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刚蒙蒙亮,顾君华三人用过早饭之后,便收拾东西策马离开了悦风居客栈,其实他们本来是想好好休息一天再动身,但三匹庐罗大马实在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一直有不长眼的富人家公子哥儿前来打搅,想要一睹庐罗大马的风采,赶走一波又来一波,杀又不能杀,骂又不管事,实在是将顾君华三人给纠缠的烦了。
马蹄飞扬,顾君华三人离开悠云城后,一刻也未曾耽搁,直沿着贯通南北的大道朝着七孔山奔去。
悠云城以南,七孔山。
相较前两日的幽静,如今的七孔山也随着北王陈虎威的遇袭而变得热闹了起来,七孔山这一代近年来虽然出了几波悍匪,也发生了几桩悍匪杀人劫财的案件,让此地变得有些阴森森的,但这并不影响它在关键时刻依然是人们南逃的首选道路。
北王府遇袭这件事情不过刚刚发生了三天,虎威军在三位从帅府中逃出来的莽原强者从东门被抓获后,也放开了南门的门禁,而能在短短三天时间内就携带家眷从固城来到七孔山的,也只有不缺车不缺马的富人们了。
尽管贯穿南北的大道在这里的中间地段会被一座小山丘给隔开,使得道路变窄,有利于山中悍匪们的行动,但南迁的富人们自有对策,他们结伴而行,将几家的府丁护卫们聚拢在一起,以确保安全。
七孔山的悍匪们虽然勇悍,遇见这等富人们大规模南迁的情形个个都心里痒痒,但匪首们也都不是蠢人,知道有些人能动,有些人不能动。
比如前几日从这七孔山经过的云泽商队,虽然是大齐排行第三的商号,但云泽商队的防卫力量却是一般,因此有人敢劫,而现在这些暂时联合起来看似一盘散沙的南迁富人们,谁府上还缺个供奉?能成为供奉的人,实力自然是不差的。
七孔山周边山岭的中段,离那座将宽阔大道隔断的小山丘很近的某一条山岭的半山腰上,许多打着赤膊的精壮汉子蹲在山中的树荫下,一个个显得很没精神的样子。
脚步在草丛中穿行的“沙沙”声由远及近,很快,一名个头不高,面色蜡黄,模样不甚好看的男子从草丛中显现出身形,他头顶一只用藤条编成的草环,嘴里还叼着一条野菜根,蹲在一棵松树下。矮个男子抬起头来,一边咀嚼野菜根一边道:“大姐,另一边儿的小道上这都挤过去第三波人啦!我数了数,从昨天到现在,最少有三十辆装满大箱子的马车从咱的地头儿上经过,那箱子里边儿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呐!兄弟们前几天没劫成云泽商队,寨子里可没有多少银钱了,咱们难道就蹲在这儿乘凉,不动手干他一票?”
他这话刚说完,旁边百无聊赖了许久的一大帮赤膊大汉们便都一个个来了精神,纷纷也抬头望着那棵针叶茂密的松树。
“要老娘说多少遍,这些人不能动!先不说那些难缠的供奉高手,光是那些大户人家的府丁护卫,普通人就奈何不了,怎么,你们一个个的是不是想让老娘被围杀致死,好当老大啊?”松树的松枝轻轻晃动了一下之后,就听见一个慵懒的女子声音从树上传了下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其中却带着股不怒自威的味道。
那些抬起头来面露期待之色的大汉们听到这话,连忙又低下头来,仿佛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松枝又晃动了一下,这一次,从树上落下一个女子来,看年岁并不太大,她穿着一身绿色短褐,短褐尽管宽松,却依然难遮她曼妙的身材,可以听到,这女子从树上下来后,蹲坐在地上的汉子们中,有几个忍不住发出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女子对这些声音不以为意,朱唇轻启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从固城来到七孔山,这可不是光有钱就能办到的,多半还在虎威军中认识些人,要是将他们劫了,保不齐就会招来一队虎威军,到时候你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她说话间,手里一直都把玩着一柄刀身上镶嵌着华丽宝石的漆黑短刀,加之说话声严厉,更给人一种毋庸置疑的味道,那名刚刚还对不能杀人劫财而抱有不满的矮小男子顿时便没了声音。
“不过你们也不用着急,昨晚我接了一个大花赏,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三个人从下边儿经过,到时候咱们只要将那三人拦下来,便能拿到一笔不小的花金!”绿衣女子又道。
黑道有黑话,“花赏”指的便是人命生意,雇主只要将想杀之人的特征与位置提供给接赏的人,再提供一笔“花金”,便能雇佣杀手,让其杀死雇主想要除掉的人,一般接花赏的都是些专业的杀手刺客,少有人会将花赏发给土匪,因为与杀手和刺客相比,土匪们一般都是上不得台面的,就算是悍匪,也大多不够资格,容易出岔子。
刚刚自知说错了话的矮小男子连忙凑上前来,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道:“普通的寨子哪里能接的到花赏,还是大姐门路广!”
