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达了还是来到了极北之地,望不到边际的冰川让从出生到现在都只活在中原的卫凛微微惊讶,但很快他就被转移注意力了,因为他师尊的脸……黑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卫凛愣了愣,接着心里就暗暗警惕起来,这两个人是谁?以他元婴期的神识都没发现他们……
“你们就是问道宗的清崖逸水?”白衣男子天生一副风流相,看着他们笑眯眯地问。
单清崖手心微微刺痛,他努力让自己从惊疑不定中冷静下来,轻轻点了点头,“正是,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那人身边的黑衣男子一脸的冷漠,直接把一坨东西丢到了他的怀里,“养着。”
单清崖低头,正好跟一张圆鼓鼓的脸对上,不由默然无语。
反派你好,反派再见……是不可能的。
单清崖泪流满面地抱着里的终极反派、自己的四徒弟,肝儿肾儿都疼了起来,他本来是打算“错过”这个可怕的孩子,自己带着主角抄近路回问道宗,但有些事果然是不可避免的么?
不过,也有意外。
单清崖默默地看了一眼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怀里东西的卫凛,想要仰天长叹的心情更加剧烈,这都特么什么事,想改变的改变不了,不想改变的变得让他自己都害怕。
“那个鲛人的事我们帮你解决了,怎么说也是靠武力镇压的,下次人家有什么事帮衬点儿。”白衣男子摸摸下巴,严肃地叮嘱了一句,虽然严肃这个表情放在他的脸上说不出的不协调。
单清崖看着他如此理所当然的长辈姿态,嘴角动了一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敢问前辈……”
“啊,对了,忘了说,我是苏佘,这位……”白衣男子指着几乎要挨在他身边的黑衣男子,有点儿苦恼怎么介绍,但最后非常果断地只说了一个名字,“何问白。”
单清崖&卫凛:秒懂。
苏佘满意地点点头,冲身边的某人勾勾手指,“我们走。”
何问白默默盯着那根手指,手下却没带半分迟疑地揽上它主人的腰,眨眼两人就没了身影。
待两人身影彻底消失不见,卫凛的表情才微微放松,只是眉头依旧紧紧地拧成一团,但在看向单清崖时,眉眼却又飞快柔和下来,“师尊可能看出他二人的修为?”
单清崖内心比他更崩溃,因为“原著”里是没有这两个人的戏份的,也就是说这两个人是“变数”,而且不是因为他而产生的“变数”,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的同人文里了……
“师尊?”卫凛看他呆愣的样子,不知怎的忽然有些心慌,下意识地就去抓他垂在身侧的手腕,触手的冰冷让他瞬间加大了力道,“师尊,你怎么了?”
单清崖看他一眼,垂下眼睑,“无事,我们快走。”
卫凛心中不安,此刻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定定看他一眼,点头,手却自始至终再没松过。
单清崖不知是不在意,还是根本没注意,就让他这么牵着,两人很快离开了葬仙岛的中心地区。
然后,看着满眼冰川,单清崖又深深地抑郁了。
早知道等那群人来了再把九转玲珑木交给顾流牧了。
虽然知道落英谷直通葬仙岛的外围,单清崖还是很担心自家那俩徒弟会不会因为他们手里(之前)握着九转玲珑木受到牵连。
话说回来,他的道是无情道这一点应该有很多人知道吧,但愿这个时候能起·点作用……吧?但愿那些人能想到抓了那两只不仅不会起到应有的作用,还会狠狠得罪问道宗什么的吧……
多想无益,目前最重要的是——单清崖冷冷盯了自己手腕上多了出来的东西一眼,嘴里轻轻吐出两个字,“放开。”
至于刚刚为什么让他攥了一路,单清崖是不打算说的,他低下头,正好跟一双冰蓝色的眼睛对上,然后他就更抑郁了。
“沈越扬……”单清崖虽说几乎把这个名字含在嘴里磨烂了咬碎了,但对着这么个无辜看着他的小东西实在兴不起什么欺负念头,哪怕他只要想起里这孩子干的脑残事就觉得胃疼手痒。
“回问道宗。”
卫凛不爽地看了看被师尊悉心护起来的小家伙,不情不愿地点点头,被老陈醋淹没了的某人甚至没有发现他师尊说的是“问道宗”,而不是惯常的“问水峰”。
至于单清崖为什么要这么说……他可以说就在看到那双眼睛的下一秒,自己脑子里就蹦出了一个坏,咳,好主意吗?
