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大家在一起吃过了早饭,众人又开始围坐在一起好奇地向着马扩问这问那。
当大家听闻到信王和五马山的故事后,都为之叹息不已,张曾哀叹道:“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是只知道勾心斗角,可是苦了咱们这些百姓!如今咱们这些人还算是好的,侥幸逃到了这里,也饿不着,那些两河百姓、中原百姓呢?”
“子充,你可真是好样的,年纪轻轻就做了五马山的首领,可惜朝廷那帮王八羔子使坏!”王宸忍不住骂道。
丽卿始终忘不掉汴京的乡邻亲友们,便关切道:“子充,你自汴京来,而今汴京人口还多吗?”
马扩叹了口气道:“而今汴京街上稀稀落落的,早没了昔日的喧闹,朝廷又任用了那个妒贤嫉能、不得人心的杜充做东京留守,这汴京如今怕是保不住了!”
说完,马扩居然流下了眼泪,众人也都非常难过,王宸始终担心金军南来,特意询问马扩道:“那鞑子兵马会不会过江?如果他们过江到这镇江来,咱们怎么办?”
这个问题马扩早已深思熟虑过,因此鼓舞大家道:“大家尽可放心,我马扩敢打包票,纵然金军侥幸过江,他们也无法立足,不说陕西、湖北、巴蜀都在咱们手上,就是江南皆是水乡,离开了船就没法行动,金军是马上威风,可他们不习水战,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只要朝廷能加强一下江防,赶造一批战船,金军肯定连江也过不了!”
“那为何朝廷迟迟不加强一下江防呢?去年我们来时,我看江上的防守就很松懈,如果那时就抓紧些,哪会有今日张遇之乱!”师师疑惑道。
“如今朝廷财用不足,有限的人力、物力都放在了陕西与两河,还有行在的安全,江南仍被视作后方!这也是当朝宰执辈的鼠目寸光,我听说当日李纲李相公刚复位时,就曾向官家建议,要在江上编练一支水师,以防金军渡江,可……”马扩失望地低下了头去,“不过大家放心,待平定了张遇之乱,朝廷定然会加强镇江的防务,到时大家尽可在城中待着,就算金军来到,一时也攻不下镇江!定然可保无虞!如果金军真的会过江,也只会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跟踪追击咱们的官家!”
马扩这样一说,大家的心里都安定了好多,丽卿微笑道:“若是到时镇江有紧急情形,子充你可千万别忘了大伙!”
“张姐姐放心,若是那时我还是无官无职,定然会再来镇江保大家周全的!”马扩拱手道。
“好啊,那咱们越发放心了!子充,努力!”王宸拍了拍马扩的肩膀笑道。
到了下午的时候,师师专程带着马扩去了陈东和赵元奴墓前凭吊,一路上师师还讲了当初踏雪叩宫的事情。马扩不免惊诧道:“当时天那么冷,下着大雪,姐姐怎么就受得了那个罪?”
“呵呵,事后想来,我也是有些纳闷儿,当时居然没有被冻僵晕倒,真是出奇了,大概还是有一腔热情在支撑着自己吧!”师师恬然一笑道。
“是啊,许是这个缘故了!”
快到墓地时,师师突然止住了脚步,眼角湿润道:“我若想念他们了,有月的夜里就会抱着我的独幽琴前来,我想弹奏给他们听,听我的心声!他们两个人在这里不会孤单,可是我会孤单,我愿意让他们陪着我!”
说着师师忍不住掉下了泪来,马扩感怀道:“若是读书人都像少阳兄这般挺身而出,国事何至于如此糜烂!赵姑娘也真是天下奇女子了,与少阳当真是良缘佳配!”
到了墓地之后,马扩拜了三拜,待他站起身后,面对着二人的墓碑道:“少阳之死,天下冤之,宗帅一死,中原大势已去,看着吧,金人必然觊觎扬州行在!官家到时多半要渡江到镇江来,此时民心可用,咱们正可乘机做些文章,姐姐,我的话你明白吗?”
马扩转向了师师,师师眼前一亮,顿悟道:“你是说咱们乘机向官家发动一场请愿,为少阳平反吗?”
马扩点点头,微笑道:“姐姐是过来人,知道该怎么发动大家的!只要为少阳兄平了反、正了名,天下就会更多贤良之士起而效法,我大宋河山才能有望保得住!”
“好的,子充,你放心,只要官家到镇江来,我们绝不会白白错失良机的!”
马扩又待了两天,就要告辞回扬州了,行前他找到师师,不无遗憾道:“怎么?姐姐真的不给三哥写一封信带去吗?若是我说没找到姐姐,三哥一定会骂我没用的!”
师师脸上还挂着些羞涩,从怀里掏出了一封信,怯怯地递给马扩道:“已经三年多没见了,何况是如此沧海桑田的三年,到底有些情怯,我都不知道该写些什么了,就写了几句鼓励他杀敌报国的话,权当打个招呼吧!”
“呵呵,没关系,我会将姐姐这几年的近况和经历都一五一十的告诉三哥的,也让三哥晓得姐姐当真是女中豪杰,配得上他刘大都护!”马扩朗声笑道。
马扩下山时,师师一直送他到山脚下,直到看着马扩及随从们的背影远去了,师师那伤感的眼泪才一滴一滴的,如珍珠般慢慢滚落下来……
没多久,小芙就平安生下了一个儿子,为了纪念陈东和元奴,师师便给小侄子命名为“王东元”。
张遇自从攻陷了镇江府之后,对于扬州行在是一个巨大的威胁,因此皇帝颁下了降诏,令王渊前去招安。王渊率数万步骑前来,随后孤身直入张遇设于扬子桥的营寨,张遇不由钦佩王渊的胆识,又见对方器械精明,晓得无力抵抗,加上朝廷的优厚条件及先前马扩规劝他的那些话等等,张遇于是当即率众归降,被授为合门宣赞舍人。
次年春,张遇在同金军的战斗中捐躯,其余部被韩世忠接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