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这一天,天色灰蒙蒙一片,如同铅色凝固了整个天空。可是青海城却是额外的热闹,歌舞喧天,张灯结彩,连成一片,似乎把一整个冬天的寂寞都给融化了。
一大清晨,青海城,不管达官贵人,亦或平民百姓,皆聚集在青海城城门主大街两侧。林家与南宫家的人赫然在列,只不过他们们皆站在最前方,在其后方则是联盟商会,再后方则是其他小势力。
他们一大清晨便聚集于城门,只为恭迎一个人,宇化武,朝廷御前大使,任命前来策封青海城城主之人,故此,青海城所有人提前守候在城门前,恭迎这位大人的到来。
大街上,舞狮群舞,歌女浅吟,鼓声喧天,两旁的百姓连声叫好,热闹之极。
可这热闹之下,隐藏着,却是剑拔弩张的涌动,有心之人都能觉查到,一股森寒的肃杀之气正渐渐凝固着······
城门主道路两旁,林家与南宫家,两大庞然大物,怒目相对,似乎只要有一丝的风动,他们便会好不犹豫地撕杀到一起,狠不得把手中的利器插进对方的胸膛。
可今天还不是时候,至少现在还不是。他们都在等,等城主之争过后,成者为王,败者,灭族!
所以盛怒之下,他们强忍着心中的森寒。却苦了他们各自后方站着的众小势力们。在林家与南宫家这两对庞然大物相争之下,他们这些小势力无法选择中立,因为他们没有选择的能力与权力,唯有在这两家中,选择一方为主。
他们在赌,赌自己的未来。他们没有联盟商会的财大气粗,所以没有选择中立的能力,剩下的只能靠赌。
“臭小子,原来是你!”南宫家一方人群中,突兀一声尖锐的吼叫声响起,引得众人纷纷投来目光。
只见一身着紫色皮袄的貌美少女,忽然指对面夹在林家众人中间的一位俊俏少年喝道:“兔崽子,本姑娘找你一整天,原来你躲到林家去了,今天我便要了你的命!”
众人一愣,循着声音望去,只见本还稍为安静地南宫依,突兀大叫起来,没有一丝大家闰女之矜持,与深巷闹市中的泼妇一时无两。
竟是何人惹得这位美人能在众人上睽睽之下大失大家风范?循着南宫依的指头望去,众人心头猛然一怔,哑然失声,南宫依指着的少年不正是姜战云还会是何人?
那个在昨天的拍卖会上,上万金币丢出去竞价,像是甩掉自己手中一个零头的少年。
那个十七次与南宫依竞价,让其近乎发狂的少年。
那个敢直面无视南宫驹,让其痛下一千万金币血本方购买到伪金之爪的少年。
一下子成为了众人的焦点,面对这个看似泼妇的南宫依,姜战云百般无奈,懒洋洋地翻着慵懒的眼皮,直接甩给这女子一个白眼,喃喃道:“泼妇。”
“混蛋,你说什么?”虽然隔着一条大街,可这身为一个女子极为忌讳的两个字,还是飘进了南宫依的耳朵里,气得她顿时暴跳如雷,张牙舞爪就欲扑将上去,恨不得姜战云撕成碎片。
“小妹,冷静,莫中了那小子的奸计。”南宫虎急忙抓住了南宫依。
“此时不是计较是非之时,不可逞一时之勇,泄一时之气。今日比武过后,不管那小子是何人,我定将他生擒与你,任你宰剐。”南宫龙也上前阻止了那极怒而狂的南宫依,两目阴森地扫向姜战云。
稍为冷静的南宫依,咬牙切齿地盯着姜战去,恨不得用目光将他钉死,嗔道:“哼,今日两位哥哥两劝,不然,我定将你······”她话还没说完,耳边又传来了两个字,娇躯贸然狠狠一颤。。
“泼妇!”姜战云声音还是很轻,可偏偏叫周围的人全都听得清清楚楚,众人不由一个劲地冷抽,心中发指,这个少年研究是何人啊!竟敢在南宫家面前,公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两次叫喊南宫依为泼妇!
“混蛋,今天我要杀了你!”南宫依两目赤红,在南宫虎与南宫龙的拉扯下挣扎,恨不得将姜战云给千刀万剐。
“闭嘴,大众广庭之下,大失礼仪,成何体统?”一边在沉默观察着的南宫驹大喝一声,立马把狂怒的南宫依给镇住。
南宫驹,自是第一眼就认出了姜战云,毕竟在青海城里,除了林岱岳,从未有人敢在众外人面前与自己作对,更没人敢血淋淋地坑了自己一千万金币!
若说他此时心中没有盛怒之意,那是不可能的事,只不过,这盛怒皆被他给强忍住。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少年,并不像外表那般的简单!
