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中的“嘀嘀”格外清脆，隔一会响一下，谌仲的笑容也愈发张扬（内心发出了桀桀桀的声音）。
此事会议是万神教一年一度的活动，时间充足，谌仲的机会巨多，第一次集体颂读没有全部签订契约，但不着急。
因为还要所有人一个个在前面的神像之下祈祷，祈祷的内容呢也是圣典。
而谌仲，在雷昂的安排下，调到了神像旁边担当站岗工。
这么一站，就是整整半天时间。
当太阳升至最高，午宴开始，一排排精美的银质餐车被推出，上面摆放着喷香的食物。
被炙烤得微焦流油的猪腿、炖得稀烂的胡萝卜牛腩、煎得恰到好处的七分熟牛排、宛如雪绒的灵草沙拉……
每一样食物都被耀眼的钻石珠宝点缀装饰，就连承载的餐盘都是玉石打造。
极尽奢华！
美曰其名是必须要配得上神，因为他们皆是神仆，神的仆人不能寒酸，神的仆人被金银笼罩是理所当然。
这便是神教帝国，一个由所谓教廷掌控的国家，神仆只手遮天，凡人看不见希望，所以他们也争先恐后地向上爬。
终归是恶性循环，其实根本无需别的势力搭理，要不了百年，神教帝国的框架势必会迎来一次大变动。
万神教兴许不会灭亡，但神教帝国一定会荡然无存，然后从废墟上长出一个新的神教帝国。
谌仲此刻哪有食欲，他的注意力全在教堂之中，观察着多个楼道口，确认有没有监控设备。
身处敌方虎穴，纵然是分身，谌仲也难免感到紧张，更何况这座建筑内还有一个宗师境九层的至强者，打起百分之十万的精神都不足为过。
谌仲不想暴露，不想自己这些时间的努力功亏一篑，放在以前还可从长计议，但如今的谌仲心间始终缭绕着一股深深的不安，他有预感，在不久的将来，将会发生一场灾难。
在灾难真正来临之前，他必须保证自己有足够的力量去抵御，现在未雨绸缪，总好过以后措手不及，然后抱憾而终。
他希望这只是自己的瞎想，可越随着时间的流逝，深夜入睡后的梦中都会浮现出无数零散碎片。
烽烟四起，血色弥漫。
灵力暴虐，万里哀鸿。
江河因为尸体的沉积而堵塞，山川因为空间的破碎而坍塌。
本就支离破碎的世界愈发分崩离析，黑色的海洋从四个可怖的出口涌出，吞噬着万物生灵。
虚妄的惨叫声、爆炸声不绝于耳，吵得谌仲无法入睡，一到凌晨时分就被惊醒，缓过神来时，冷汗早已浸湿了背心。
前所未有的惊惧，导致谌仲无比的厌恶睡眠，于是……他已经有半个月没有睡过觉了。
所幸已经是小成境，不然还真扛不住。
谌仲的确是在自保，但从某方面来讲，他也在拯救这个世界，统合一股属于自己的势力，这样对抗未来的灾难才更加有胜率，不然还像现在这样的散沙一盘，搞个锤子啊！
忽然，现实的突兀安静将他的思绪拉回。
谌仲和其他人一样，端庄地站在人群之中，不出众不拔萃。
在前面，雷昂等几个宗师境大佬恭迎某人的出场。
万神教之主——亚当！
这是一个像是从神话书里面走出来的男人，一头微卷的金色长发，刀斧砍成般的立体脸颊，面带柔和的笑容，一袭朴实无华的白色长袍，手腕上带着枝叶编织的手圈，一双脚没有穿鞋，直接踏在地上。
如果细细观察，会发现他的双脚其实离地了两厘米，悬浮在半空行走。
“万神降下福祉，创建世界，播种文明，撒下灵力，这才早就了我们今天所拥有的一切幸福，各位，感激神恩！”
亚当真挚地朗声道，说着说着就单膝跪地，虔诚地望着神像。
“感激神恩！”
“感激神恩！”
所有人跟着言行，颤抖着吼道。
谌仲也被迫单膝跪地，默默等候接下来的流程。
亚当环顾一圈，然后面对众人，翻开圣典书页，目不斜视地朗诵起来。
“伟大的主人……”
谌仲的心跳逐渐加速，把帽檐往下拉了拉，口中低低呢喃，“诶……”
“生命的意义在于何处，主人自会告诉我们，主人之警示，是宇宙规则的体现……”