众大汉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大姐,是昨天晚上的那个灰衣人抛出的花赏么?”有人问道。
绿衣女子“嗯”了一声。
“那人以前和大姐是一个门派的?我瞧着身法一样的玄妙,速度很快啊!”又有一人问道。
绿衣女子听到这话,面色忽然一沉,皱眉道:“不该问的别问!”
刚刚问过界的那人便立马低下头来,噤若寒蝉。
顾君华一行三人在赶了两个时辰的路后,终于来到了七孔山地界,到了这里,走在最前方的顾君华轻轻扯了扯缰绳,不得不放慢了速度,因为大道上的行人明显比顾君华来固城时要多得多,大部分都是原本居住在固城城西的富人,一辆辆车马并行,拉家带口地往南方而去,其实沿途走来,在路上偶尔也能遇见一些举家南迁的人,但都是不同家族各走各的,而走到七孔山这一带,人们便都结伴而行了。
三个骑着庐罗大马的人,走在哪里都十分惹人注目,但眼下是“逃难”时刻,因此顾君华三人并未像在悦风居时那般被人打搅,人们顶都只是多看两眼,便都忙着赶路了。
道路的宽度未变,但随着人们的增多,道路便显得狭窄了不少。
时快时慢地在大道上又行了约莫小半个时辰,顾君华三人终于来到了七孔山中段的小山丘前。
大道被分成两条小道,那些富人们成群结队,大多走左边,放眼望去,左边小道的前方全是车流,显得拥挤不堪。
顾君华略作迟疑,一拽缰绳,策马往相比之下可以称得上是“无人问津”的右边小道走去。
他自然是知道走右边的小道相对来说要更加危险一些,他们三人身上虽然没有外露黄白之物,但骑坐的三匹庐罗大马却是市面上万金难求的神骏,很可能引起悍匪们的觊觎之心,但一来是顾君华不想在七孔山这种是非之地耽搁太长时间,二来嘛……身后还有一位将四名三境强者玩弄于鼓掌之间的鬼医风萧雨,顾君华自认不惧悍匪。
这条小道,正是顾君华来时,跟随云泽商队走过的那条小道,山间的树木依然茂密,视线投不出去多远就会被层层叠叠的树木挡住。
“风先生,这七孔山中有数股悍匪,一会儿咱们可能会碰上,到时候还望前辈能出手。”任由胯下大马自行沿着道路小跑的顾君华回过头来对风萧雨道。
风萧雨枯坐在马背上保持一个姿势不动已经许久,听到顾君华的声音后抬了抬头,打了个哈欠道:“所谓的悍匪,顶多也就是些不入流的江湖草莽,你堂堂道家二境高手,还对付不了几个小蟊贼?”
顾君华摇摇头。
“若真是一般的江湖草莽有也就算了,可晚辈在来固城的途中经过这七孔山,曾遭遇过一股几十人组成的悍匪,三位当家的都是二境高手,十分难缠。”
“哦?既然有三名二境高手,又何必在这七孔山中落草为寇,江南富庶,跑商的比江北要多出不止一倍,为何不去江南地带?”风萧雨听到顾君华的话,疑惑道。
“这还不是重点,更重要的是,晚辈所遭遇的那一伙悍匪,领头的竟然是一名灰夜执法官。”顾君华沉吟了一瞬,而后又道。
“灰夜执法官?!”风萧雨的声音由刚刚的含糊不清立马变得凌厉了起来。
十几年前,农家弟子曾无缘无故遭到捕杀,而风萧雨本人更是被灰夜执法者中的三名顶尖杀手盯上,被追杀千里,因此一提到跟灰夜执法者有关的事情,风萧雨才会忽然表露出这样的姿态。
顾君华正欲点头,远处忽然升起几声异响,他下意识俯身,就听到“嗖嗖”的声音从耳边掠过,几支箭矢贴着他的头皮飞了过去。
等到他从马背上坐起来时,就见旁边山林里有几道人影窜动,躲藏在草丛中,显然是想等待时机放冷箭。
“想必你们三个就是此次的花赏了,不要反抗,还能给你们留个全尸,否则别怪大爷我心狠!”一个粗犷的声音响彻四方,由远及近而来。
听到“花赏”两个字,顾君华先是一愣,而后心中一寒。
他的行踪已经暴露,有人发布花赏,要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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