不过这个方案实行起来困难也不是一般的大,首先……他们得从葬仙岛出去。
三个月,走出去。
单清崖在心里默默地挠墙,脸上还是一片云淡风轻,“走吧。”
卫凛心里因为他又要和师尊独处三个月默默暗喜,神情却丝毫不变,“是。”
因为灵气的逐渐稀薄,小白龙在他手心里不安地扭了扭身子,单清崖挑眉,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它的头,小家伙不知所措地呆了一下又乖乖窝着不动了。
他们这一路因为两个人都是元婴期修士,性格又都不拖沓,走得还算顺利,如果……忽略掉小白龙的飞速成长以及卫凛无时不在的醋意的话,嗯,忽略之后确实是十分顺利的。
看着熟悉的海面,单清崖深深地吸了口气,哪怕进入鼻腔的味道并不好闻,他也慢慢松了口气,外面再怎么糟糕,总比待在“里面”好。
剧情的“里面”。
闻到海水的味道,跟在他身边的已经有婴孩大小的小白龙却反常地兴奋起来,在两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就一头扎进了水里。
单清崖:……
没关系,他一点都不想打人,实际上他已经适应了这么活泼可爱的反派,适应了……应了……了……
适应了你妹夫啊!
单清崖不可遏制地想起了“原著”里那个中二力爆棚的反派boss,再看看在水里扑腾的开心的小白龙,默默地扶额无言。
卫凛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第……一百三十七次吃醋,天知道这一路他因为师尊对那条小白龙的特别注意兴起了多少次杀人的欲·望,如果不是单清崖总会在他忍不住的时候轻飘飘瞟他一眼,这条几乎没有一丝灵力的小白龙绝对活不到他们从葬仙岛出来。
感受着某人如同实质的恶意目光,小白龙在水里瑟缩了一下,在“玩乐”与“龙命”间纠结了三秒钟,非常识相地回到了单清崖的手上,然后它满心惨淡地发现,那道目光果然更加强烈了,泪。
单清崖用眼神制止了他自己纵容出来的恐吓,祭出了决月,然后捧着未来的狂拽酷炫boss瞬间化为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天际。
卫凛:……
似乎……更想杀了那个小白龙了啊。
小白龙:qaq
单清崖的目的地是清和真君的玄微峰,自从清月和清余接手了问道宗事务后就搬到了这里,有什么难办的两人商量起来也方便。
当然,清余真君此行是打包了自家妻女的。
然后,等单清崖一袭白衣如雪地走进大殿时看到的就是祝萱萱闪闪发光的眼神,身体僵了一下,他居然下意识地庆幸卫凛被他抛在了后面。
我一定是疯了。
呆滞了一下,单清崖很快把这事抛开,直接地对清月开口,“我要去见师尊,你帮我照看一下问水峰,万万不能让人欺负了去。”
绕是清月再镇定的一个人,听了这句话也不由愣了一下,接着很快地点了下头。
“还有……”他抬起头,特别恳切特别认真地看着自家的小师妹,“你能帮我照看一下这个小家伙吗?”
他的手上,是睡得香甜的小白龙一枚。
单清崖的师尊天元子化神已经百年,在别的化神修士继续寻求大道的时候他老人家特别坚决地选择了宅死在宗门这条不归路。他宅的地方选得也特别好,高高的山峰上郁郁葱葱,不仅抬头便是满眼的绿色,还十分安静,完全不受一丝打扰。再说白点儿,就是一个鸟不拉屎的、荒无人烟的孤峰峰顶。
单清崖这是他师尊闭关后第一次来这里,看着漫长到似乎看不到尽头的石梯,他开始在心里默默地想怎么搪塞他师尊为什么他将近百年没来看他的问题。
说起来,他们师兄弟四个,除了清月清和要闭关结婴上过这座山,确实再没一人来过这里。不是他们不孝顺,主要是他们师尊抽风似的在临上山之前就下过死命令,没事别去打扰他,不是他们谁快死了或者问道宗要灭了都不准叫他老人家。于是把这偌大一个宗门丢给徒弟们,他就自己潇洒地宅着去了。
不管是穿越前的单清崖还是刚意识到自己穿到了里的单清崖,还是现在大脑有些混乱的单清崖,他对于这个师尊都是各种羡慕嫉妒恨的,比他提前了一百多年过上了他理想中的生活,他能不嫉妒才见鬼了。
深吸一口气,单清崖看着头顶的石梯,一脸壮士一去兮的表情开始往上爬。
他这里满腔悲愤,问水峰那里可真是风雨欲来。
青松早些日子就被卫凛找了个名目给弄走了,他才不会把一个对他师尊有非分之想——无论哪种非分之想——的人留在问道峰,此刻承受他怒火的就变成了可怜的张宇。
“道君真的未曾回来。”努力压抑着心里不断翻涌的恐惧,张宇不知道自己该为自己当初慧眼如炬及时抱上了大腿而高兴还是为自己与对方修为上越来越大的差距而苦涩,但眼下怎么看都不是适合走神的时候,他不过晃了下神就又恭恭敬敬地垂下了头。
卫凛心里翻江倒海尽是愤怒不安,神情更是阴沉得可以滴得出水来,深吸一口气,他还是一言不发地转身踩上自己的剑,直直地往玄微峰去了,这一回,方向终于对了。
但是……
“无尘峰?”听着清月道君冷冰冰的声音,卫凛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情绪,冷冷地看着他,“在哪里?”