“诶……诶……”
谌有点急了，因为圣典即将被颂读完毕，如果这次机会错过，下次再想抓住时机就难如登天。
毕竟亚当可不是每天都会在教堂里抱着圣典念叨，而且他最近一次现身，是上个月！
作为宗师境九层的大佬，他更重要的任务是触摸瓶颈，在快要突破之时去攀登天梯，在进入上界后以最快的速度晋级天梯境。
对他来说，一个区区万神教又如何，不过是他满足**、达成目标的工具罢了，要知道当初创立的初衷便是辅助修炼以及复仇。
嘀！
契约正在签订中……请宿主耐心等候。
谌仲愣了，啥情况？
怎么还有“正在签订中”这么一个说法？
耐心等候？
怎么个等候法！
尤其是当他看见亚当震怒地抬起头时，发觉事情有点不妙。
宗师境九层果然不好惹，竟然连神技库都需要一些延迟时间。
“是谁！是谁在亵渎神威！”
亚当周身荡出实质的金色光辉，金系与光系两种灵力迅速喷薄而出。
他悬浮至教堂高空，居高临下地扫视着。
此刻的亚当比谌仲更慌，他活了上百年都未曾有过这种感受，这种压迫使得他连呼吸都是种奢求，好像下一秒就要失去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化身他人的木偶。
尤其是渐渐的麻木感，从灵魂至躯壳，由内至外，亚当恐惧到了极致。
这一瞬间他脑补了无数剧情：
难道是上界来人了？可我并未得罪那些人啊！
或者是……倪衡修！
应该不是，自己挨过他的毒打，他的风格不是这种。
不对，就在我的眼前！
于是他飞快搜寻，很快锁定了谌仲。
根本不管周围的手下人，亚当直接甩出一团纯粹的灵力。
砰——
只是一击，旧日教堂没了一半，下面出现了一个深达五千多米的巨坑。
亚当的控制力还是很优秀，哪怕是这种时刻，他还是保证了大部分手下人没有受到波及。
（虽然那部分已经是谌仲的仆人了。）
而谌仲周围，被瞬间秒杀的那些人，几乎都是没有契约成功的。
所以呢，亚当这波操作实在是妙不可言，要不是场地不合适，谌仲都要给他鼓掌欢呼。
嘀！
目标与宿主实力相差过大，规则之力无法全部涌出，故需要时间加载。
嘀！
契约签订进度完成70%，灵魂丝线构建中。
谌仲一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玄武体全开，九百多张防御类型的灵符毫不犹豫地启动，一百多件三品防御灵器成了一次性消耗品。
哪怕是做足了这些准备，谌仲心里还是没有一点底，这还只是亚当的一个普攻啊！
神行遁百分百运转，谌仲如流星穿梭，无不狼狈地脱离险境。
嘀！
进度79%。
亚当看见谌仲没死，不禁万分凝重，但不多说，径直俯冲而下。
轰隆隆！
数之无尽的金色流光在背后凝聚，一尊古老巨神跟随亚当一同前行，一掌推出。
哗——
地面拂起千米灰尘，遮天蔽日。
咚！
亚当眉头一皱，发觉有点不对劲。
灰尘散去，他骇然发现，接住自己此招的竟然是自己很是信任的雷昂。
此刻的雷昂遍体鳞伤，只是一招他就失去了行动力，身受重创。
嘀！
进步90%。
本想把雷昂补刀斩杀，但猛然剧增的压迫使得亚当重新对准了谌仲。
先解决源头！
“呼……呼……”
谌仲气喘吁吁，心脏都快要蹦出。
现在的他对宗师境有了很全面的认知，在主仆契约的压制下，亚当只能发挥出五成不到的实力。
然而就是这五成不到，却打得他抱头乱窜，毫无还手之力。
“又来？！”谌仲咬牙切齿，灵力在体内疯狂涌动，玄武体超负荷开启，身后出现了那尊鸿蒙时期的龙龟虚影。
下一秒，亚当的一记神之十字审判来了。
交叉的符文光刃撞击在虚影之上，周遭空间立马扭曲，一点点浮现裂痕。
玄武体只坚持了三秒，十字斩在谌仲胸口。
嗡！