南宫驹望了一眼那脸色苍白林岱岳,心中一悦,心想:“看来那刘虎的一刀,让他受伤不轻,虽然不知他们为何会怀疑到刘虎。
“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据今早探子收到的最新消息,林泰已死,脑袋被挂在东城林里,把一个武功高强的人的脑袋割下,那是黑面玄手赵万杀的作风。看来,这黑面玄手还真有几分本事。不过,我南宫驹的东西,并不好拿的。待夺得城主之位后,哪怕万里追杀,我也要你后悔不已,后悔拿了我南宫驹的东西!”眉宇之下,掠过一抹狠辣。
眼角轻瞟,目光在林岱岳身上游走一番。
“哼,想必林家今早已知晓林泰死亡一事,表面假装还能假装平静,内部必然已大乱!嘿嘿,林家二号高手死亡,一号高手身受重伤,哪怕此次没有了莫公子的相助,仅我一人,也可在比武台上立于不败之地了。”
越想越喜,但看向姜战云时,南宫驹神色微微一凝,这个财大气粗的少年怎与林家在一起了?
目光微微一转,隔着大街向对面的少年不温不火道:“在下南宫驹,不知这位少年是何处名门子弟?”
不待姜战云回答,林岱岳两眼一翻,冷哼一声,道:“南宫驹,你过了。”
“哈哈哈,林岱岳,你多虑了。我只是看这少年相貌不凡,定是名门之后,欲与之交往一番,免得他误入崎岖。”南宫驹不示下风,两目对上了林岱岳,隐隐间,一股火药味渐渐弥漫开来。
两人的目光,让热闹的气氛凝固成冰寒的萧杀,吓得大街上的杂技表演的人都僵停了,面面相觑,生怕这两位巨无霸一言不和便大打出手,怕极殃及鱼池。
眼见气氛不对,林默龙大笑几声,耸耸臂膀,道:“南宫家主,您过于担忧了。有我们林家在,又会有谁敢拉姜公子入崎岖呢?”
目光瞟了瞟,望向南宫家后方那些追随南宫家的小势力,脸色突兀一沉,厉声道:“难不成你们敢?”
那些小势力头目顿时大惊,一个劲地摆手,急忙陪笑道:“林公子,您说笑了。有德高望重的林家在,哪怕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误导这位年少不凡的姜公子丝毫呀!”
抬头时,见南宫驹宇眉微微一皱,这些头目心中咯噔一声,哭笑不得。
显然自己的回答让南宫驹不满意,可这林默龙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哪还敢说个‘敢’字?唯有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一个劲地往胃里倒苦水。
正当这些头目低着头不敢正视南宫驹时,林默龙在不经察间,目露奇芒,轻轻一笑,道:“况且,若是真有人对姜公子不敬的话,如果知晓姜公子家父是何人,怕是鬼来了,也要避之三丈。”
南宫驹听之,目光微微一凝,若有所思。这少年姓姜,可这东淮一带,并没有什么名门贵族或大势是姓姜的,唯有是东淮一带之外的……
“不知这位姜兄弟的家父是……”南宫驹的语气一下子变得柔和了。
周围各势力也伸长着脑袋,瞪着姜战云,极为好奇这少年究竟为何人,竟能在昨天的拍卖会上挥金如土,更是敢与南宫驹正面叫锋,不留半点情面,坑了南宫驹一千万金币。
姜战云心中一怔,眼角中捕抓到林默龙悄然向自己打了个眼色,顿时明白其意思,当下撇撇嘴,随意道:“家父云游天下,他的名字是个忌讳,你们不知道也罢。”
“姜公子何出此言?”众人又是一怔。
姜战云无奈摆摆手说道:“唯有敌人才有资格知晓家父的名字,可他们都死了,被家父杀死了。”
“哼,你这混小子糊说八……”有人不满,以为姜战云是林家的人,正编故事吓唬众人,可他后面那个字还没吐出。
咔嚓一声,姜战云脚下两寸来厚的青岗岩四分五裂。
“什……什么?他仅仅是跺了一脚,竟然震碎了一块青岗岩,他小小年纪的,内劲竟如此深厚!”
众头目狠狠咽了一口唾沫,面面相觑,大失尊容,好半晌后,喃喃自语:“如此轻松一脚便踏碎一块两寸厚的青岗岩,怕是我等也做不到吧……”
南宫驹神色一沉,姜战云这一脚,实实在在地告诉了所有人,自己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深厚的内劲,而家父呢?
