住居蓝浪的腰,将他的左手绕过自己的脖子,让他可以倚靠在她稍显瘦弱的肩膀上。她自己则是艰难地向着城市的方向移动。
居蓝浪脸色很难看,嘴唇干裂,眼眶外凸,面部的皮肤也有小部分皲裂。他现在就像是脱离了水的鱼,缺水到了极点。他的意识因为长期没有饮水和饥饿,早就陷入自我保护之中,处于半昏迷状态,需要靠萧锦朝架着才能移动。
离他们两个决定回城市,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一个月。本来,以他们的脚程,并不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可在路上,他们遇到了一大队的丧尸,足足十个。这个数目不是他们区区两个人可以对付的。他们只能偏离原先行进的路线,来躲避这一大队丧尸的包围。
后来也想过要回到原先的路线上,但是野外的情况就是这样无法预料。他们两人运气不佳,不断地碰到大波的丧尸,只能不断地躲避。连日的躲避,使得他们比原定的日期还要晚了十天左右才靠近城市范围。但是那个时候,他们背包中的饮水和食物,已经所剩无多,根本不足以支撑十天的时间。
居蓝浪把自己最后仅剩的饮水给了萧锦朝,在离城市还有五天路程的时候。萧锦朝说什么都不肯喝,那可是救命的水。可居蓝浪已经下定决心要把生的希望留给萧锦朝,怎么可能会轻易妥协。他跟萧锦朝说,如果她不喝,他也不会喝,到时候死的就是两个人。如果她喝了,最起码还能有一个人可以回到城市中报信,再回来救另外一个人。而且他是男人,不喝水可以坚持更长的时间,萧锦朝则不行。
最终,萧锦朝还是含泪喝了那最后的救命水。不是因为居蓝浪说的种种原因,她萧锦朝岂是贪生怕死之人?
只是她知道,居蓝浪爱她,爱到甚至愿意为她牺牲生命。
她不愿,也不能辜负他的期望。
不过,她并没有丢下居蓝浪独自离开。没有补给,独自一人留在遍布丧尸的荒野之中,等待居蓝浪的只会是死亡。萧锦朝绝对不会丢下他等死的。
最后,在居蓝浪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情况下,萧锦朝更是半架着他向前移动。此时,他们已经离城市非常近了,只不过半日的光景。
“救命!救命!”萧锦朝扯着因为缺水而嘶哑的嗓子,奋力喊着。她的眼前已经能看到城市那厚实的城墙,但她的双脚就像是被灌了铅水一般,半步都已经挪不动了。靠在她肩头完全陷入昏迷的居蓝浪,他的体重就像压在她胸口的一块大石,让她冒烟的嗓子喘气都费劲,可她却没有丝毫要放下他的打算。
萧锦朝的眼前人影晃动,她仿佛看到守城的人,拿着武器朝着他们冲了过来。她能隐约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却听不真切。直到身下感受到担架的力度,萧锦朝这才放心地昏迷了过去,她知道他们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