一道柔和光晕忽然覆盖全身，身躯弥漫着药香。
在谌仲主观的控制下，白倾莲给的五品金身丹发挥了作用，药效通过本体转移至分身。
砰！
谌仲被击飞，撞穿墙壁，飞出教堂，一路翻腾一千多米才脸刹停下。
亚当震惊了，这什么玩意？
明明没啥战斗力，却凭借可怕的防御和顽强的生命硬生生抗下自己几招！
嘀！
触发《反派话多》！
本该立即补刀的亚当顿了顿，“渎神者，你会为今天的过错而感到忏悔的，我代表神……额？怎么回事……”
多亏这短短两秒，为谌仲此行画上了圆满句号。
嘀！
进度100%！
主仆契约达成！
亚当僵在原地，眼神从迷茫转变到坚定。
“主人！抱歉，是我迷糊，是我愚蠢！我竟然会为了那些邪神而对您发起攻击，我罪不可赦，我该死！”
亚当起身，回手一掏，一束流光飞出，把千米外的旧日教堂彻底击爆。
幸好，那些谌仲的仆人们早就跟着跑了出来。
“呵！呵呵！”谌仲瘫在地上，张开四肢舒坦地喘息着。
他有千言万语想吐槽，但终归化作几声“呵呵”来表达心中复杂的喜悦。
亚当落在谌仲面前，将他小心扶起，先后完全不同的两张脸，带给谌仲的震撼可不是点吧点。
这不是某个小垃圾，而是下界至强者之一，七大势力之一的老大，宗师境九层多年的老怪物！
这样的人物，都栽在了被动技能手上，谌仲想到这，赶紧查看一下自己和亚当的那根灵魂丝线。
比其他人的都要坚韧，光粗细都是其他的好几倍，显然神技库花费了更多的能量去禁锢完善。
这种事，下次不能再冒险了。
也幸好是分身，不然自己就是在死神脑袋上跳踢踏舞。
“主人，有何吩咐！”
亚当单膝跪地。
在他身后，数百万神教高层同样跪地臣服，绝对忠诚。
“一切照旧，教内事务大体不要变动，但不要再参与各种争端，能收敛就收敛，切忌别得罪赤炎帝国，与白塔联邦深入联盟。”谌仲叮嘱道。
谌仲在此时此刻，才真正荣登世界的幕后王座！
翌日。
仅仅一晚上，旧日教堂就焕然一新。
所有人都正常工作在岗位上，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一辆吉普车驶离教堂，进入公路，开车的是雷昂，谌仲坐在后面。
“西伯利亚寒冰森林居住着二十七位万神教的退休祭司，我们大概后天能抵达。”雷昂和谌仲闲聊着，为他讲解更多万神教的秘密。
“哦，关于灵鸦教的追杀令也撤除了吧。”谌仲这才记起乌兰那丫头。
悄然间，自己从一方面而言是帮她报了仇，毕竟亚当等人在自己眼中，也不过是工具人而已。
别怪他无情无义，毕竟这些人哪个不是罪恶滔天的带恶人？
单纯的恶人还好，谌仲常常觉得自己也是个恶人，但啥坏事都做且毫无底线的那种，谌仲同样深恶痛绝。
吉普车上印有万神教的标志图案，所以一路上畅通无阻，别说是守城守门的，就算是冰原里的疯狂拾荒者都能认出，丝毫不敢堵截。
“西伯利亚么？”谌仲望着道路一侧的白色森林，语气莫名。
“主人来过？”雷昂好奇问道。
“没有，以前听过而已，”谌仲淡淡回道，“千年前曾听过。”
嗤——
一个急刹车，雷昂难以置信地看着谌仲，“千……千年前。”
谌仲装出一脸淡定，“怎么？有问题？”
雷昂被唬得一愣一愣，“哦哦，没没问题。”
他在想些什么谌仲不知道，但谌仲很清楚，雷昂接下来的车速飘忽不定，双目一直瞪得老大。
两天后，抵达了寒冰森林。
说是森林，其实是无尽的冰晶雪河重叠，远远望去，就是一片茂盛的森林。
步入森林入口，二十七个祭司早早等待于此。
他们皆是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太，但个个都是淬魂境中期以上，最强的那个还是宗师境一层！
谌仲来这的目标很简单，一是收服这些人，二是一探这万神教密地究竟藏了什么。