虽沉默片刻,南宫驹心中却是百般思忖。
“在这紧急关头,这神秘的臭小子出现在他们林家,想必林岱岳已和他拉上了关系。”
“哼,不管这少年真如他们表现所言,大有来头。只要有莫海公子在,他们都是蝼蚁般的存在,凡人再强大也斗不过修士,况且,莫公子可是来自无极门的,一个让萧国也要礼让三分的强大修真宗门。”
正在众人纷纷猜忌时,远处传来了锣鼓声,只见一支不少于三千人的骑兵,正骑着高大威猛的良驹,铿锵而来,扬地滚滚飞雪。
前方铁骑两旁站列开路,由十八匹俊马拉行的金色庞大马车缓缓驶来,一个挺着个弥勒肚的中年男子从马车中缓缓行来。
“草民叩见大人!”
大街两旁的平民百姓,一片接着一片磕拜下去,哪怕后方上千里外的百姓瞧不见前方的情况,但听到前方的呼喊声,也一一磕拜。
见万人来迎,宇化文心中大喜,连声说了三个好字,神情甚为得意,毕竟在京城,自己可没这等待遇呀!在京城,比自己官位大的人,可是一大堆,被磕拜,排队也轮不到自己。
“林家众人,见过宇化文大人。”
“南宫家众人,见过宇化文大人。”
林家与南宫家双方,并没有磕拜,仅仅作了个揖手,以表敬意。
因为这两个大家族,盘踞青海城三百多年,财大气粗,实力强大,足有这个不磕拜的资格!
这个看似官大气粗的宇化文,非旦没有在林家与南宫家面前摆官架子,反倒语言温和地与两大家主寒喧一番,仿佛多年的老友相见。
“宇大人从京城而来,一路奔波,想必贵躯疲劳,若宇大人不嫌弃的话,请到舍下一歇,毕竟此刻距朝廷指定的比武时间,还差五个时辰。”南宫驹极力相邀宇化文到家中作歇。
“哼,南宫驹这个老狐狸。”林岱岳眉毛微微一皱,也不甘示后,扫了南宫驹一眼,不温不火说道:“你们南宫家可是在西城,离此地的路途甚是遥远,为何再让宇大人劳累一番呢?南宫兄,你说是不是?”
“你······”南宫驹目光一凝,再欲反驳,却被林岱岳抢言道:“宇大人呀,我们林家距离此地可是比南宫家近多了,可免去大人一段奔波之路。您若不介意寒舍,请宇大人去我府中稍作休息吧,可好?”
“哼,林兄,你那杂窝,怕是宇大人住得不舒服,请大人还是到我们南宫家作榻吧!”南宫见风不好,立马说道。
“我倒怕宇大人多奔波一段路后,发现自己进了狼窝,宇大人贵躯,哪能受得起这种折磨?”林岱岳不甘示弱。
看着眼前两人,竟你一句我一句地争了起来,宇化文一下子觉得头都大了好几倍。
他心中自是明白,眼前这两个人看似对自己极为尊重,可是现实中,他们确实有实力无视自己,因为具有三百多年历史的林家与南宫家,财力雄厚,年年进贡大量财务与朝廷,本得朝廷重视,何须在自己眼前献媚呢?
“若不是争这个城主之位,怕是这两家仅不过把我当成个路人罢了。我若是去了南宫家,万一比武林家胜出了,我得罪了林家,怕是不好。同样,得罪了南宫家,也怕是不好。如何是好?”宇化文思忖一番,自己从一介民夫,混到现在这个职位,可不是一般之人。
圆溜溜的眼珠一转,对林岱岳、南宫驹一抱拳,道:“两位好意,我宇某心领了。但我宇某奉朝廷之命,明早要赶到下一座城池策封,由于时间紧迫,所以午时待比武过后,我便要起程了。短短几时,故此我也不便打扰各位了。”
谢绝两位后,宇化文急忙对着后方的人振声道:“城官司何在?”丝毫不再给两人相邀的机会,不然,恐怕两人都争吵个没完没了的。
“报,小人在此!”一个瘦小男子自人群中匆忙跑出。
城官司,是负责城主府的官吏,自上一任城主战亡后,便由此城官司打理青海城大部分事务。
“你带我等到城主府落架吧。左右副将,你们挑一百精兵随我前去,其余者由千夫长安排落脚之地,填饱肚子,略作休息。”
经宇化文一番安排,众人也便随之散去。而林家与南宫家也各回各家,正准备着接下来的比武。表面看似一场公平和谐的比武,但任何人都明白,这是一场生死之战。
林家与南宫家,自然不是傻瓜,他们比谁都看得清楚。表面看是两家相争,可暗地里,却是朝廷在逼他们相撕杀。
胜者,自然是城主,可是,败者,自会被胜者灭族!因为任何一方灭族,都将‘贡献’出一笔巨大的财富,而这一笔财富,自然不会被胜者收入囊中,而是被上缴朝廷!
这正是朝廷点名让这两个大家族相争的真正原因!一个长年在战争中消耗的国家,最需要的正是钱!
毕竟钱财能使鬼推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