“闲杂弟子不得入内。”清月道君本来还因为此子资如此年轻便能结婴,而清崖师兄教出来的孩子素来都是好的,而对他颇有几分好感,但看对方这张狂桀骜的性子不由皱眉,那点子好感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卫凛身上的杀气一下子暴涨起来,在他看来,师尊一出葬仙岛就不见踪影,分明是避着他,为什么要避着他他不用想也知道……
那,是不是说明所谓的二十年也不过是他拖延他的一个幌子?
“清崖师叔果然说得不错……”
微弱的女声拯救了剑拔弩张的气氛,卫凛转向缩在母亲身边的祝萱萱,目光如炬,“师尊他说什么了?”
祝萱萱看这人嚣张的态度,不知怎的忽然就不怕了,没有丝毫形象地抱着胸看他,“我凭什么告诉你?”
卫凛看着她,忽然弯了弯嘴角,乌黑的瞳仁却冷硬如铁,“说。”
他的声音宛如羽毛拂过般轻柔,却让祝萱萱霎时惨白了脸,哆嗦了一下,还是不情愿地开口,“师叔说他有事,让你等他,还让你代管问水峰,说二十年内肯定回来,让你放心。”
卫凛一怔,虽然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大殿里的温度却迅速回升,祝萱萱的脸色也缓和起来。
“师侄告退。”祝萱萱这几句话瞬间拉回了卫凛悬在悬崖边上的理智,他恭恭敬敬地行了礼,恭恭敬敬地退下了,徒留满室凌乱的长辈。
“清崖师弟这个徒弟……”方乐真君微微皱眉,四顾之下,发现其他三人的表情都跟自己一样复杂,不由得闭上了嘴,只在心里叹了口气,恐怕这个孩子清崖师弟一道坎儿。
没心没肺的某人可不知道他那些师兄弟姐妹已经为他收了这么个徒弟点了n多蜡烛,花费了一个时辰,他终于见到他师尊闭关洞府的门了,并且还没断气,真是可喜可贺。
不过,谁能告诉他,那个低着头锄地的老头子是谁?
“师尊?”
拿着锄头的灰衣老人笑眯眯地冲他挥挥手,“你是冰灵根?会聚水咒么?”
师尊,这是入门基本功。
单清崖心头泛起熟悉的无奈,脸上却露出了放松的淡淡笑意,掐了个诀,就把天元子刚刚翻好的田地给浇了个遍。
“唔,省了我一天的功夫。过来坐。”丢下锄头,天元子从一旁的茅草屋里拿出套古拙的木质茶具,看做工,应该是自己鼓捣出来的。
单清崖对于自家师尊的审美从来都不敢恭维。以前是华丽得过分,现在就是简单(lou)得过分,不过一个杯子而已,他默不作声地接了过来。
“怎么突然来找我?有心魔了?”
单清崖一惊,有那么明显?
天元子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这个徒弟还是那么好玩儿。
“你想我怎么帮你?”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他不会种茶——天元子慈爱地看着自己最以引为傲却也是最担心的徒弟。
“幻世镜。”单清崖想的是,以毒攻毒。
天元子这下眉头真是拧成了个疙瘩,不过看单清崖一副胸有成竹、气定神闲的样子,他也就没多说什么,手指随意地一指,“我东西都在那里面,你自己去划拉,顶级灵石我记得也有个几十块,你拿去用。”
单清崖心中暖乎乎的,行了个礼就转身奔赴那个不知道会浪费他几天时间的洞府。
天元子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微微蹙起眉,最终还是没多说什么,收拾起茶具又往那茅草屋去了,他还有一大把农活没干呐。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